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字記之曰,拖!
“十二時辰?”長公主府內(nèi),朱慈曌端坐在八角亭下的石凳上,剝著葡萄皮的手不禁懸停下來,盯著斜躺在軟墊上的長公主,微微有些驚訝道,“姑姑說的可是真的?這也太離譜了些吧?”
“剛剛宮里傳出的消息,”長公主將一張爬滿了密密麻麻墨色小字的紙條放在石桌上,淡淡道,“早朝過后,你大伯見了申小甲一面,主要就是定下了這個辦案期限!
朱慈曌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葡萄,拿起紙條細細瞧了一番,忍不住笑了起來,“大伯這是擺明了想要申小甲的腦袋瓜子。
“皇家做事有皇家做事的規(guī)矩,尤其是面對前朝遺孤這一點上,必須要謹慎一些……”長公主抓起一串葡萄,輕輕咬住最下面的一顆,不緊不慢道,“畢竟朝中還有許多大閔舊人,若是直接下令殺了那小子,豈不是會讓那些臣子們寒心,說出去名聲也不好。所以必須要有一個由頭,大鳴湖案就是最好的由頭!
朱慈曌恍然道,“原來是這么一個意思,害得我還好擔心了一陣子,以為大伯老糊涂了,竟然打算重用一個前朝皇子……”
“你大伯確實年紀有些大了,但還沒有昏聵那種程度,”長公主又咬下一顆葡萄,悠悠道,“我一聽說你想進宮勸諫,就趕緊讓人把你帶過來,省得你再去觸一鼻子灰!
“姑姑有心了……”朱慈曌莞爾一笑,將剝好的葡萄推到長公主面前,溫和道,“葡萄還是要剝了皮才干凈,吃起來也更放心些。”
長公主捂著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那一串葡萄,卻也沒有伸手去拿朱慈曌剝好的葡萄,瞟了一眼束手站在亭外的小個子仆從,好奇道,“這人看著面孔挺生的,你換手下了?”
朱慈曌微微點了點頭道,“原來那個朱拾回老家了,只能重新又招攬了一位!
“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這新人哪有舊人用的放心,”長公主抬起玉臂,伸出纖細的手指揉捏幾下太陽穴,輕嘆道,“你啊,還是太年輕,以后吃幾次新人的虧,就明白舊人的好處了!
朱慈曌呵呵笑道,“曌兒謹受教……對了,姑姑,曌兒還有一事請教,大伯雖限定了辦案期限,但倘若申小甲真的在十二時辰內(nèi)查明了大鳴湖案的真相,豈非咱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十二個時辰一眨眼就過去了……你如果真的擔心他能在期限內(nèi)破案,我這里也還有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
“一字記之曰,拖!”
“拖?”
“沒錯,想盡一切辦法拖時間!
京都府衙內(nèi),胡若男站在停尸房外,望著府衙大門道,“只要拖到他來這里,刑部的人自然就只能哪來的滾回哪去!”
站在旁邊的李捕快掃了一眼四周稀稀拉拉的幾名衙役,面色難看道,“咱們就這么一點人,怕是很難拖啊!”
胡若男走到停尸房內(nèi),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蹭地一聲拔出佩刀,兩條柳葉眉一飛,冷然道,“先按規(guī)矩辦事,規(guī)矩那邊拖不住了,就不講規(guī)矩!”
李捕快眼皮一跳,正要說些什么,瞧見幾名刑部官員雄赳赳地跨出府衙正堂,朝著自己和胡若男走來,咽了咽口水道,“來了,看他們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應(yīng)該是和咱們大人談妥了……”
胡若男捋了捋額前的垂發(fā),抿著嘴唇笑道,“老李,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句話嗎?”
便在這時,幾名刑部官員來到胡若男面前,為首一名右眉上有顆大黑痣的青年懶懶地拱了拱手,傲然道,“我等是奉刑部尚書游大人之命前來帶走大鳴湖案死者尸身的,煩請兩位幫忙把尸體給抬出來吧!”
胡若男斜眼瞥了一下黑痣青年,不咸不淡道,“是嗎?那煩請諸位把手續(xù)拿出來給我們看一看吧!”
黑痣青年微微皺了皺眉道,“什么手續(xù)?”
“你說你們是奉刑部游尚書的命令來帶走死者尸身的,那就把游大人給你們的文書和證明你們是刑部官員的東西拿出來瞧一瞧,”胡若男不冷不熱道,“否則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黑痣青年癟了癟嘴道,“我和你們府衙老爺很是相熟,剛才已經(jīng)和他打過招呼了,他能證明我們的身份……至于調(diào)取死者尸身的文書,先前我們來得太急,忘了帶來,回頭給你們補上便是!
胡若男搖了搖頭道,“那不行,手續(xù)不齊全,我不能把死者尸體交給你們,要是以后出了事,我可擔不起那責(zé)任……你們吶,還是趕緊回去把手續(xù)補齊了再來吧,這樣大家都安心一些。”
黑痣青年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跨步向前,寒聲道,“我要是現(xiàn)在就想把尸體帶走呢!”
胡若男平舉手中的鋼刀,雙眼微瞇道,“你可以試試!”
黑痣青年冷冷地盯著胡若男看了片刻,忽然笑道,“你一個小小捕快,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你們府衙老爺把你這身捕快服扒下來!”
李捕快摸了摸鼻子道,“那個……大人啊,您可能不知道,若男就是咱們府衙老爺?shù)挠H閨女,就算您跟咱老爺關(guān)系再好,他也不可能因為您一句話就扒了若男的這身捕快服,否則家宅難寧。
黑痣青年沉默了一小會,輕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對另外一名刑部官員交代幾句,讓其快速回到刑部將有關(guān)文書取來。而后便和其他刑部官員抱著膀子立在一旁靜靜等候。
半個時辰后,那名刑部官員氣喘吁吁地拿著一沓文書跑了回來,急急在黑痣青年身前站定,將文書遞了過去,低聲道,“都在這里了……宣武門那邊傳來消息,那個申小甲已經(jīng)離開皇宮了,不過小宋大人那邊有了安排,會盡量拖些時間……”
黑痣青年接過文書大致掃了一眼,點點頭道,“等下我們?nèi)×耸w立馬回去便是,只要不和那個申小甲正面碰上,就不會有什么問題……”深吸一口氣,滿臉堆笑地來到胡若男面前,將手上的文書遞了過去,“若男姑娘,你要的手續(xù)都在這里了,現(xiàn)在總該把尸體交給我們了吧!”
“等我先檢查檢查再說……”胡若男慢條斯理地一頁頁翻著,半晌之后,蛾眉微微蹙起道,“你這手續(xù)不對!”
黑痣青年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沉聲道,“怎么不對?這上面明明白白寫著調(diào)取大鳴湖死者尸體,還蓋著我們尚書大人的章印……”
胡若男指著辦理官員姓名那一欄,唇邊微微翹起道,“是這里不對……這上面只有個姓名,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辦理人員?剛才都跟你們說過了,除了調(diào)取尸體的文書,還需要證明你們身份的東西,怎么只拿了幾張調(diào)取尸體的文書來?”
黑痣青年腰間扯下一枚令牌,冷著臉道,“這是我刑部特制的手令,想來應(yīng)該足以證明我們幾人的身份吧!”
胡若男粗粗瞟了一下那枚令牌,搖搖頭道,“這個也不興,令牌這種東西太容易偽造了,而且也可以是你們從別人身上偷來的、搶來的,并不能證明你們就是刑部的人!
黑痣青年面色鐵青道,“我剛才都跟你爹聊過了,若是我們并非刑部官員,他會讓我們過來調(diào)取尸體?”
“他都一把歲數(shù)了,難免有糊涂的時候,”胡若男撅著小嘴道,“前些日子他還聽信了一個江湖郎中的鬼話,買了一大堆面粉做的藥丸呢!”
黑痣青年攥緊拳頭道,“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們就是刑部的人?”
“很簡單,”胡若男指了指旁邊的李捕快道,“老李和你們一起回刑部一趟,再叫上一個京都專業(yè)認證的畫像師,將你們在刑部內(nèi)的情況都畫下來,還有一點……你們既然要調(diào)取尸體,那必須還要得到我府衙仵作的許可,光是你刑部的文書可不行?烊グ桑弥鴷r間還早,爭取今天之內(nèi)辦妥當!”
黑痣青年牙齒咬得咯吱響,面色陰沉道,“若男姑娘,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畫像師也就罷了,你們那仵作整日酗酒,此刻醉倒在何處都不知道,我們怎么可能拿到他的許可!”
“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胡若男聳聳肩膀道,“我已經(jīng)算是對你們格外寬松了,按照規(guī)矩來講,你們應(yīng)該先去取得死者家屬的同意,然后再讓你們刑部負責(zé)驗尸的官員開具一份說明,說明你們調(diào)取尸體的用途,這樣才能輪到后面的那些手續(xù),現(xiàn)在我?guī)湍銈儼亚皟蓸佣际∪チ,你們也不能讓我太難做嘛!”
黑痣青年氣呼呼道,“死者無親無故,哪來的什么親屬!我們調(diào)取尸體當然是為了驗尸,難道是為了晾臘肉不成!若男姑娘,大家都是一個系統(tǒng)的,以后少不了往來,你不要這般胡攪蠻纏,趕緊把尸體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倒要看看你們怎么個不客氣!”胡若男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旁邊的李捕快使了一個眼色,右手握刀挽了一個刀花,斜眼看向黑痣青年道,“根據(jù)大慶律第三百一十八條,大鬧府衙者,可視情況,采用武力鎮(zhèn)壓!”
一旁的李捕快也猛地抽出佩刀,滿頭冷汗道,“諸位,我勸你們還是回去把手續(xù)補全再來,不然若男是真可能大打出手的!”
正當黑痣青年冷冷地盯著胡若男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道冷酷的聲音從府衙門口傳來,“大家都是慶國官員,何必動刀動槍的呢……若男姑娘,你要的手續(xù)我都帶來了,死者家屬的同意書也有,說起來湊巧,剛好死者的遠房表親來京都做生意犯了點事,眼下正在咱們刑部大牢里關(guān)著呢!”
黑痣青年循聲望去,滿臉驚喜地躬身行禮道,“小宋大人!”
宋尚天擺了擺手,緩步來到胡若男面前,將手上厚厚一疊文書遞了過去,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道,“你可以慢慢檢查,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而且你要等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抽不開身,至少傍晚之前來不了這里!”
胡若男接過文書,細細翻看了一遍,竟是找不出一點漏洞,就連辦理官員的畫像也在其中,咬了咬嘴唇道,“手續(xù)確實挺齊全的,但我還是不能把尸體交給你們!”
宋尚天歪著腦袋道,“為什么呢?若男姑娘這是不打算講規(guī)矩了嗎?”
“當然不是!”申小甲的聲音陡然在宋尚天身后炸響,“若男姑娘不給你們死者尸體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本欽差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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