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鏢
瓦崗寨大門緩緩打開,四位寨主先后走了出來,這般陣仗讓李哪吒心生詫異,但他面上不顯,僅平靜看向來人。
自瓦崗寨建寨以來,偶有人前來投奔,土行孫與雷震子便是其中之二,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既然愿意來他瓦崗寨,那便是朋友,寨主相迎乃是風俗。
大寨主武吉瞧著對方衣著樸素,但男女皆樣貌出眾,氣度不俗,想必也不是落魄人家想來此求口飯吃的,便語氣隨和道:“我是大寨主武吉,不知二位從何處來?”
李哪吒持槍行了一禮,道:“我們從朝歌城而來,因家父不幸命喪于官府之手,我等二人逃亡至此,聞見山下百姓說瓦崗寨寨主宅心仁厚,便想著前來投奔。”
武吉聽見了夸贊自個兒的好話,不由得面色愈加溫和了些,不過他好似揣度錯了,對方確實是落魄人家,他瓦崗寨近幾年收了不少從朝歌逃難而來的流民,皆安排在寨內干些粗活,如今已有些人滿為患。
那姑娘看上去是弱不禁風的,但這少年手上倒是拿著槍,想必也是習武之人,武吉繼而探問道:“不知兄臺武藝如何?”若也是如土行孫,雷震子這般厲害的人物,那將其收為已用,倒也無妨。
“自幼習武,功夫尚可。”李哪吒淡淡應道。
楊蓮花還是頭一次見著如此謙虛的哪吒,她站在他身后偷偷抬頭瞟了他一眼,少年此刻認真的模樣讓她放下心來,看來他并未因不滿當山匪而懈怠師叔交予的任務。
武吉:“兄臺可有師父?”
少年似乎就等著這句話,他連忙道:“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名喚李哪吒。”
后方站著的土行孫本還一直沉浸在觀賞楊蓮花的美貌當中,頗有垂涎三尺之貌,此刻仿若驚雷般回過神來,迅疾仰頭與身旁的雷震子對視。
太……太乙真人?又是玉虛宮?
長相似虎,卻又長著龍角的龍須虎也挪著步子湊到他倆身旁,低聲道:“你們玉虛宮的人都這般喜歡當山匪么?”
二人不約而同地瞪了他一眼,畢竟山匪是官府對他們的稱呼,而他們一般都管自個兒叫綠林好漢!
雷震子有些警惕了起來,出言問道:“那你們為何不去乾元山?”
李哪吒早已打量了雷震子和土行孫許久,一個兩脅生翅,一個身材矮小,他自然知道他們是誰,便不緊不慢地上前行禮道:“見過二位師兄。”
后者一愣,看來他知道他們是誰,難不成全玉虛宮都知道他倆叛逃的事了?
那倆老頭兒也太不給面子了!
“實不相瞞,只因小弟為父報仇,殺了好些官府的人,師父說我濫殺無辜,不配做他玉虛宮的弟子,便將我趕下山了。”李哪吒解釋道。
雷震子聞此,便輕嗤了一聲,仿佛正中他下懷,不屑道:“這些道貌岸然的老神仙,果然都是些偽君子。”很明顯,他還在記恨他師父將自個兒變成這般丑陋之事,將李哪吒視為了同病相憐之人。
雷震子忙走到少年身旁,將他們二人往里頭引:“既然來了這兒,那咱們以后就是一家人,師弟走,里面請。”
武吉與龍須虎也并未有甚么意見,畢竟有能人異士愿意來投他瓦崗寨,是件好事兒。
不過土行孫卻覺著大家伙兒太過隨意了,明明人家還帶著一位漂亮姑娘呢!他上前攔住眾人,問道:“那這位小娘子又是誰啊?”
李哪吒臉一沉,他知道土行孫是好色之人,方才盯著蓮花看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少年隨即抬眸看向對方,微微揚起了笑臉,坦然介紹道:“我媳婦兒。”
土行孫輕輕咬了咬牙,該死的,又來個拖家帶口的,真煞風景!
正在土行孫盯著姑娘婀娜的背影惋惜之際,前方少年又驀地回頭狡黠一笑,補充道:“哦,對了,我媳婦兒是終南山玉柱洞云中子的真傳弟子,也算是二位師兄的師妹了。”
那語氣里透著絲絲威脅,大抵是在提醒對方,這姑娘,旁人碰不得。
“甚么!”土行孫愕然,“她……她就是玉虛宮唯一的女弟子?”
雷震子也對此感到驚訝,他問道:“那師妹怎的不在終南山?”
雖然這位師兄的樣貌著實令人不敢恭維,但楊蓮花見他舉止有度,便也并未顯露懼怕之意。
姑娘轉眸看向他,目光柔和,眉眼輕彎,一本正經地頷首回應道:“既然已經嫁人,自然夫君在哪,我就在哪。”
雷震子也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還是頭一回被女孩子這樣盯著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心中更加埋怨師父將他變成這副丑陋的模樣。
土行孫聞此,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他不僅沒撈到媳婦兒,還被人秀了一臉,不行,他土行孫咽不下這口氣,連忙高聲道:“慢著!”
隨即邁著他的小短腿,蹦到眾人面前,仰頭神氣道:“今日若想加入我瓦崗寨,必須得先干上一票,否則我們憑甚么相信你們是真心投靠啊?”
其余三位當家的相互對視了一眼,好似也覺得他說得有理,便打算置身事外,看著他鬧騰。
李哪吒也不惱,畢竟活動筋骨這事兒,他還是挺樂意去做的,姜子牙告知過他,瓦崗寨不劫好人家的錢財,既如此,他心里頭也沒甚么好不安的。
少年面色恭順道:“還請師兄賜教。”
“咱們兄弟四人方才正好在謀劃去劫北伯侯府鏢車之事,既然師弟來得巧,這個差事就交予你罷。”土行孫笑了笑。
哦--,北伯侯?
北伯侯崇侯虎是甚么人,李哪吒還是清楚的,李氏曾說過,北伯侯是大王的得力鷹犬,素來喜愛搜刮民脂民膏,作惡多端。
劫他的鏢,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少年面不改色,道:“敢問對方有多少人馬?”
“大抵也就兩百人,皆是北伯侯府的家將,所押之鏢是從都城而來,據說是大王的賞賜。”
西北分叉地帶的首陽山,一隊鏢車浩浩蕩蕩地行在官道上,一展黑底白虎的鏢旗隨風獵獵作響,隊伍頗長,乍一看去,見首不見尾,數十輛鏢車兩旁跟著手拿各式各樣兵器的魁梧大漢,皆身披玄甲,騎駿馬而行。
一旁的叢林里,李哪吒隱在暗處,細致端量著周邊的地勢,他今日并不想傷人性命,智取方為上策。
“哪吒,他們看上去不太好對付啊!”姑娘聲音輕輕的,面露擔憂地看向身旁的少年。
后者大抵已然有了對策,他俯下身子低聲道:“你躲在這里別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這邊兒局勢緊張,而首陽山腳下的小溪邊,瓦崗寨的四位寨主卻在那兒架起了一方木桌,神色悠然地喝起了茶。
“哎呀,如此良辰美景,就該出來享受享受。”土行孫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手中茶杯輕晃。
武吉向來是扮演老好人的角色,性子不溫不火,他微笑著抿了口茶,看向眾人道:“那些人畢竟都是崇侯虎的家將,這小兄弟不會遇著甚么麻煩罷?”
他們瓦崗寨劫鏢的方式與尋常寨子不同,只因雷震子與龍須虎模樣怪異,故此通常只需讓他們二人往那一站,尋常的鏢師便雙腿發軟,趕忙跪地求饒,主動將鏢車獻上。
“怕啥?”土行孫擺了擺手,毫不在意道:“不是有人在那盯著嘛!他若是不敵,咱們再去搭把手唄!”
誰叫這小子大言不慚,竟然說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得定,他倒要看看這小白臉有甚么本事娶到玉虛宮唯一的女弟子!
一柱香的功夫未到,正在龍須虎提議是否要來一盤雙陸玩玩時,傳信的小嘍啰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坐在高椅上的土行孫早就望見他了,稍加輕蔑地笑了聲,隨即拍拍手從椅子上跳了下去,背手仰頭道:“這就撐不住了?走罷,去幫忙。”
其余三人正欲起身,卻聽見那小嘍啰稟報道:“各位寨主,前方已得手,還請寨主們速速前去驗鏢。”
土行孫步子一頓,一雙小眼睛圓睜道:“這樣快?”
首陽山官道上,侯府的將士們人仰馬翻躺了一地,持槍的少年扯下臉上的蒙面汗巾,抬手揮了揮空氣中殘留的藥粉味。
楊蓮花以袖掩鼻,跑到他跟前兒,好奇道:“你哪來的蒙汗藥?”
李哪吒將姑娘拉到一旁,呼吸了會新鮮的空氣,道:“臨走時,清風師兄塞給我的,說是師叔新研發的空氣蒙汗藥。”
楊蓮花愣了愣,還有這等好東西?
前方趕來的眾人遙遙望去,少年正慵懶地靠在鏢車上,朝他們微笑,見他儀表仍舊端正,似乎并未經歷過激烈的打斗。
土行孫邊走邊掃視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那些人,仰頭看向李哪吒,疑惑道:“這,怎么回事?”
少年囅然一笑:“迷暈了。”
前者此刻是一臉吃癟的神情,呵,還真有兩把刷子。
一輛輛鏢車翻檢過去,眾人早已眼花繚亂,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古玩字畫,應接不暇。
“這崇侯虎修個鹿臺,大王就賞他如此多寶貝,”土行孫搖首咋舌道:“唉,真是讓人羨慕!”
李哪吒和楊蓮花跟在他們身后,沉默不語,這些贓物背后沾著多少無辜百姓的血,他倆心知肚明,這票干得確實舒暢!
“走,回寨設宴,為小兄弟慶功!”武吉關上最后一具鏢箱,朝眾人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夜晚的瓦崗寨,火盆架子皆已點燃,在漆黑的山崖上騰起一片亮色,雖說此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但放哨的守衛們并不敢怠慢,在里頭吃飽喝足后便趕忙跑回來接替兄弟們的崗哨。
聚會堂內,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猜拳行令之聲不絕于耳,一眾男子間,除了幾位穿行在酒桌間給大家倒酒的婆子外,便只有楊蓮花一個姑娘。
姑娘被四周瞟來的各色目光看得有些局促不安,垂著頭將碗里的飯菜扒了一遍又一遍,好想讓自個兒即刻隱形,偏生她所謂的“夫君”還是個極其爽朗的性子,幾位寨主又與他稱兄道弟,酒才方過三巡,便彼此熟絡了起來。
大抵是因為常年住在山上,壓抑天性已久,少年此刻正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與一桌人打得火熱。
楊蓮花抬眸睇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嘆息,也不知是誰之前言辭鑿鑿道,我李哪吒怎能與山匪為伍?
雷震子喝得有些搖頭晃腦,口齒不清道:“師弟,我和你說,我以前,也長得,人模人樣的,”他手臂一抬,碗中酒水險些灑落,“都怪那個,老東西,你瞧瞧我現在,多嚇人啊!”
武吉等三人似是有些見怪不怪,畢竟他每逢醉酒,都得念叨這事兒。
李哪吒將對方手中的碗取下,放在桌面上,湊到他耳旁,勸慰道:“師兄上能飛,下能戰,實乃豪杰,皮相乃身外之物,師兄又何必徒增煩惱呢?”
楊蓮花雖覺著他這番話講得有理,但瞧著雷震子那張藍靛臉,她還是覺得有些許惋惜,不過聽聞這位師兄一棍子能摧落半座山峰,孔武有力,這大抵就是所謂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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