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望春雅間。
木柵格推拉門滑開,有人走進來。
坐在黃花梨木大板首位的趙禮城,喝茶的間隙抬了下眼,那人立即走到跟前俯身將方才隔壁偷窺到的香艷場景小聲匯報。
49歲的趙禮城,星嶼資本的掌舵人,面相瞧著慈眉善目,但十足的老謀深算,做事也是小心謹慎的性子,偏過臉吩咐:“去查查,隔壁是誰定的包間。”
“好的。”那人隨即又離開。
等門合上,趙禮城臉上掛著笑招呼:“沒事兒,咱們繼續。”
圍桌坐的五六人都是在海市投融圈名字叫得響的人物,唯獨坐在桌尾的年輕男人,三十出頭,瞧著斯文矜持,神情有些忐忑,面前的茶倒是一口也沒喝。
“趙總,這趟聊也聊的差不多了,如果晨風真能斷臂自救,星嶼領投,我們老弟幾個沒什么可擔心的。”側位有人看了一眼桌尾的徐展,道,“但如果這事處理得不漂亮,用晨風打開醫療影像市場也不過是象牙之塔,難于登天。”
其余人紛紛附和。
趙禮城慢聲細語地拱手:“多謝幾位老弟瞧得上我的面子,我也是惜才攢了今天的局。”
“徐總年輕有為,如果因陳韜那小子一人罪過拖累晨風,咱們這群創業者后面的支持者,豈不是寒了所有為理想前仆后繼年輕人的心。”
這話說得人愛聽,在座的都是手上過了百千億的項目,晨風這點投資還真提不上臺面,但他們謀得是借投晨風將來攬下ai醫療的半邊江山,談錢俗了點,談情懷最合適不過。
“趙總說的太對!”那人展顏一笑,“小徐總算是遇上貴人,有星嶼資本保駕護航,這將來可謂是前途無量啊。”
徐展笑容有些拘謹:“感謝趙總賞識,也特別感謝在座的各位前輩支持,能幫襯晨風度過眼下的難關。”
既然事兒已經談成,大家沒有久坐的理由,徐展站在門邊挨個送人離開,趙禮城最后出來,瞧見派出去的人已經回來,想起來問了聲:“打聽清楚了?”
“問過了,是邵總,經常來這兒喝茶。”
趙禮城頓時笑了,調侃道:“這小子瞧著端正,私下里也是個癡情種,挺好。”
說完瞥向低眉順眼的徐展,吩咐道:“陳韜這事兒做得不錯,別太擔心,一切有我。還有,剛才談的事盡快處理,免得夜長夢多。”
“好的。”徐展點頭,表情/欲言又止。
趙禮城瞧出他心里想什么,敲打道:“徐展,我們才是一路人,陳韜確實有才,但這人不受我們掌控,你想想清楚。”
隨后,拍了兩下他的肩頭離開,徐展咬咬牙,轉頭跟了出去。
隔壁的茶室,兩人僵持有一會兒了。
佟夢環抱胳膊并腿端坐,臉龐和耳朵上的紅暈還沒褪干凈,一想到剛才她倚坐在陌生男人懷里就懊悔不已,真不該腦子一熱,就答應和他搭臺唱戲,假裝親熱。
這戲也唱了,不能白被對方占便宜,咳了兩下沖淡尷尬,虛張聲勢地討債:“我剛可幫您了,現在輪到您兌現諾言了。”
邵寒揉揉腿:“你可真沉。”
佟夢下意識反駁:“我才96。”
邵寒:“你這身高,96還挺自豪?”
“你……”佟夢被這句內涵到,但一想自己有求于他,壓下脾氣道,“您也別繞彎子,外面肯定有您不想見的人,這會兒還沒走遠,要不我請他們回來?”
邵寒聽出她話里的威脅,慢條斯理地打量她,烏亮的長發沿著線條流暢的兩頰垂下來,清秀的臉上添了一抹嫵媚。
他抿嘴一笑:“至于嘛,為了一單才幾十萬的傭金能犧牲色相?”
睚眥必報的人,從來不會被輕易威脅。佟夢知道爭論無用,抬頭瞟了一眼右上角,回敬他:“沒點準備怎敢唐突?”
她也是迫于無奈走的險招,剛才一進來就留意到茶室的博古架上方有監控,能義無反顧答應他的條件,不過是抱了僥幸心理。
邵寒看了一眼監控,回頭瞧見她反占上風的狡黠笑容,那顆小小的虎牙這會兒正向他耀武揚威,心里還真有點不痛快,但又為她自不量力的挑釁可笑。
佟夢見他突然起身,神色戒備地問:“你干嘛?”
邵寒瞥她:“不是要我兌現承諾?五分鐘后門口見,過時不候。”
說完,他拎著大衣外套離開。
等人走了她才如大夢初醒,欣喜地猛躥起身,抓上桌案旁的文件和木簪追出去。
佟夢裹著羽絨服剛出題齋璧,瞧見一輛特斯拉停在夜色里,她快步走過去彎腰敲了敲駕駛位的車窗,等來的卻是一位陌生男人。
她剛想說抱歉,后面一扇車窗降下來,露出那張俊朗清雋的側臉,面無表情地催促:“上車。”
佟夢沖司機尷尬一笑,拉開后座車門上了。
車子平穩上路,佟夢乖巧抱著紙袋目視前方,揣了滿腹疑問想找個機會開口。
邵寒瞧她一身黑的羽絨服里頭是那身旗袍,披頭散發的模樣實在難看,嘲道:“你就沒有其他衣服?”
佟夢皮笑肉不笑地回:“有人不是說只等我五分鐘?”
邵寒閉嘴。
見他吃癟,佟夢心情反倒痛快了。但這種心情并沒維持多久,她的手機震動,收到一條微信:【見到人了嗎?】
她回復對方:【見到了,在解決。】
佟夢收起手機,小心翼翼地喊了聲:“邵總。”
這一聲,惹得駕駛位的男人抬眸,與后視鏡里的一雙目光對上,隨即佯裝無事地看向前方。
邵寒收回視線,應了聲:“嗯。”
“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警局看望陳韜。”他回。
“真的啊!”佟夢一激動,手拍在他腿上。下一秒她察覺失態,收回手齜牙笑了笑:“抱歉。”
邵寒:“……”
他皺眉警告:“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這女人……除了沉,手勁兒也不小,他悄悄將腿合攏了些,又往旁邊讓了讓。
佟夢喜上眉梢,知道他肯援手,不管那張嘴如何懟天懟地,眼下看他都是賞心悅目的。
“陳韜如何被抓的?”邵寒問。
佟夢立即細細道來:“昨天晚上,晨風為了慶祝和星嶼資本達成投資意向,整個團隊都去酒店開桌慶祝,陳韜也去了,誰料……”
邵寒耐心聽了會兒,也確實如自己所猜的那樣沒有任何新意,一位即將輝煌騰達的男上司醉酒亂性,性侵了一個還沒大學畢業的實習生,女孩酒醒后深夜消失,今天凌晨邵寒被抓,一切發生得合情合理,只不過中途他抓到了一個關鍵詞。
他突然開口:“你說他轉過錢?”
佟夢不明就里,點頭回道:“我找過陳韜的未婚妻,確認有轉一筆錢給女孩。”
邵寒挑眉,有點意思。
佟夢看出他眼里的鄙夷,再次堅持:“陳韜真不是那種人。”
“看來你比我還懂男人?”邵寒譏諷。
又來了,熟悉的嘲諷,這人實在太招人嫌了。佟夢忍不住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隨后拉回正題:“你問這個干嘛?”
他瞧著眼前這個榆木疙瘩,真迷惑就憑這智商如何敢闖吃人不吐骨頭的投融圈,暗示道:“你說你堅信陳韜是被人陷害,那這情/色騙局的女主角圖什么呢?能甘愿自毀清白?”
“圖錢?不對……”她說完又遲疑了,可如果真圖陳韜錢,不應該報警才對,所以她圖什么?
邵寒嫌溝通成本太貴,直接說了:“當然圖錢。”
佟夢陷入疑惑。
“只不過……她貪的不是陳韜的錢。”邵寒解釋,“是她背后人的。”
“誰?”她追問。
“這圈子里盯著影像賽道的又不止他陳韜一人,也許同行惡意競爭,又或者是私人恩怨,誰知道呢。”邵寒聳肩道。
“可沒有證據,怎么救陳韜?”
邵寒望向窗外,緩道:“那問題就簡單了,一個貪財的女孩,事后收到10萬的紅包,你如果是她會怎么做?”
佟夢突然被這句點醒,面露驚喜:“我知道了!”
他看著車窗上映出女孩的笑臉,心里冷哼:“還不算無藥可救。”
車子停在警局門口。
佟夢打開車門,急切的聲音里透著愉悅:“我現在聯系律師,從主張弓雖女干辯護改為女票女昌舉證。”
“這個時間哪個律師還在上班?”他有意問。
佟夢站在車外,面色犯難,看來最快也要挨到明天早上?
邵寒看向等在遠處的人:“正巧我這兒有位律師還沒下班,能順手幫幫你。”
佟夢沿著他目光望過去,警局門口站著一位拎公文包的男人,戴了副眼鏡,正朝這兒看著,似乎在等他們。
沒想到,這么短時間內,他連律師都安排好了。
她轉頭沖邵寒笑了,露出一排牙齒:“謝謝,我們兩清了。”
這句話聽上去足夠真誠。
邵寒見她掉頭就走,喚了聲:“佟夢!”
佟夢愣住,他好像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被這樣清冷低沉的嗓音喊出來,有些意外的好聽。
她回頭看向那人。
邵寒勾起嘴角,說了句:“晨風的投資,明天星嶼或許有新的答案。”
佟夢轉過身走向警局門口,心里總覺他話里有話,可這人心思又實在難猜,她想:“算了,眼下救人要緊。”
“她大概不知道,即便救了陳韜,也不會改變晨風的命運。”駕駛位一直沉默無聲的人忽然開口。
邵寒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人:“有勇無謀的善良,只會被人利用。”
“您為什么不告訴她,陳韜只不過是一枚棋子,望春里頭有設局的人。”
邵寒瞥見身旁的空座多了一支木簪,剛被遺落的,他撿起來盤弄:“她和陳韜有什么區別?都不過是這場游戲里的棋子,真相也未必動聽。”
“確實。”
“邵寒,你這份投誠的見面禮我很喜歡。”后座的人道。
“謝謝沈總信任。”駕駛位的人回頭,是一張沉穩端正的面孔。
“走吧。”沈惟舟升起車窗,隱在暗處的臉上露出期待獵殺的快意,“等了這么久,也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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