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藥
葉允承預(yù)約了以大腦為重點的全身體檢,體檢嘛,慕名而來,也無可厚非。
“李醫(yī)生,我的情況怎么樣?”葉允承乖巧坐在李鉚的面前,等待檢查結(jié)果的出爐。私立醫(yī)院大概就這點好處吧,今天的李鉚只接待葉允承這一個病人。
李鉚的電腦接受著每個科室傳過來的檢查報告:“葉先生不是浙江人吧,怎么想起來到我這里來體檢?”
“朋友介紹的,蘇州徐家介紹我過來的。”葉允承不想讓自己的目的暴露的太早。
這個李醫(yī)生就是當(dāng)初顧拾憶的主治醫(yī)生,對于一個已經(jīng)失憶的人來說,從車禍開始查起身世是最有效的辦法。
“我看過了,葉先生的身體挺好的,大腦沒有任何問題,最近是有什么不良反應(yīng)導(dǎo)致的身體不適嗎?”李鉚細看了體檢報告,打算還是問問患者的狀況。
葉允承微笑:“沒什么,就是有些頭昏,偶爾失眠,有時候感覺大腦過于活躍了。”
“葉先生工作很忙吧,情緒也很重要,生理上沒有任何問題,大概是心理上過于緊張或者壓力太大了,葉先生可以考慮把工作放一放。”李鉚覺得他的身體很健康,甚至比同齡人可能更好,不過壓力大的工作還是會給生活帶來一些影響的。
“也是。”葉允承點頭,認可他的說法,然后拿起手機,撥打電話,“喂,徐知業(yè),我體檢結(jié)果出來了,就是找的你說的那個醫(yī)生,確實還不錯。”
他打通的是葉明澤的手機,兄弟兩個互相配合客套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葉允承一直在觀察醫(yī)生的反應(yīng),他是知道徐知業(yè)的。
“李醫(yī)生記得知業(yè)?”葉允承是懂得循序漸進的。
“他做的科研項目是在我們醫(yī)院做的臨床,我當(dāng)然知道了。”李鉚的話很合理,葉允承也不好多說些什么,“我們醫(yī)生記性還是很不錯的。”
葉允承裝作好奇的樣子:“你們醫(yī)生真的能記得所有的病人嗎?很長時間之前的都記得?”
“記得啊,即使我不記得了,檔案也會記得的。”李鉚不是第一次回答這樣的問題,大概每個來醫(yī)院的人都會懷疑吧。
“我還以為徐家的人也來過這個醫(yī)院看過病。”葉允承還是循序漸進的,買賣病患信息是不對的,泄露病人多隱私也不對。
他只是用著一種遺憾的語氣。
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李鉚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一定是來看過病吧,我們這邊有一個醫(yī)生以前是徐家的私人醫(yī)生,可能是看在情分的面子上吧。”
私人醫(yī)生?
葉允承覺得這多少是個線索:“方便問一下叫什么名字嗎?我想去認識一下,畢竟……”
他繼續(xù)說,可能是因為世家情分或者其他的因素,另一種可能是因為他還沒編好該說什么。
“張賀森,現(xiàn)在是我們醫(yī)院精神科的醫(yī)生,不過你來的不巧,他最近出差了。”李鉚也是見了很多富貴人家來看病的,大概也只是交際的一部分吧。
“好,謝謝,辛苦醫(yī)生了。”葉允承的分寸感大概就體現(xiàn)出來了,他整理了自己的體檢單,收拾好就離開了。
【葉允承:幫我查張賀森,徐家之前的私人醫(yī)生。】
花錢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的,任務(wù)發(fā)放下去,就能收獲到回報。
這個張賀森有點東西。
至于張賀森本人,現(xiàn)在正在上海的高鐵站,到達之后就被專車接到了熟悉公寓居民樓,走上電梯,走到七樓。
王京看見來的人不認識,打算攔著,送張賀森過來的人出示了一條聊天記錄,徐嗣誠讓他來的,這個人,攔不了。
徐郁臻的酒醒了,洗澡換衣服,掐了自己一把確定現(xiàn)在是清醒的狀態(tài)。
他從房間里面走出來,迎面就碰上了張賀森。
“郁臻,好久不見了。”張賀森打招呼,這個名字不是親昵的意思,是他那個時候的醫(yī)療記錄上還是叫“郁臻”。
徐郁臻看見他來了,感覺很多恍如隔世的記憶涌出來。
“確實好久不見了,這次又是什么新花樣。”他把毛巾丟在旁邊,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坐在沙發(fā)上。
還能有什么新花樣,不過就是那些折磨身體的花樣,擊垮精神,以至于擊垮整個人。
張賀森把大包放在茶幾上,拿出很多藥品的瓶瓶罐罐。徐郁臻覺得這些東西都很眼熟,熟悉又陌生。
他打開幾個分裝盒,把瓶瓶罐罐分配出長期的藥量,遞了一份給他:“喝了吧。”
“我憑什么聽你的?”徐郁臻感覺諷刺至極,他認為這么多年翅膀硬了,現(xiàn)在二十多年過去了,和十四歲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
張賀森給他倒了杯水:“你知道的,他們總有辦法讓你喝下去。與其去醫(yī)院每天和我待在一起,還是在這個小房子里比較好吧。”
徐郁臻端起水杯,另一只手拿起幾顆藥丸:“這個,喝了會怎么樣?”
“他們想讓你簽字放棄徐家的一切。”
“我本來也不想要。”
“他們覺得不放心。”
“那怎么不弄死我?”
張賀森覺得面前這個人還和二十幾年前一樣,鋒芒畢露,過分極端。
“也是,一個瘋子比一個死人的社會影響要好得多。”徐郁臻不需要得到答案,那些答案刻在他心里,深入骨髓。
他三兩下就把各種藥丸藥片喝完了,連同那一杯水也喝完了。
他站起來,感覺有些累:“張醫(yī)生有家人嗎?”
張賀森不知道這是威脅還是普普通通的詢問。
“做事還是要想好,不然到時候連和你陪葬的人都沒有。”他只是突然有感而發(fā)而已,一個做多了壞事的人一定會收到懲罰的,只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會不會受到懲罰。
那些萬事的起源,是不是真的會結(jié)束。
他十七歲離開精神病院的時候問過張賀森一個問題。
為了這樣骯臟的事情斷送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值得嗎?
他說,和姓徐的認識的那一天開始,他的人生幾乎已經(jīng)斷送了。
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他被拿住了什么把柄,值得他堵上一生。
神志逐漸變得模糊不清,昏迷之前的記憶還停留在手上有一種藥物注射。
他好像很快就醒了,不過睜開眼,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四十年前的樣子,他的模樣沒有改變,旁觀的看著以前的故事。
屬于他目前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的時候,有一個努力讀書的女孩子叫郁敏之,她考上了很好的大學(xué),在極富文化底蘊的地方靠對詩歌的熱愛,遇到了一個讓人怦然心動的男同學(xué)。
這個人家境極好,但不驕傲,也不奢靡,只是做著喜歡做的事情,只是溫潤至極。
總之,他們相愛了。
愛情來臨的時候他們并沒有意識到婚姻和愛情是不一樣的,婚姻是否能夠走到那一步,還要取決于雙方的家庭。
男方的家庭并不喜歡他,他的父親替他物色了家世更好的女孩子,他不同意,決定非她不娶。
女方的家境不算差,是清流書香世家,不過,雙方的家庭差距確實很大。
男方在家里沒什么話語權(quán),父親的強勢統(tǒng)治把女孩逼到了絕路上,女孩自己離開了男孩,為了不讓父母被騷擾,被戳脊梁骨,也和父母斷絕了關(guān)系。
對了,那個時候女孩已經(jīng)懷孕了。
她一個人走到人生地不熟的他鄉(xiāng),做些簡單的工作,照顧孩子,她變成了和理想中完全不一樣的女人,每天為一日三餐操心。
她好像忘記了她的理想,為了不讓自己的兒子被罵,她說她的丈夫死了,孩子是遺腹子。
在那樣的時候,在一個小村莊里,這樣的說法會更好聽一些。
郁敏之的兒子郁臻就這樣活到了十歲,打破清貧簡單生活的是一個女人,叫唐琳。
他想嫁給他的父親,費勁千辛萬苦找到了他們,她還帶來了一個喜訊。
他,徐源,會娶她的。
大概是被威脅了,又或者是其他的因素,總之當(dāng)他找上門的時候,郁敏之編造的所有謊言都被戳破了。
不過是一個私生子而已,得不到承認,也得不到名分。
她上門了,那是郁臻平凡生活的轉(zhuǎn)折點,郁敏之突然病了,很嚴重。
當(dāng)一個只能滿足溫飽的家庭突然被重病選中的時候,一個家也就垮了。
沒錢住院,只能買些藥吃,或者說,只能拖著。郁敏之很難,但是他不同意郁臻不讀書,在漫長的痛苦和患得患失里,郁臻度過了他有母親的最后幾年。
后來他十四歲了,放棄了讀書,拿著家里所剩無幾的錢財希望母親沒有那么痛苦。
他接受了她一定會離開這件事情,也接受了自己的一生大概就這樣碌碌無為的事實。
他第二次見到了唐琳,牽著三四歲的徐知業(yè)來醫(yī)院,耀武揚威的。
她帶了一個包,里面裝著二十萬現(xiàn)金和一份合同,她感謝因為我們的存在她才能成功威脅徐源并且嫁給他。
她也有兒子了,一切已經(jīng)是定局了,她突然發(fā)了善心拿了二十萬出來,可以讓郁敏之治病,可以讓郁臻繼續(xù)讀書,可以改變他的人生。
條件是郁臻必須放棄徐家的那些原本不屬于他的一切。
二十萬,買他只能做一個私生子,只能姓郁,只能待在小村莊里,只能守著他的母親。
那個時候十四歲的郁臻在想什么呢?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高興壞了,他的一生好像迎來了轉(zhuǎn)機。
只是,郁敏之氣壞了,她把自己的兒子趕出病房,把錢丟在地上,她不肯承認徐源是不愛他的。
她不肯接受自己的兒子也要被所謂的家世毀掉一生。她更不肯接受,一個這樣的女人居然可以嫁給她的愛人。
郁臻在門口聽著她們兩個吵架,一個歇斯底里,一個勝券在握。
那天,他第一次見到徐知業(yè)。
徐知業(yè)給他一個棒棒糖,說,哥哥吃嗎?
郁臻沒吃。
那天,他失去了母親,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鄉(xiāng)親們幫忙操勞葬禮的事情,他披麻戴孝,手里捧著郁敏之的照片,那大概是很早之前的照片了,照片里的她很有書卷氣,溫婉明媚。
那天,有個人跪在他面前,抱著他說了很多聲對不起。
那個人是徐源,是他的父親,卻成了他的哥哥。
那天起他就是徐郁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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