江南，廣陵書院。

        昭東博剛剛回到書院，便有同窗提醒他：“東博兄，速去找教習大人。”

        昭東博一愣，微笑謝了對方，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去尋找自己的教習大人。

        昭東博的教習大人，姓林名寬，字厚德，在書院，學生們一般都喊他“林教習”，為人端正寬厚，行事有范，又能適度通融，乃是廣陵書院里口碑極好的教習，同時也是書院的副院長。

        “學生見過教習。”昭東博從入讀書院以來，第一個老師便是林教習，雖然名為師生，但情誼猶如父子，感情甚篤。

        “進來。”林厚德教習微微點點頭，他穿著一身淺色儒服，腰間掛了君子玉，神態平穩祥和，摸了摸胡髯笑道，“這次……多耽誤了幾日？”

        昭東博應了一聲，也略微解釋了自己遲歸書院的原因，林教習之前已經猜到這位靠譜的學生晚歸必然有原因，如今聽了解釋，便點頭道：“無事變好，小女兒總是阿爹的心頭肉，哈哈哈……”

        他自己有一兒一女，都已經婚嫁，此時想起女兒，便笑了起立。

        昭東博含笑不語。

        “對了，這次找你，有兩件大事要通知給你。”林教習道，“這第一件嘛，就是你剛回秦歌縣的時候，上面通知下來的。”

        林教習伸出手指朝上指了指：“今年的鄉試，定在了金陵府。”

        昭東博一愣，說不出是喜還是驚，仔細想想，雖然意外——但似乎還算是好事情。

        “這也算是好事情，之前幾代科舉考試，鄉試都是本地舉行的，但我大周立國之后，為了防止前朝的……”林教習頓了頓，“所以將鄉試學子都安排到京城考試，可以說大大加重了各地舉子的負擔，考試期間，京城也是人滿為患……雖然保障了公平，到底過于勞民傷財。”

        但對當時剛剛建立的大周來說，這個政策無疑是好的，選□□的人才也在朝廷監控的范圍內，但如今大周朝廷對各地的掌控已經完全穩定，這個之前的政策便不太合適了。

        “學生了解了。”昭東博道，“仔細想想，卻是好事情。”

        “嗯。”林教習摸了摸胡髯道，“此事朝廷隱瞞的很緊，據說云貴等地方，半個月之前便收到了消息，而我們這里卻要慢一點……”

        昭東博看了他一眼，就聽林教習繼續道：“朝廷還是有高人啊，科舉是為朝廷最重要的選拔機制，如今鄉試權力放回到各地首府，朝廷必然擔心有人徇私舞弊，所以才秘而不發，掐著時間通知到各地。”

        比起云貴等邊疆地區，江南這一帶去京城要便捷許多，因此各家書院得到朝廷通知的時間便要晚一些，仔細想想，朝廷對這一塊也是用了心的。

        “學生明白，朝廷考慮周密，對我等舉子乃是好事。”

        “嗯。”林教習點點頭，“而且在金陵考試，你們便可以節省許多時間用來溫習功課，加上只是我江南府一府集中考試，總比在京都擠豬圈強一點。”

        昭東博聞言便笑了笑——去京都擠豬圈乃是大家經常說的笑話，暗示在京都住宿是何其艱難，以及……參加科舉這個過程，頗有點豬狗不如的慘痛感。

        昭東博自己也在內心沉吟了一下，發現如果在金陵考試，他通過陸路就能過去，只不過兩三日行程，當真比去京都要方便十倍，何況金陵府他以前也去過一兩次，相對有些熟悉感。

        “我聽說，朝廷派來的考官七月下旬會出發來到金陵。”林教習吸了口氣，眼神里也有些疑惑，“但……不知道是何人。”

        他不知道，昭東博自然也不知道，就聽林教習繼續道：“不過我問了院長大人，聽他的意思，這次來江南的必然是大人物。”

        “你要知道，歷年科舉，我們江南中舉的差不多要占到全國的四成，上一次是五成。”林教習伸出一個巴掌，對著昭東博道，“想來陛下也一定會派出心腹，監考我們江南的考場。”

        但這心腹大人物究竟是誰，目前沒有任何消息，朝廷把消息守得嚴嚴的，一點風都吹不出來。

        昭東博對考官倒不是很在意——其實越是沒有消息，反而越好，這說明大周朝廷對科舉考試的重視，對公正公平的要求，對他這樣靠自己實力的科舉試子來說，不問出身問能力，自然是極好的。

        林教習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對昭東博本身就給予厚望，但也知道昭東博家境一般，原本還想著他上京之前，自己也拿出一些銀子作為資助，如今改成金陵府考試，對昭東博這樣的學生來說，真是利好。

        “對了。兩日之后，便是書院的大考，你準備的如何？”

        昭東博聽教習提到考試，恭敬回復道：“回教習的話，學生功課一直都不曾落下，書院大考學生還是比較從容的。”

        林教習點點頭：“你……我一直是放心的，若是往常，書院大考只是走個形式，合格就不影響你們參加鄉試。但這次……有些不同。”

        昭東博愣了下，書院大考莫非也要改革？可是這會兒馬上要開始鄉試了，改革不太好吧……不是占用大家的精力嗎？

        就聽林教習繼續道：“書院這次大考，前三名可能有特殊的獎勵，不過……這事似乎是剛剛定下的，院長找我們的時候，也只說要鼓勵最優秀的幾個學生盡力發揮，說進入前三的話，獎勵……非常好。”

        昭東博推了推額頭：“難道是優獎金翻倍？”

        林教習搖搖頭：“不是，我問了院長，優獎金還是一樣，是有額外的獎勵，按照院長所說，和科舉有關。而且他的意思，只需要通知到書院日常成績在前二十名的舉子就行……”

        昭東博愣了下，意識到這次獎勵恐怕不簡單。

        林教習見他聽了進去，便點頭道：“我們院長是個靠譜的人，這么多年，書院也是發展的越來越好，他既然點名這次獎勵很有用，想來定然如此。你成績素來就好，如果之前只是準備隨便考考，這次大考里還是要用點心。”

        昭東博略一沉吟，就有了決定，看著眼前的教習點頭笑道：“教習大人放心，東博心中已經有數，本次大考，當不辱所托。”

        林教習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他這一生兒子沒有遺傳到自己念書的天賦，昭東博是他最喜歡的學生，成績人品都是上上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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