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舍不得
孟成昱跟她不一樣,孟成昱是當今皇子,就算是入了大理寺,吃穿用度也不比平時減少半分,只要陛下的圣旨沒有下來,那就算孟成昱身處大理寺那也是個皇子。
但她忍不住疑惑,她答應幫忙是想要扳倒沈家,孟成昱是為什么?將自己的命都搭上去了,圖什么?
此刻孟成昱坐在桌案前,桌上擺放著暖菜佳肴,在這四處鐵冷的牢房中顯得格格不入。
孟成昱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著商苑舉杯,輕聲道:“要喝嗎?”
她輕輕搖頭,旋即就見孟成昱自己一飲而盡了。
人坐在牢獄中,難免想起家人,她眼神落在地上,在想著商溫現如今是否已經知道了。
就在此時,孟成昱突然開口;“聽說你有個弟弟?”
商苑輕嗯一聲,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我也有個弟弟,聰慧聽話,只是性子活潑了一些。”孟成昱想起孟極,語氣中都帶著濃濃的笑意,似乎十分開心。
她聽著孟成昱的話,再想起商溫和沈安合,他們兩個不管是誰都和活潑不著邊。
兩人坐在牢房之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聊得越來越開懷,圍繞的都是自家弟弟聊開的。
聽著里面時不時傳來的笑聲,守在門外的獄卒忍不住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意外,他們兄弟兩個人在大理寺當值多年了,就沒有見過誰坐了死牢還這么開心的。
死牢中的年味喜意比外面還要濃。
商苑想過,就算是這次自己死了也沒什么,左右無悔。
只是,沈安合怎么辦?
想到沈安合的時候,她的眉頭輕輕皺起,而就在此時,她這才發現孟成昱已經很久沒有聲音傳來了,等她站起身來朝著孟成昱接連喚了幾句。
但是孟成昱坐著,身子背對著商苑,半晌都沒有反應。
——
等到商苑入獄的消息傳到南詔的時候,商溫就算知道了,想要朝著盛安趕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瞞著商苑,不讓商苑知道,她就不會鋌而走險。
卻不成想,商苑將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
“姐!”
商溫心中著急,卻也明白自己就算是現在去了盛安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拿來信紙,寫了信讓人加急送去盛安,送到沈安合的手中。
他現如今只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沈安合身上了。
姐姐的脾氣他清楚,就算是沈安合想救,姐姐未必想活。
所以他這一封信是送去給商苑續命的。
——
孟成昱在大理寺中服毒自盡了,如此一來,死無對證,孟成昱之前寫下的和沈家二子一同謀劃的謀反一事便無人可以推翻了。
陛下下旨,讓大理寺卿去沈家拿人。
沈婉清慌了心神,跪倒在地,乞求沈父:“父親,求求您救救二哥,別讓他們把二哥帶走!”
沈家的孩子雖然多,但是和沈婉清同父同母唯有沈君澤。
沈父坐在正堂之上,在聽到二皇子在獄中服毒自盡的時候,神情有些意外,但也不過就是一瞬罷了,他明白了什么,此次對沈家來說,是一災。
沈婉清不想將人交出去,沈父亦然。
大理寺的酷刑上百種,到時候沈君澤受不受得住還兩說,更何況沈家有人進了大理寺,就算之后出來也帶了洗不清的污名。
官兵到了沈府門外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沈家緊閉的府門,此次大理寺卿焦左然親自上門拿人,看著面前緊閉不開的沈府大門,朗聲喊道。
“我等此次前來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來帶二公子回去問話,難道沈公想要抗旨不遵嗎?”
焦左然的聲音響亮,他知道,沈父定能聽到。
聽著門外的叫門聲音,沈婉清和沈君澤面色慘白,躲在自家父親身后,一句話也不敢說,等到焦左然下令讓人去砸門的時候,沈父這才睜開眼睛。
“開門。”
他抬步走出門外,在朝堂上把控了十年朝政的氣勢傾瀉而出,對于沈公的威壓沒有幾人能受得住,若是平時,焦左然早就翻身下馬了。
但是今日站在他身后的是當今陛下。
他不必對沈璟行禮。
“還請沈公將二公子帶出來。”
沈璟抬頭,眼神落到焦左然的臉上,不急不緩地開口:“焦大人憑證何在?”
焦左然將腰間的圣旨拿出來,在沈璟的面前展開。
“有陛下印了玉璽的圣旨為證。”
沈璟只是掃了一眼那圣旨便收回了視線:“陛下龍體欠佳,多年前便不親自上朝了,一直以來都是陛下身邊的蘇安代為傳達旨意。”
“焦大人怎么能確定這圣旨是出自陛下之手?”
見此,焦左然愕然,他沒想到沈璟竟然猖狂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連假傳圣旨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那沈大人怎么能確定這圣旨不是出在陛下之手?”
沈璟輕笑一聲,就算是面對著圣旨,面對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依舊是面不改色。
“簡單,只要讓陛下站在我沈府面前親自開口下旨,陛下想要殺人,臣等自然親手將自己的人頭奉上。”
沈璟的語氣雖然淡淡的,但是話語中的狂傲讓人心中悚然,焦左然呵斥道:“沈璟,大膽!陛下想要抓人,難道還要親自上門請你不成?”
沈璟收回視線,負手而立,神情從容。
“陛下的圣旨既不知真假那便不能作為憑證。”
“再問大人,大理寺的抓人的憑證是什么?”
焦左然冷哼一聲,語氣中已經沒有了一開始對沈璟的恭敬:“人證物證。”
“那我再問,人證何在?物證何在?”
焦左然剛想要說孟成昱的供詞,但是還不等他開口,沈璟率先開口說道:“人證不足三人,物證沒有,大理寺憑什么抓人?”
話落,沈璟見手中的兵符拿出來,讓焦左然看清楚些。
“老夫有陛下親賜的兵符,焦大人若是再想要無事生非,就別怪老夫了。”
“你……”
焦左然被氣得臉色慘白,卻找不出只言片語去反駁沈璟的話,見此,沈璟收回視線,轉身離開,再也不看焦左然一眼。
剛剛打開一條縫隙的府門,又在焦左然的面前關起來了。
見焦左然的臉色難看至極,正欲撞門的下屬走過來,站在馬下請示焦左然的意思:“大人,還撞門嗎?”
焦左然咬牙。
“進宮,去請示陛下。”
——
見門外的大理寺的府衙都走了,沈婉清和沈君澤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是沈璟轉過身來之后,臉色比起在面對焦左然的時候,要難看一些。
“父親。”
沈婉清和沈君澤輕輕喊道。
沈璟的腳步一頓,皺眉看了二人一眼,隨后落到沈君澤的身上輕聲道:“澤兒,跟為父進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沈君澤點點頭,跟在沈璟的身后就要朝著書房走過去,此時沈婉清放心不下沈君澤,突然開口:“父親,我……”
沈璟的腳步又一頓,眼神落到沈婉清身上的時候緩和了一下,但是語氣卻十分敷衍。
“清兒,沒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聞言,她收回視線,對著沈璟輕輕點頭,只能抬步離開。
今晚,沈家書房中的燭火亮了一個晚上,誰也不知道沈璟在書房中都跟沈君澤說了什么,只知道沈君澤在離開書房的時候,腳步篤定了不少。
沈璟坐在太師椅上,一晚上都沒有合眼,眼角稍顯疲憊。
有人從外面走進來,輕聲道:“老爺,您有什么吩咐?”
沈璟抬眼朝著自己的心腹看過去:“澤兒不能被帶去大理寺,現在證人只剩下一個了,殺了就是了。”
沈璟在朝堂上二十余年,三省六部遍布他的門徒,就算是大理寺也不例外,只是害怕打草驚蛇,一直都未動用罷了。
等到腳步聲離開之后,書房中只剩下沈璟一人。
黎明之前的天色最為黑暗,他看著窗外已經隱隱變亮的天光,不管怎么努力掩藏,太陽總是要出來的,他望著皇宮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輕嘆道。
“陛下這是為了扳倒沈家,把自己的兒子都搭上去了。”
陛下舍得,他舍不得。
他讓沈君澤兄妹二人跟著孟成昱去下陵城,為的是讓孟成昱覺得沈家都站在了他的身后,有了忤逆陛下的資本,可是他從未想到,從孟成昱去下陵城開始。
這一切就一直在陛下的計劃之中。
他站起身來,往日里鶴發童顏,今日身子卻顯得微微佝僂。
他從未想過,宋家之前走的路,沈家現如今也要走了。
——
商苑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剛剛還在她面前有說有笑的人,眨眼睛就死了,意氣風發的二皇子竟然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死了。
現如今人人都忙著撇清自己,顧不上傷心。
只有在偏殿中,抱著蹴鞠的孩子哭得最傷心。
孟極知道,從今以后他再也找不到那個愿意陪他一起踢蹴鞠的皇兄了。
她坐在床上,原本是不覺得冷的,但自從孟成昱死后,尸體將空氣都帶涼了,她伸手微微環住自己。
在一片冷硬中盡可能地留住胸腔中的溫熱。
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刺耳的聲音劃進耳朵中,讓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她看著送飯的衙役端著飯菜走進來,放在了她的面前。
若是平時,她多少都會吃上幾口的。
但是今日,她沒有半點的胃口,也沒有動筷的打算。
那送飯的衙役將飯菜放下,本該轉身離開的,但是走到牢門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半晌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正當她心中疑惑,抬頭看過去的時候,一點寒芒,朝著她心口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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