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王妃居然在舞會上公然……◎
在舞會這么歡樂的場合,王妃殿下居然在看報紙!
這太不尋常了。
安塔妮亞還沒開口,周圍的人都已經湊了過來。
立刻有人辨認出報紙上的名字,愕然道:“這是……《萊茵報》?”
眾人面面相覷。它還沒倒閉啊?
就連受到官方支持的《法蘭西時事報》《信使》和《學者報》都半死不活,沒想到這家居然還活著。
不過……還以為能被王妃看中的是什么特別的報紙呢,沒想到竟然是平平無奇的《萊茵報》。看來王妃的眼光也不怎么樣嘛。
亨利耶特在周圍眾人的目光中升起一股悲涼之情。
是的,她原本也以為寄托著自己文學夢想的這家報紙就要倒閉了——直到她遇見了神秘的幕后老板,她命中的貴人!
“嗯,我是在看這版專欄。”
安塔妮亞指了指報紙右下角的版面,“它叫做‘小說連載’。”
“小說?”亨利耶特以夸張的語氣感嘆道:“小說不應該是一本書嗎?一份報紙居然能塞得下?哦我的天哪,這真是造物主的神跡!”
安塔妮亞:“……”
她該怎么跟亨利耶特說,她表演得有點過了?
然而事實證明,這種夸張相當有效。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什么什么?這張報紙上竟然有一本小說嗎!”
“那字該有多小啊?”
好在離得最近的朗巴勒親王夫人抓住了重點:“連載?”
她好奇地探過頭來,“那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在凡爾賽,對時尚的追求是永不停息的,而新鮮事物往往意味著新的時尚。
那可是潮流和風向!
“大概是一本小說在這個專欄刊登,但每次只刊登一章。”安塔妮亞用猜測的語氣說。
“哦,原來是這樣!”“從來沒見過哎!”
“我可以看看嗎?”
王妃殿下十分大度地將報紙讓給了周圍伸長了脖子的人們,優雅地端起小圓桌上的葡萄酒喝了一杯。
剛喝到一半,她的余光注意到斜倚在窗臺上的黑衣少年雙手隨意交疊在胸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安塔妮亞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了一下。
糟糕。在同樣知情的人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尷尬了。
同一時間,那邊圍著報紙的人們已經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少年維特的煩惱》?”
“還有編者按!”
想看的人很多,報紙只有一張。于是立刻有人將它大聲讀了出來:“‘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女孩,追求一個注定破碎的幻夢……槍聲響起的那一刻,誰將為你而哭泣?’”
“聽聽!”亨利耶特大聲說,“多么動人啊。我想這一定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
安塔妮亞低下頭去,掩蓋自己忍不住抽搐的嘴角。
有些東西,讀出來真的很羞恥的。亨利耶特是怎么做到聽別人把她自己寫的這段文案讀出來,還臉不紅心不跳呢?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尼古拉轉過頭去裝作遠眺窗外,肩膀在微微抖動。
很好,羞恥又加倍了。
此刻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報紙上,沒有人注意到王妃的異樣。
“不該愛上的女孩是什么意思?”有人緊皺眉頭。
“估計是……那什么意思吧。”“啊!就是那個意思吧!”幾人互相使個眼色,眾人“哦——”恍然大悟。
“什么什么?他們在說什么?”看到這邊聚攏在一起的人群,越來越多的人也湊了過來,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各位,你們在看什么呢?”就連杜巴利夫人都湊了過來,臉龐因為跳舞而暈染出一片嫣紅。
這下可好,宮中最為耀眼的兩個女人同一時間都聚在這里了。
宮中主要有兩類人——一類人自恃身份,瞧不起杜巴利夫人這樣從街坊繞道妓|院爬到國王床上的女人,更想接近王妃殿下;另一類人出身不佳,恨不的擠破頭在杜巴利夫人面前多露臉,好讓她替自己謀個肥差。
此刻,他們前所未有地擁有了同一個目標——這份《萊茵報》究竟刊載了個什么故事?
“說的我都想看了。”朗巴勒夫人感嘆道。
她不好意思和別人擠在一起,因此很是大度地將報紙遞給了旁邊的人,此時也想知道后面寫了什么:“不知道凡爾賽宮里還有賣《萊茵報》的地方嗎?”
“有的有的!”亨利耶特忙不迭地點頭,“報童在那邊呢,四個蘇就能買一份!”
居然這么便宜?
在賭桌上,里弗爾都是幾百幾千地拋灑出去,一里弗爾就是二十蘇。從凡爾賽宮到巴黎,人人都知道報紙有多無聊,所以他們幾乎從來沒買過報紙。
聽到這個零頭,他們簡直眉毛都不用動一下,趕緊把報童喚過來。
報童簡直被這個場面驚呆了。
他一向在凡爾賽宮里賣報,一天或許能賣出去幾份《學者報》或者《法蘭西時事報》什么的,《萊茵報》幾乎從來都賣不出去。
今天,一位美麗的侍女找到他,帶了一大沓《萊茵報》讓他幫著賣。他原本還不肯的,但那位侍女姐姐說《萊茵報》原本四個蘇一份,但在宮里賣五個蘇,只要賣出去一份就給他一個蘇,而且不需要他先墊錢,于是他才答應了。
上帝啊,這是多少錢啊!
報童十分機靈,馬上便眼疾手快地直接把一大沓報紙分發過去,等到人手一份了才一個一個去收錢——不少貴族嫌五個蘇給起來太寒酸,直接扔給他十個蘇的銀幣的都不少。
報童簡直樂得要跳起來了。
等到報童笑嘻嘻地忙完,讀的快的人已經看到了這章故事的最后。
少年維特來到了風景如畫的偏僻山中,在四周的美景中流連忘返。他即將前往一個舞會。
[“您將認識一位漂亮的小姐了。”馬車正穿過一片稀疏的大樹林往獵莊駛去時,我的舞伴說。]
[——“您得小心,”堂姐插話說,“別墮入情網呀!”]
[“為什么?”我問。]
“咦?這就沒了?”那人不死心地把報紙翻來覆去好幾遍,這才難以置信地說:“竟然斷在這里?”
“啊!所以為什么呀?我也想知道。”他氣惱地說。
沒過一會兒,買下報紙的人都看到了結尾,紛紛發出氣憤的聲音:“太過分了!怎么斷在這里呢?”
杜巴利夫人看向報童:“《萊茵報》每天什么時候發行?”
“中午十一點,和宮中的起床禮儀一個時間,夫人。”報童馬上乖覺地回答道。
“哦,太好了。”杜巴利夫人撥弄一下手上的戒指,“明早請送給我一份,謝謝——送到國王陛下在大理石庭院東側的那個臥室就好。”
周圍的空氣微妙地一僵。
下一刻,安塔妮亞微笑起來:“我也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么呢。麻煩你給我也送一份,謝謝!”
“殿下,我也要一份!”亨利耶特馬上說。
“我起得早,女仆會去找你買的,小先生。”朗巴勒親王夫人笑著對報童點了點頭。
剛才一瞬間微妙的氣氛不知不覺便消失了。
幾個人開了頭,人們立刻一個個都開了口,要么要求報童明早給送報,要么吩咐仆人明早去找他買。
凡爾賽是一個社交的社會,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出現了什么新的話題和潮流,要是你不了解,那立刻就參與不了社交場合的談天了。
那可是災難性的后果。
正當大家開始一邊跳舞一邊熱烈地討論維特接下來會遇到一個怎樣的女孩,兩人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時,瑪爾斯廳的側門忽然再次打開。
外面吹來的冷風讓穿得單薄的女士們打了個哆嗦。
站在門口的是身材高大的舒瓦瑟爾公爵,灰白的眉毛緊擰,和歡樂的舞會格格不入。
“太子殿下,”他神色嚴肅地看向一臉驚慌的路易,“請跟我來,國王陛下找您。”
路易剛剛晃到安塔妮亞旁邊,也好奇地湊過去看報紙。看到舒瓦瑟爾,他下意識地站直了,然后忍不住抿緊嘴唇看了安塔妮亞一眼。
這個時間……安塔妮亞心下快速一想,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安慰地拍了拍小太子微微發顫的手:“別擔心,路易。只是陛下想和你商量點事情,和你沒關系——不會訓你的。”
她壓低聲音,沖他眨眨眼:“如果有什么事,你告訴我,我幫你想主意。”
小太子拖沓著步子跟著舒瓦瑟爾走了,而公爵隨從帶來的消息也很快在大廳里傳開來。
“什么?那個普魯士怪物又出兵了?”
“對……聽說普魯士軍隊現在陳兵波蘭-立陶宛王國的邊境,可嚇人了。”女士們揉了揉心口。
那片不大的土地上已經有奧地利和俄羅斯的軍隊在對峙。
再加上以好戰聞名的普魯士——即使遠在法國的人們也嗅到了某種恐怖的氣息。
此前,在與英國的七年戰爭期間,這種恐怖氣息給他們留下了深遠的陰影。
萬幸萬幸,這次的戰場遠離法國,他們應該不會被卷入戰爭。
和平萬歲!
比起一場遙遠的戰爭,這里的人們更關心明天維特到底會不會見到那個似乎最后讓他喪命了的女孩。
等到人們在深夜舞會結束后散去,瑪爾斯廳的蠟燭由仆人們一盞盞剪滅。
杜巴利夫人在國王的臥室里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等到國王回來才起身擦洗。片刻之后,半濕的頭發披散在肩頭,換上了一身輕薄透明的紫色紗衣。
她走到床前,國王聞聲抬起了頭:“親愛的,你今天格外漂亮。”
“我的法蘭西先生也格外英俊。”杜巴利夫人笑著坐過去,“你有煩心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路易十五搖搖頭,“對法國來說不算什么——我接到奧地利女王的信,俄羅斯、奧地利和普魯士打算一起瓜分波蘭-立陶宛。不過,這當然需要法國的首肯。”
“至于我首不首肯,我還要看看奧地利那個小公主嫁過來做得怎么樣。目前似乎沒什么動靜……”
國王說著說著,目光瞄向了杜巴利夫人雪白高聳的胸脯。他笑了:“你覺得呢?”
就這種國家大事征詢情婦的意見,在他看來毫無問題。
畢竟是心愛的女人,讓她開心他就開心。不然,做國王還有什么意思呢?
杜巴利夫人像一只貓一樣滾落到他懷里,捧著他的脖頸拉近了與自己的距離:“親愛的,那個奧地利小公主啊……我挺喜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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