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宮中，聞去道第一個發覺了異樣，但卻被一股強不可敵的意識嚇得“定”在了幻神宮，其他長老和學生也被勒令不準夜出。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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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去道不會知道，其他弟子不會知道，江湖上誰也不會知道——這座歷史悠長、名滿中原、威震四海的天一學院，居然會是傳說中的煙雨第一樓。

        此刻，黑夜之下，就在一名名煙雨樓弟子——有的也不管是誰，只要出現便立即被斬的時候，在小彌天第五層，煙雨樓主正與一人淡定地談吐著什么。

        煙雨樓主鎮定自若地說道：“這些都只是佯攻，真正的攻擊還沒開始。”

        那人問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煙雨樓主冷冷道：“這不是了解，這是對戰爭的直覺。說起了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那人的表情微微有些黯然，淡淡道：“不，我們都變了，早已經變了。”

        煙雨樓主揶揄道：“你可以不告訴他真相。”

        那人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煙雨樓主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堂堂邪皇王裔也有不解之煩。”

        就在這二人“談笑風生”的時候，白云生已經現身黑夜，就凌駕在小彌天——這個他曾經求學的秘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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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院中的廝殺，他氣運丹田，業力涌貫，聲音穿破虛空，穿過重重結界，響徹在小彌天那“不存在的第五層”。

        “蕭樓主，白某深夜到訪，閣下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音落之后，不消片刻，四重黑影便從黑夜中閃出，傲立夜空。

        細看去正是除了涼木之外煙雨樓的四大護法，卻不見煙雨樓主本人。

        侵火護法屠蘇上前一步，狂笑道：“哈哈哈原來你就是弒靈之主，當年老夫手下的敗徒。對付你何須樓主出面。”

        說著，千機火石已在周身旋繞不停。

        “放肆！”

        鎏金衛統領紫葉火氣飆升，喝著就要上前殺敵。

        白云生揮手讓其退下，面對屠蘇這樣的輕視，只字未說，只有一張臉凝沉似鉛，以冰山之勢俯瞰著整個荊州城。

        “只憑你們幾個，就想擋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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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水護法宮月目光一變，不帶情緒道：“我等雖不知公子白的本事，卻知閣下的為人。弒靈如此大張旗鼓地攻打我煙雨第一樓，必是有必勝的把握。”

        白云生臉上的寒氣稍稍散了一些，冷冷道：“你這人還好，比那無腦送死的好。”

        說著，用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屠蘇，然而這位身份尊貴的侵火護法卻不以為意，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白云生頓覺不妙，卻又意料之中地說道：“看來你們還請了幫手。”

        鈸金護法宇龍仰天一笑，氣勢非凡道：“公子白果然有些手段！”

        接著他抬眼看向西北的夜空，星月下，已經站著方才從未出現過的三道人影。

        隨著三人的臉露在月光下，白云生清冷的目光隨之一驚，不懷好意道：是你們？

        現身在這荊州深夜的不是別人，竟是當年白云生在祖海死在他手下的“老面孔”：來自不死、戰神、萬象三大圣域的宮九、丘處機和段風周！

        當年在祖海，入魔的白云生饒了宮九一命，而丘處機和段風周則代替那兩位“殞命”的掌教，成為了兩大圣域的新掌門。

        “白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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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九一言未落，隨著他們三人一同現身的，還有月光下密密麻麻的三千海靈。

        紫葉、莊青見狀，立即把身形和兵器提在白云生身前。

        一場跨越山海的大戰，已如箭在弦。

        ……

        半炷香后。

        宮九三人仍在與弒靈的三位統領激戰，只是在場的人都看的明白，從祖海遠道而來的這三位已經走不出十招了。

        而在戰場熙熙攘攘的塵埃里，屠蘇四人干枯的尸體已經蒙了數道血污。顯然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吸干了氣血。

        在不費吹灰之力親手除了煙雨樓的四大護法之后，白云生只身邁入了小彌天第五層。

        可就在四層到五層的門口，一個人忽然現身攔住了他的去路。

        “冰塊臉，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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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聞聲轉身，正是白云生以前的戰友易風嘯，也是如今的蕭風易。

        蕭風易漠然道：“可惜現在我們是敵人。”

        白云生看著他胸前的五滴赤雨，冷冷道：“看來你在煙雨樓的地位不低。”

        “不必多說，出招吧。”

        蕭風易話音未落，劍已在手。

        白云生眉眼不動，淡淡道：“你這把劍叫什么名字？”

        “月痕。”

        聽到這兩個字，白云生眉頭微微一挑，獨自喃喃道：“月光無痕，見光無生，將器心成，統御萬兵。這件將器是誰給你的？”

        “此乃我家傳之物。”

        “看來你們蕭家的背景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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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與你無關。”

        白云生嘴角不著痕跡地一落，冷冷道：“但你的命與我有關。”

        一語話畢，兩人四目相對，清淡的空氣里頓時掀起一陣肅殺。

        忽然，月痕劍冷冽的劍光掃過白云生的黑眸。

        “叮！”

        一聲若有若無的碰撞，在電光火石之間，白云生已與蕭風易交換了位置，只不過兩人一站一跪，高下已立判。

        “你現在，連讓我出劍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白云生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第五層。

        自始至終，他手中的長生劍都未出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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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夜未盡，燈不盡。

        歌舞未停，杯莫停。

        這場白云生親自掛帥的突襲，以弒靈的絕對勝利而告終，這幾乎終結了煙雨樓在江湖上的命脈。

        但江湖上很長一段時間里，不會有人知道這場血流成河的戰爭。

        弒靈在不動聲色滅殺煙雨樓的同時，也干凈利落地清掃了戰場。等到荊州城重新蘇醒，也只不過是少了一些人，多了一些議論。

        然而白云生清楚，對煙雨樓來說，對一個在上古時代便存在的組織來說，這只能算是一時懲戒，宣告弒靈的強勢反撲。

        一切遠不會如此簡單地結束。

        當夜，就在白云生準備離開荊州的時候，一直藏在懷里的九黎玉忽然五彩閃爍。

        他看著早已不用的玉石，嘴角露出了難得的一絲微笑。

        今日，荊州上空這場怪異的寒風刮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包羅萬象、載歌載舞的荊州城又悄悄恢復了喧鬧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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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烏江河西岸，長長的嗔嗤街依然樂此不疲地玩樂著。

        這里高低錯落的樓閣只分兩種，一種是喝酒的，一種是找女人的。

        在白天，嗔嗤街是西城人煙最荒涼的街道之一，但只要一掌燈，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就像野草似的冒了出來，在酒香與肉香中燃燒起來。

        嗔嗤街上的酒樓里，苦旅樓絕不是最高的一座，也不是最奢華的一座，但它的燈總是第一個亮起來，最后一個熄滅。

        因為無論是誰，這里的苦酒只要喝上一杯，便會昏昏欲睡，喝上三杯就只得席地而眠了。

        心中不論有多大多深的苦楚，來到這里，都會變得又小又淺，就像荊州初秋結在野草上的一層薄霜。

        但這杯苦酒卻很難喝，有的人第二天醒來，會接連幾日不進食，不是因為不餓，而是嘴里已嘗不出任何味道。

        此時，在苦旅樓四樓的閣窗旁，白云生已經喝了不下十杯苦酒。

        “大哥，好久不見。”

        白云生又斟滿酒杯，敬了項無間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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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無間的風采依舊，他舉杯笑道：“你又變強了。”

        “你也一樣。”

        項無間飲下苦酒，微微皺眉，收起了笑容，道：“想不到你能找到這里。”

        白云生放下酒杯，云淡風輕道：“我也想不到煙雨樓能找到弒靈十三個分舵。”

        “云生，這件事與我無關。”

        “不必多說，今天你找我來，也是為攔我？”

        項無間沒有喝酒，也沒有話說，碧清的酒水中倒影著他堅毅的面容，也倒影著他想說的話。

        白云生也不在意，仍舊一杯一杯地品著天下一絕的苦酒，好像多喝一杯，就能多知道一句項無間想說的話。

        項無間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很久，他面前的酒杯便端了起來，不過不是用手，而是用一圈五彩斑斕的氣，和他周身散發出來的一樣的氣。

        酒杯起，卻未到項無間的嘴邊，而是飄到了白云生的眉前，不知是要敬酒，還是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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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樓之外，燈火之上，深夜的荊州忽起了三四里地的五彩祥云，驚醒了城中山野中的草木飛鳥，驚得走獸伏在林中安靜地瑟瑟發抖。

        君臨之氣，睥睨天地。

        白云生感受著純正的五靈之氣，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完美地在項無間周身演繹，甚是奇妙。

        一張臉色也終于起了變化，略微贊嘆道：“這就是項家傳說中的五靈軀！真可謂奪天地造化，不過還是攔不住我。”

        “使命如此，難以違抗。”

        項無間說著，周身氣力一收，云霞褪去，酒杯落在白云生手中。

        白云生微微一笑，喝了這杯酒，最后瞥了一眼項無間，淡淡道：

        “大哥。我還叫你一聲大哥，是因為在我心中你的地位從來沒變。我希望我們可以像當年兩族先輩一樣聯手抗敵，那天下必在你我手中。”

        音未盡，人已去。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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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生，我們會再見面的。”

        項無間拿起白云生那杯倒了未喝的苦酒，自信地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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