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蘇綿綿被謝與淮聘用為課后輔導(dǎo)老師后,班級里給她白眼的同學(xué)都消失不見了。
她的生活仿若一夜之間恢復(fù)平靜。
就連金海英、韓嘉熙和樸寶珍三人也不會在每天課后圍堵她。
她樂得清閑,明白原來有錢人也是要看別人臉色過日子的。
而在這所學(xué)校,謝與淮無疑是最頂層級別的人物。
漸漸地,愿意和她說話的人也多了起來。
曾經(jīng)大肆嘲笑她的男生也會捧著作業(yè)本上的錯題靠近。
蘇綿綿很漂亮。
她的漂亮是學(xué)生時代最干凈的那一抹白。
說話綿軟,與人講題時,總是笑著。
不似韓嘉熙偽裝出來的溫柔,而是骨子里自帶的鈍感讓她永遠不會在乎外界的聲音。
即使是面對曾經(jīng)辱罵圍堵的男生,她依舊會樂心解答。
班主任老師將本應(yīng)該屬于全校第一名的待遇歸還于她。
她被調(diào)到正中央第一排,同桌是一個文靜的女生叫許秀清。
許秀清膽子很小,總是怯怯的。
一米五的個子,說話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這樣的性格,本應(yīng)被排擠在班級之外。但老師考慮到她的父親有一座礦,特意安排在了教室前排保護起來。
蘇綿綿本已經(jīng)做好了在最后一排坐四年的準備。她抱著書包,坐在許秀清身邊。
靠近走廊上的學(xué)生沒有發(fā)出嘲諷和奇怪的聲音,甚至連一個不屑的眼神也沒有。
下課后,鄰座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你,你好,我叫許,許秀清。”
蘇綿綿偏過頭看她。
小姑娘很矮,坐著剛好到她的肩膀,望向她的雙眼清澈明亮,還帶著怯懦與害怕。
“我叫蘇綿綿。”
“你好像沒有她們口中說的那么可怕。”
蘇綿綿輕笑出聲:“她們口中?說我會吃人嗎?”
許秀清搖頭:“她們說,你是窮光蛋,撿垃圾為生,家里爬滿了蟑螂,還很不愛干凈。經(jīng)常不洗澡、不刷牙。初中的時候喜歡勾引有錢男生,早早爬了別人的床,成績?nèi)际浅摹_@個第一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蘇綿綿聽的很認真。
她環(huán)視了一圈整個教室,同學(xué)們滿身名牌,每一根頭發(fā)絲兒都精致到極致。
“嗯。”
許秀清捂住自己的嘴,大大的眼睛驚恐地看著蘇綿綿。
“你真的是這樣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假的吧。你身上是香香的,有沐浴露的香味。班上其他人這么排斥你,不會把試卷給你抄的。你要是真是抄的,早就被舉報了。”
“昂呢。”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她們口中說的那樣。”
許秀清說的信誓旦旦。
蘇綿綿笑笑,想伸手揉女孩兒的臉,最后止住了。
謝與淮一天變一個樣。
她不知道明天與未來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和許秀清的親近只會害了她。
蘇綿綿不敢表現(xiàn)得和許秀清過分的親密,但學(xué)生時代好性格的學(xué)霸總是會引人向往的,許秀清時常會抱著作業(yè)本滿頁的紅圈怯生生地遞給蘇綿綿。
“綿綿,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可以。”
“我可以問你作業(yè)么?”
“可以。”
“這道題我不會,那道題也不會......打了紅圈圈的我都不會。學(xué)習(xí)太難了,我看的頭疼。”
“沒關(guān)系,我們一道一道來。”
“你人真的好好啊,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蘇綿綿握住筆的手微頓。
朋友嗎?
曾經(jīng)她也是有朋友的,只不過都被逼的不得不轉(zhuǎn)學(xué),有些甚至在慘無人道的折磨下精神失常入了精神病院。
她眼眸微垂,不敢去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我不喜歡交朋友。”
被所有人孤立,遠好過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好朋友因為她而受到無端的災(zāi)禍。
“啊。沒,沒關(guān)系,我們就做同學(xué)也可以。”
許秀清性子軟綿,像只在保護下長大的小羊羔。她眼眶微紅,還是牽強地對著蘇綿綿扯出一抹笑。
蘇綿綿抿唇,手指不自覺蜷縮。
今天是周五,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很多。
還未到放學(xué)的時間,謝與淮帶著一班的學(xué)生已經(jīng)候在了門口。
許秀清趴在桌上,飛快地掃了一眼窗外,湊近蘇綿綿耳畔:“綿綿,謝與淮來找你了。聽說,他這一次十月月考考了年級五十名呢。他有沒有給你升工資啊?”
“沒有。”
“啊,那他也太摳門了。要不你給我輔導(dǎo)功課吧,你知道的,我成績很差很差。我給你開一個小時兩千元。”
許秀清對著蘇綿綿筆出數(shù)字二,咧開又大又甜的笑容。
蘇綿綿垂眸,直接拒絕:“我沒有時間。”
她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害怕謝與淮認定許秀清和她是朋友關(guān)系。
高一的時候,她對他們寧死不屈。于是他們將這場恐怖的霸凌掉轉(zhuǎn)頭去針對她的朋友孫伊人。伊人性格熱烈,但在長時間的欺凌下,最后精神失常,不得不退學(xué)回家治療。
時至今日,伊人還在南陽精神病院里療養(yǎng)。
每個月她都會抽時間去看孫伊人。
這樣的悲劇,她不想再次上演。
“綿綿,你是不是也很討厭我?也覺得我是暴發(fā)戶的女兒,所以不愿意和我靠近?”
甜軟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
蘇綿綿心中一緊,想出聲安慰,最后還是妥協(xié)于理智:“沒有。我,只是不喜歡和人來往。”
“沒關(guān)系。反正我會把你當好朋友,我覺得你長得好漂亮。”
蘇綿綿不回話,許秀清一個人在她耳畔嘰嘰喳喳個不停。
她不覺得吵鬧,卻害怕謝與淮的目光。
熬到下課,教室變得空蕩蕩。
黑發(fā)少年雙手插兜走進。
“蘇老師,這是交朋友了?”
沙啞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蘇綿綿不自覺戰(zhàn)栗。
“沒有,只是回答她幾個問題。”
少年黑瞳中帶著不屑與嘲諷。
他將書包砸在蘇綿綿所坐的位置,目光凜然。
蘇綿綿立馬站起來,騰位置出來。
她畢恭畢敬地站在他身邊,內(nèi)心忐忑不安。
謝與淮坐下,忽然仰頭,沖著她笑:“這一個多月來真是有勞蘇老師的教導(dǎo)了。但是我的成績提分還是太慢了。蘇老師不會是藏著掖著什么真本事沒教給我吧?”
話音剛落,李景掐住蘇綿綿的脖頸,將她抵在講臺上。
青春時代的男生力氣很大,一身蠻力,不會顧忌別人的死活。
蘇綿綿呼吸不上來,巴掌大的小臉漲的通紅。
仁川外國語大學(xué)整個金融系有三百來個人,謝與淮只用了一個月就從三百名開外,爬到五十名以內(nèi),成績也從九等迅速躥升為三等,已經(jīng)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她沒有掙扎,哪怕身體求生的本能讓她想要竭力反抗。
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要被掐死時,一道清冷的呵斥襲來:“松開!”
李景松了手。
蘇綿綿踉蹌兩步,跌在地上。
她癱坐著,仰頭去看坐在第一排的謝與淮。
“學(xué)習(xí)從來不是一日之功。成功也不是短短數(shù)日的練習(xí)就能換來的,努力只是成功的基本條件,而不是說你只要努力了,就一定能成功的。你一個月能把成績提升這么多,已經(jīng)算是學(xué)習(xí)天才。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剛開始你連基礎(chǔ)知識都沒有的吧?”
謝與淮猶豫了會兒,輕點頭。
他確實沒有認真聽完過一節(jié)課。
身為謝家唯一的孩子,整個SK集團遲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老爺子的遺囑上寫著,等他讀完高中,就任命他為SK集團的總裁。
讀不讀書,對他而言都無關(guān)緊要。
只是因為棉花糖成績很好,他才想要努力向她多靠近一點點。
他能感受到,手機對面的那個女孩兒一定也是喜歡他的。他的父母是仇人,而他的婚姻,只會娶自己最愛的女孩兒。
蘇綿綿從地上站起來,耐心解釋:
“所以,你已經(jīng)算是很有天賦的。跟著你一起學(xué)習(xí)的,都沒有像你提分這么快的。別人能考這么高,可能是努力了高中三年,可能是努力了初中加高中六年,也可能是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努力。而你只是用了短短一個月。”
謝與淮雙眼微瞇,終究是沒有再說什么。
蘇綿綿松了口氣,暗暗感嘆謝與淮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上完課后,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半了。
十一月的仁川,在六點時天就黑了大半。
暮秋時節(jié),仁川市已經(jīng)沒有花了。光禿禿的樹干枯黃,漫天落葉碾做泥土。
星星跑不見,圓月躲在烏云后,微黃的燈光透過玻璃罩溢出。
蘇綿綿坐在邁巴赫后排,后視鏡里倒映出她脖頸處刺眼的紅痕。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是坐謝與淮的車回家。
除了上課時的提問和冷眼嘲諷,謝與淮不會對她講多余的一個字。
她身子坐的筆直,眼睛望向窗外。
“明天周末來我家,給我上課。必須得在這次寒假之前讓我拿下第一,聽明白了沒?”
少年的聲音很冷,蘇綿綿微怔。
拿下第一?
原來是想超過她啊。
可惜,這個位置她不會讓出來的。
少女的裙擺綻放于豪車的后座。
她乖巧應(yīng)下:“好。”
“明早八點,我的車會到這里來接你。周末加班給你算一個小時兩千,周六周日都上八個小時。到了以后,在門口等著,不要瞎跑。”
“嗯。”
車停穩(wěn),蘇綿綿下車回家。
這個月以來,蘇曼煎糖餅的生意火爆,掙了不少錢。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在朝著好的一面發(fā)展。
深夜,蘇綿綿照常捧著手機和秦淮聊天。
老式掛鐘在上世紀建成的老屋里奏出“滴答”的聲音,木門腐爛,黑夜里掉落木屑。
在不到五十平的房子里,蘇綿綿每晚睡在由客廳改造成的房間。
【糖糖,我們這個寒假見面吧?我去你家找你。】
“砰!”
手機掉落在地上。
溫柔的月華下,少女輕手輕腳地撿起手機。
潮濕的空氣讓小屋爬滿青苔,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時亮?xí)r不亮。
她想答應(yīng),卻也會因為自己的原生家庭而自卑,害怕被秦淮嫌棄。
【還是不要了,寒假我要忙著學(xué)習(xí)。】
【我們可以一起去市中心的圖書館或者咖啡館學(xué)習(xí)。糖糖,我真的很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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