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翌日上午。
匆匆趕到云烽資本的佟夢,還沒放下包急問同組一位滿頭羊毛卷的男孩:“雷神,你電話里說星嶼改變意向,決定繼續投資晨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昨晚在警局待到很晚,好不容易處理完陳韜的事兒,回家已經凌晨,早上請了半天假打算補覺,結果沒躺多久又接到焦雷的電話,只得重新爬坐起來,洗漱后直奔公司過來。
焦雷道:“早上剛上班,老板過來說星嶼那邊負責人來電話了,晨風項目可以繼續推進,而且……要加快處理。”
佟夢覺得意外,腦海忽然閃過昨日邵寒最后那句話,越想越奇怪,問道:“星嶼那邊開條件了嗎?”
焦雷點頭。
“加幾個點?”
“并沒有。”
佟夢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催促道:“別兜圈子了,有事兒趕緊說。”
“夢姐,我說了你可別激動啊,結果總歸是好的對不……”焦雷見她上手要揍人了立馬快言快語交代,“星嶼要晨風踢陳韜出局。”
佟夢聽了一怔,臉上笑意全無,掉頭就沖向老板辦公室。
“夢姐,夢姐別沖動……”焦雷一路苦口婆心勸到門口,被她反手甩上的門砸中鼻子,嚇得沒敢進去。
佟夢一進老板辦公室,撞見他正在打電話,便順著他招呼的手勢在旁邊沙發坐下,耐心等候。
王境澤通完話,抬頭瞧了她一眼,才走過來在沙發對面坐下,一雙手在茶盤上忙碌。
等沏好茶,推過去一杯:“氣性挺大啊,都敢摔老板門了。”
佟夢開門見山:“老板,陳韜不能被換掉。”
王境澤低頭吹著滾燙的茶水,緩道:“晨風的投資我交給吳旭了,你跟新項目。但放心,這項目你也跟了這么久,績效和獎金不會少你的。”
佟夢拒絕:“這個項目我最了解,為什么不讓我跟?”
“而且晨風不能沒有陳韜,我可以和星嶼負責人溝通,這事肯定有回旋的余地,昨晚我和星嶼的……”
王境澤茶杯往茶幾上一磕,不重但也不輕:“我說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陳韜無論如何都得離開晨風!”
“我去找徐展。”佟夢不甘心,起身打算找晨風的副總確認。
“站住!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王境澤跟著起身,雙手扶在圓滾滾的肚子兩側,看著眼前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年輕女孩,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緩和下聲兒來:“佟夢啊,我不讓你跟是有我的考量。”
“你性格直率,有些彎彎繞繞你不懂,再說徐展,你現在去找他也沒用,這事兒如果沒他同意,星嶼能這么快答應繼續投資?”
佟夢不信,覺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不解道:“可如果這么干,晨風躲過一劫,陳韜怎么辦?”
滿臉贅肉的王境澤點點佟夢,嚴厲道:“我們云烽資本就是個小公司,是要賺錢的,不是慈善機構,不然你們二三十人的工資、績效、年終獎都大風刮來的?”
“幫晨風度過難關,完成融資就是我們的最終目的,至于誰當家我不管,更輪不到你佟夢一個小小的融資顧問插手。”
佟夢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她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老板身上有商人的市儈、圓滑,但他對自己青睞有加,自從校招一眼看中她,這兩年多來手把手帶教不少,她進入這行是王境澤領進來的,所以一直很感激,可如今滿口鄙夷的發難,不免讓她寒了心。
“你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壓根不打算救陳韜?”佟夢直視他,質問。
王境澤沒迎她目光,心里盤算這事兒確實不能再拖,走到桌旁撥了人事內線直接通知:“喂,是我。”
“佟夢不服從領導安排,停職一周深刻反省,另外不準她帶走公司的任何文件。”
佟夢氣笑了,抬手摘了脖子上的工牌,“啪”一聲扔茶幾上,隨后摔門出去。
“叩叩叩。”有人推門進來。
“你要再提,停職半個月信……”王境澤吼了一半,轉身瞧見吳旭火急火燎的模樣,語氣不耐地問,“什么事?”
吳旭急聲道:“老板,趙禮城出事了!”
剛吼那兩聲嗓子都癢了,王境澤端起茶杯不以為然地發笑:“趙禮城那老狐貍能出什么事兒?”
“星嶼資本換帥了。”
“什么!”
王境澤驚愕,手里的茶杯瞬間墜地。
3小時前,星嶼資本大廈16樓。
蘇言繪坐在工位,正給晨風的投資項目盤盡調資料,突然屏幕右下角彈出一封內部郵件。
標題是罕見的“致starland全員”,在周圍此起彼伏的“臥槽”聲里,她好奇地點開郵件,結果被內容震驚,隨即聽到同事喊出:“我們老總被集團開除了!”
她快速掃過內容,大意是星嶼資本現任掌舵人趙禮城因身體緣故卸任總經理一職,由新聘任的沈惟舟接替趙禮城,出任星嶼資本的ceo兼全球首席執行官。短短幾行字,倉促又果決地陳述江山易主。
但在此之前,甚至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消息一經傳出,整個16樓都籠罩在風雨飄搖的動蕩里。
蘇言繪看見他們老大王顯讕掛了電話,臉色嚴肅地從玻璃隔間出來,套了大衣匆匆離開,那神態如臨大敵。
鄰桌的同事靠過來八卦:“唉言繪,出了這么大事兒,咱們不會集體失業吧?”
蘇言繪微微一笑:“歷史都是為勝利者書寫,集團內部的權利更迭,不過一息一瞬,上面神仙攪弄風云,咱們兩派不沾的打工人該干嘛干嘛,管發工資就行。”
星嶼大廈外,一溜黑色小轎車停在門口。
陳虞從副駕駛下來,繞到邁巴赫的后面打開車門,西裝革履的沈惟舟從車內下來,剪裁合體的冷藍西裝襯得人挺拔俊朗,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和深色領帶顯得利落干脆。
他系上西裝紐扣,掃了一眼冒著寒風出來迎接的兩排高層,唯獨少了至關重要的兩人,趙禮城和聶琛。
“聶琛在法國休假,趙禮城估計這會兒正在樓上等您。”一襲藕粉色連衣裙、外套黑色修身大衣的宋南溪開口,順手遞給他外套。
“不用,吹一吹冷風人更清醒。”沈惟舟抬頭看了一眼幕墻上星嶼的logo,徑直進去。
陳虞和宋南溪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率領眾人進入星嶼的大樓,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直入前朝舊臣的深腹。
沈惟舟的到來,徹底讓星嶼資本地動山搖,不到十分鐘,一群身穿黑色西裝的陌生人迅速接管投資、財務所有核心部門。
宋南溪上了18樓吩咐同行人沒收總經辦全部電腦和資料,所有高層回原部門待命,禁止攜帶公司物品進出。一時辦公區鴉雀無聲,配合入侵者悉悉索索、井然有序地交接工作。
總經理辦公室,兩邊列陣對峙。趙禮城站著,沈惟舟坐在老板椅里,頗有閑情雅致欣賞落地窗外的風景:“趙叔,您這兒還真不錯,也難怪人來了舍不得走。”
這話聽著刺耳,落人耳朵里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宣告他沈惟舟來了,接手星嶼資本,第二層提醒別不識相,戀權不放。
即便這會兒自己的抬頭被摘了,位置也被占了,趙禮城臉上還能掛著笑,從容不迫地應對:“小舟,你這帶了一幫人登堂入室的做法不厚道,如果董事會對我有其他安排,按照人事調任程序也該知會我一聲,這樣不清不楚地發了一封郵件,讓公司上下怎么看我,身體緣故?簡直笑話!”
沈惟舟笑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瞧他:“公司對你沒有安排。”
“什么意思?”趙禮城笑容一斂。
“字面意思。”
沈惟舟道:“趙叔,我要是你啊,這會兒就順著上面遞的臺階體面下了,再較真得不償失。”
“既然逼到這份上,咱們把話說敞亮點,集團那邊到底什么意思?憑什么毫無理由讓我交任?”趙禮城也懶得兜圈子,盛氣凌人地壓過去。
沈惟舟慵散地往后一靠,雙腿架在桌案上交疊,露出一雙烏黑锃亮的皮鞋,食指連中指勾了勾示意。
陳虞掏出手機放桌上,點開錄音,隨后趙禮城的聲音傳出:“今天邀請各位過來是想談談晨風醫療科技a輪的投資,我們星嶼還是要投的,只不過現在遇到一個麻煩,陳韜那小子攤上事兒,被警察拘了,這強/奸的罪名少則判3年,一旦罪名坐實那晨風也算到頭了,更別提融資。但晨風擁有的技術確實在行業內罕見,這么糟蹋了太可惜。”
“我倒是有個辦法,已經和晨風的徐總聊過,是可行的。”
“雖說他倆人創立公司之初,陳韜占了51%股份,但如今出了這事兒徐展也是無妄之災,可以找陳韜商量,看能否把陳韜手里的股份變更徐展名下,這樣晨風受到影響降到最低了,咱們也可以坐下來繼續聊聊ai醫療投資布局的下一步……”
第二條錄音:“徐展,你這會兒可別慫,晨風a輪融資估計得有5000萬美金,等陳韜風波過去了,合同簽了,投資款到位后立刻按照我交代的,分筆走來往轉入那幾家公司……”
第三條錄音:“找一個底細清楚點的女孩弄進公司,再掏點錢,想法兒給陳韜下個套,這事兒就成一半了……”
“還聽嗎?”沈惟舟視線漫不經心地斜過來。
趙禮城早在聽第一條錄音時臉色驟變,越聽越心驚肉跳,哪里有剛才的穩重淡定,一臉橫肉地兇喝:“你居然監聽我!”
“兵不厭詐。”沈惟舟笑,“您這么謹小慎微,下手確實費了點時間。”
趙禮城滿腹疑團,知道身邊出了叛徒,但一時沒猜出是誰,倘若讓他知道是誰賣了自己,一定手撕了他!
沈惟舟:“趙叔,如果把這些東西寄給被你忽悠上套的朋友,人手一份,您說他們會不會生吞活剝了你?”
趙禮城心里痛罵這個狗娘養的雜種,努力克制自己不被激怒,迅速盤一遍手里的籌碼,仰臉笑了笑:“沈惟舟,單單憑這幾條錄音奈何不了我,你也不會公開這些,毀掉我的名聲同毀掉星嶼的商譽和lp的信任比較,不值一提。”
沈惟舟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舊人,有點可憐又可笑,冷聲吩咐:“陳虞,你先出去。”
等陳虞出去后,沈惟舟起身,一步步向趙禮城慢踱過來,氣勢壓人。
過了許久,辦公室大門突然打開。
趙禮城臉色鐵青地從里頭出來,路過總經辦瞧見邵寒站在沈惟舟的左膀右臂身旁,瞬間懂了:“好啊,好一個吃里爬外的狗東西,好一出借刀殺人!”
陳虞見趙禮城離開,走入辦公室,向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匯報:“沈總,聶琛今天回國了。”
沈惟舟:“他倒是會躲。回國了,卻沒來公司,看來有意避開我和趙禮城。”
“邵寒怎么安排?”
他轉過身:“暫時不動,日后隨便找個機會開了。”
“好的。”陳虞見怪不怪,對于叛徒老板向來只有一條路,死路。
沈惟舟打算出去巡視一下他攻城略地的戰果,臨走環顧一圈辦公室,滿臉嫌棄:“里頭東西都給我換了,丑死了。”
3月9日當天,星嶼資本集體大清洗,趙禮城掌權的時代落幕。
佟夢坐在警局附近的公交站,漫無目的地徘徊,看到手機屏幕不斷推送“星嶼資本臨時換帥”、“投資大佬折戟真正內幕”、“星嶼資本首席執行官沈惟舟”等等。
她看了半天真是可笑,短短一天,連投融圈里跺一跺腳的人物都能說換就換,陳韜又算得了什么?
晨風的投資,估計又要生變,王境澤千算萬算,怕是沒算到板上釘釘的結果也會有變數。
但她不甘心,自己這么久的努力打水漂了,更不相信陳韜會同意退出。
可她真的了解陳韜嗎?
還有誰能解這一盤死棋,誰……能……佟夢望著夜幕將垂的街道,車流如織,腦海里浮現一個男人的面孔,邵寒……他在星嶼資本這場變革里又是什么角色?
手機忽然響了,震散腦海里的畫面。
佟夢點開微信,“盤絲洞三美”群內宋瀟發了一條:【有空不,我失戀了,晚上老地方慶祝】
佟夢一笑,打字發送過去:【有空,剛好我也停職了】
言繪sara:【巧了,我也快失業了】
瀟瀟樂:【去他媽的戀愛】
白日夢:【去他媽的工作】
言繪s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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