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燒
“要謝游?那爺爺等等就抱你出去找謝游好不好?”
蘇平不知道謝游在門口一閃而過,只以為蘇沐風是想要和謝游一起玩。他見不得蘇沐風委屈,什么要求都想答應,只要能換來小孫子的展顏一笑。
“好!币宦晳,又是哭得百轉千回,小嘴巴扁成委屈的w形。
謝游躲起來,躲在門口屋檐的柴垛后面,聽著蘇沐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蘇沐風哭起來又不是那種無理取鬧撒潑打滾的樣子,而是小嘴巴無聲的噘著,那雙干凈漂亮的大眼睛往外流淚水。
他就不該想著來看看小孩兒的情況,來了之后聽到小孩兒的聲音就覺得喘氣都難受了,那個名叫心臟的地方酸酸澀澀。
“玩什么玩?這都幾點了?不吃飯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很符合張芳的高亮嗓門。張芳扛著一個鋤頭回來,她下午去菜地里除了除草,算著時間,看到小學生都背著書包回家之后,她也回家了,到了做晚飯的點了。
張芳一開口,一大一小兩個爺們都定了一秒,蘇沐風哭也忘記了,這是來自食物鏈頂端的壓制。
“哎呀,這不是小風今天下午被另外兩個小孩兒欺負了嘛,他又想和謝游一起玩,我就想著帶出去找謝游玩一會兒,緩緩心情!
張芳放好鋤頭,確保蘇沐風不會碰到,這才轉身走到兩人旁邊?吹教K沐風頂著兩條紅痕的小臉時,她一下就火大起來了:“小風的臉怎么了?怎么受傷了?是哪個龜兒子弄的,老娘要去整他!”
蘇平愣了一下,下午他光顧著看自己小孫孫了,還真沒有注意到是哪兩個小孩。
蘇沐風抿抿嘴,這個他記得:“是蘇小偉和張全。下午我自己一個人在做盤子玩,他們跑過來要搶我的盤子,我不給,他們就兇我,還罵我,我很生氣,就丟了盤子去砸他們,砸了就跑了,后來被他們追到了,他們就用樹枝打我。”
蘇小偉是那個小胖子,張全是那個小瘦子。
他開始記憶很模糊,但是奶奶一問,他又想起來了,甚至腦海里還浮現出更小的時候被蘇小偉和張全欺負的畫面。
“好哇!這兩個小龜兒子!老娘不會放過他們!”
蘇平抱著蘇沐風往張芳旁邊一站,氣勢十足:“走!”
張芳一巴掌拍蘇平背上,毫不留情:“走什么走?都幾點鐘了?快六點了,我去煮晚飯,吃了晚飯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風腸胃不好,一日三餐都要準時吃,沒有什么比準時吃飯還重要!
蘇平被打漏了氣,抱著蘇沐風順勢坐在躺椅上:“行吧。老婆子你去做飯吧,我陪小風玩玩!
張芳手腳麻利,挽起衣袖就進了廚房。
蘇平側躺在躺椅上,讓出一小半位置給蘇沐風,兩爺孫并排躺在躺椅上,堂屋里的吊扇呼呼轉,蘇平手里還拿著一個大蒲扇,時不時拍兩下。傍晚時分,蚊子成群結隊出來覓食,點了蚊香也不是百分百管用,還需要配合上手動驅蚊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蘇沐風皮嫩血甜,被花蚊子咬一口,就腫一個大包,怪嚇人的,所以蘇平堅決不能讓蚊子有機會咬到他的乖孫孫。
張芳回來,把哭得正起勁的蘇沐風嚇了一下,直接嚇得忘記哭了,悲傷慢慢過去,他這會兒干脆也不哭了,就乖乖和爺爺躺在一起,聽爺爺給他講以前的故事,時不時發問一句。
柴垛后的半大少年確定沒有哭聲傳來了,悄默聲撤退。
蘇家夏天的晚飯就兩樣,要么稀飯,要么面。
天氣一熱,蘇沐風胃口不好,吃面就少了。
今天晚飯張芳煮了紅薯稀飯,炒了一個番茄炒蛋和一個清炒萵筍片。還有一碟椒鹽花生,是蘇平的下酒菜。
吃飯的時候,蘇沐風看到蘇平倒酒就下意識喊出來:“爺爺不許喝酒!”
他總覺得爺爺會因為喝酒而生病,會很難受。
蘇平被小孫孫阻止了,也不生氣,夾了一個花生米進嘴里,嚼著問:“小風怎么突然不讓爺爺喝酒呀?”
“因為喝酒對身體不好,會生病!
蘇平哈哈大笑,感受到小孫孫的體貼,但他沒有太放在心里。
“爺爺都喝了幾十年的酒了,一年都不生病一回,就是要喝酒才不會生病。”
蘇沐風不知道怎么反駁他,嘟著小臉有點生氣也有點著急。
張芳見狀拍了蘇平一巴掌,啪啪作響。
“我覺得小風說得沒錯,你一天少喝點酒。你現在不生病,是因為還沒到爆發的時候,等什么肝硬化腦血栓爆發,你后悔也來不及了。到時候你要是偏癱在床,老娘才不管你!
蘇沐風板著小臉,不住點頭:“就是!”
被老婆和孫子壓制的蘇平也忍不住癟嘴:“好吧,我少喝點,但是也不能不讓我喝吧,戒酒戒煙都是一步一步來!
“那今天就只能喝這么多!”蘇沐風的兩根指頭夾著一厘米左右的距離,這是蘇平平時一半不到的量。
可今天老婆和孫子的立場這么堅定,他清楚認識到,這一厘米是他唯一的選擇,要是再討價還價,一毫米都沒有了。
“行,聽你們兩個的。你們兩個就會欺負我這個老頭子啊!
蘇沐風甜甜一笑:“爺爺最聽話了。”
蘇平揪他小鼻子:“得了便宜就賣乖!
一家三口愉快吃完晚飯,準備去找白天欺負蘇沐風的蘇小偉和張全家要個說法。
收拾好碗筷,張芳雄赳赳氣昂昂招呼兩爺孫。
“走!去找欺負我們小孫孫的壞人算賬!”
“好!”蘇沐風用自己最大的聲音應答,小手伸出去拉住爺爺奶奶的手。
他要去給謝游報仇啦!
手指頭被蘇沐風的手心攥了幾秒鐘,張芳就一蹙眉,空著的另一只手探向蘇沐風的額頭。
怕手探得不準確,張芳直接蹲在地上用自己的額頭去貼蘇沐風的額頭。
“老蘇!糟了!小風發燒了!”
蘇平扇風的動作一頓:“不得哦!我來摸一摸啦!”
蘇平粗糙的大手也摸了一下蘇沐風的額頭:“真是的!發燒了!”
張芳當機立斷:“這個時候也不忙去找那兩個娃兒算賬了,先帶小風去看醫生最重要!
蘇平也覺得是:“我來抱小風,你去屋頭拿點錢,等會兒肯定要打針買藥。再拿個手電筒,天要黑了,怕等會兒回來看不見路!
“要得!
張芳拿好錢,關好門,老兩口就抱著蘇沐風往鎮上的方向走。
被爺爺奶奶一陣關懷,蘇沐風這會兒也有點懨懨的,慢慢覺出不舒服,感覺自己就是個燙呼呼的小雞蛋,他腦袋搭在蘇平的肩膀上,沒精打采。
眼皮一抬,看見村道不遠處站著的小少年,還是穿著一件黑得看不見邊的衣服,和黑色即將融為一體。
他沒有勁,聲帶也不想發聲,眼睛亮了些,小手抬起對著謝游的方向招了招。
是謝游呀!
不知道謝游看見沒有。
這么黑,謝游肯定沒看見,都沒什么反應。
他噘噘小嘴,又垂下眼皮,耷拉下小腦袋。
謝游不來也好,他生病了,會傳染的。爺爺奶奶總說小孩抵抗力差,他不想傳染給謝游,生病好難受好難受的,就算已經習慣吃藥打針,還是會難受,會疼。爺爺奶奶是堅強的大人,他從小到大生了好多次病,都沒有傳染給爺爺奶奶,但是謝游是小朋友,肯定沒有爺爺奶奶那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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