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曹御醫回去之后，愁眉不展，在屋里，手背在身后走來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念什么經。

        曹夫人進門一看，道：“干嘛呢，轉圈圈，讓人看著眼暈。”

        曹御醫就十分苦惱的把太后賜婚的話說了一遍，曹夫人歡喜道：“這不是求仁得仁嗎？你不是一天到晚的在祖宗面前求這個求那個，現在女兒有了婆家，你該歡喜才是，怎么愁眉苦臉的，真難看。”

        曹御醫就急了，“你個婦道人家你懂什么。”

        曹夫人道：“我是不懂，可是你懂，你到是說說。”

        曹御醫說道是太后下旨，要將女兒許配給賴府。“當年李正風就給他算過命，說他只能活到二十幾，這還有幾年，所以大家都謙讓……我真是命不好給趕上了。”說著用袖子擦起眼淚來。

        曹夫人‘呀’了一聲，“是他家呀！”不由得哭天搶地的要悔婚。

        曹御醫臉色難看，“你敢抗旨？抗旨就是個死。”

        “死就死了，也比活受罪強呀！都怪你，都怪你，整天在祖宗面前念叨，現在你是稱心如意了，把瘟神給請來了，我可憐的女兒，這可怎么辦是好。”

        曹曉軒正打外面過，就聽見父母在那吵吵嚷嚷，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她踏進門，就聽見二人說她的婚事。

        曹夫人拉著女兒的手道：“曉軒，你逃吧，不管逃到哪里也是個活路，比做寡婦強。”

        曹曉軒笑道：“哪里就這樣了。”

        “你還笑，為娘的都要哭死了。”

        “你們也太沒有計較了，這是多大一件事，我有法子，保管叫賴府退婚，你們呀遇事就慌張，太沒個主張了，我這幾日到各府中走動，各家小姐可是各種法子都有呢！”

        曹御醫只是不信。

        曹夫人將信將疑，“曉軒，你不會在開玩笑吧！”

        “等懿旨到了，我自有應對之法。”

        懿旨是次日下的，賴乘風的婚事很受皇太后的重視。

        當日是有皇太后身邊最得寵的魚公公，親自拿著懿旨過來宣讀。

        魚公公因為得了這樣出風頭的機會，自然盛服出行，那天還特別的在臉上抹了一層薄粉，唇上涂了一點兒胭脂。

        開口的時候，唇紅齒白。他用白鹽細細的洗了三十幾遍牙齒。

        “皇太后懿旨，曹家有女，名曉軒，二十有六，長得是面若桃花，品行端正……”

        曹御醫跪在地上，聽得是冷汗順臉頰就下來了。皇太后越是褒獎，他越是受不起，大禍臨頭。

        這個時候一聲脆響驚動了魚公公。

        “是誰在說話呢？”出來的正是曹曉軒，她一聽說是皇太后給自己做媒，突然之間，哈哈大笑起來，神若瘋癲之狀，興高采烈之際竟然昏倒了。

        魚公公見了這樣一個情況，哪里還念得下去，只好把懿旨卷了，遞給曹御醫。

        曹御醫也沒手接，在那呼天搶地的喊女兒呢！他把了脈，曹曉軒當然沒事，不過眼下已經洞悉了幾分真相的他，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哭哭啼啼的對魚公公道：“公公，不行了，我的女兒，傻了，恐怕不行了……皇太后的恩典，我們是要辜負了，麻煩您回去跟皇太后說一聲……”

        魚公公道：“您老看明白了？”

        “我當了半輩子的御醫，怎么可能不明白，啊呀，天降大喜，只是我的女兒沒有福分，辜負了皇太后跟小王爺的一番美意。”

        魚公公也深知事情非同小可，就趕著回去報告。皇太后聽說曹小姐喜瘋了，當場出了問題，“這可怎么辦？”

        皇太后的聲音抖了起來，給賴府送個傻姑過去，她妹妹得多怨她。

        “不行，這事不能瞞著，快告訴乘風去，有他來決定接受與否。”

        魚公公又搭了馬車，趕到賴府，把事情的前后說了一遍，他滿臉戚容，很為賴乘風感到悲哀。

        賴乘風呆了一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知道了。”她心里很為曹小姐感到可惜，大齡剩女喜從天降，突然就喜瘋了。“她既然許了賴家，咱們在人家困難的時候退婚就不地道了，這樣吧，我們不退。”

        魚公公由衷贊美，“賴小王爺有情有義，只可惜了曹小姐沒有福分啊！既然您沒意見，那這事就這樣辦，咱家這就回太后去，免得她老人家歉疚懸心。”

        “好。”

        “告辭。”魚公公抱拳而去。

        魚公公一走，隨意、隨便就擁了上來。“小王爺您這就同意了？弄個傻子回來可不是鬧著玩的。奴婢的意思，這事事有蹊蹺，曹小姐見多識廣，沒必要為這事瘋掉吧！該不會是推辭……”

        賴乘風道：“管它是真是假，你們準備些補品，我帶過去瞧瞧人家，也是一番心意。曹小姐此刻正需要咱們，總不能把人家丟之如敝屣，她已經很可憐了，咱們不能拋棄人家。”

        隨便道：“小王爺果然是心胸寬大，非常人能比，深得賴家家訓，寧可做個傻瓜不計較，也不忘恩負義。”

        “少廢話，準備出門。”

        “好咧。”

        ……

        曹府。

        魚公公走了以后，曹御醫小聲提醒倒在地上的曹曉軒，“人走了，可以不用裝了。”

        曹曉軒睜了一下眼睛，然后快速閉上。“我還暈著，抬進去啊爹。”

        曹御醫：“……”他糾結了一下，招呼管家喊幾個丫頭過來將女兒抬進閨房，一邊提醒她們，“小姐現在病了，要注意，輕手輕腳一點。”

        等把人抬到屋里，曹御醫將人打發了，立刻將門關上。指著曹曉軒道：“你想嚇死你爹嗎？還裝暈，我還以為你真的出了問題。”

        曹曉軒已經坐了起來，笑道：“爹，幸好您老人家配合我，不然就穿幫了。”

        “欺騙皇太后，讓她老人家知道要殺頭的，你的膽子真是大到無法無邊了。”

        曹曉軒道：“夸張了爹，我的膽子還是有邊的，沒您說的那么夸張。”

        “我看你怎么收拾。”

        “生病嘛，常事兒，病來了也會去。您放心，小王爺知道以后，不出兩天，他就會讓人退婚了，到時候您女兒我就又自由了。”

        “哼，最好是這樣，不過你這件事鬧出去，更加沒人敢要你了，你就等著常伴青燈吧！不懂事的臭丫頭。”

        正在這時，門外曹管家在喊：“老爺，賴小王爺到！”

        曹曉軒道：“看見沒？馬上就來退婚了，我真是聰明絕頂，絕代佳人。”

        曹御醫心里也高興，但見不得女兒如此嘚瑟，“謙虛，謙虛！我先去應酬一下。”

        曹御醫整衣而出，離開之前，曹曉軒不忘提醒，“爹，注意你的表情，得歉疚點，傷心點，無奈點，您這會兒是不是表現的太高興了……”

        曹御醫‘呸’了一聲，“給我躺好。”

        “是。”

        曹曉軒躺的筆直，等她爹一走，即刻喊半夏。

        半夏進門，“小姐，找奴婢？”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快去前面看看，有消息第一時間報告，快去。”

        半夏得令，不敢耽擱半分，追隨曹御醫的腳步去了。

        卻說曹御醫來到客廳，見賴乘風已經在那坐著了，趕緊快走幾步，抱拳道：“小王爺駕臨，下官有失遠迎，剛剛曉軒發了病，吃了藥，睡下了，不想小王爺這樣快就到了。”

        曹御醫將女兒發病的經過，十分痛心的說了一遍。“小王爺下官沒有想到，我這女兒如此沒有福氣，聽到您將迎娶的消息，竟然瘋了，傻了，哎，流年不利，得了這樣的怪毛病，給您添堵了，您要是退婚，我們絕對沒有異議。”

        賴乘風道：“我不是來退婚的，我是來看看曹小姐她現在怎么樣了，身體要緊不？我隨便帶了點禮品過來，你讓她先吃著。生病的事不要著急，會好的，我今天來，就是要你們放心，不管以后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放棄跟曹小姐的婚姻，不管她怎樣，我都會照顧她到底的……請安心，讓她好好養病。”

        曹御醫震驚的傻眼了，“您不是來退婚的？”

        “不是。我怎么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兒。再說了，曹小姐之前身體健康，沒什么毛病，這是因為我的緣故，才使得她出了問題，我更加有責任將她照顧好，請大夫照看她才是，您請不要顧慮，我絕對不會退婚，不會在這個時候拋下她不管……”

        曹御醫：“……”

        “希望您能讓我見她一面，跟她說幾句鼓勵的話也好。”賴乘風充滿希冀的眼神，讓曹御醫有點兒心虛。

        賴乘風的關心是真誠的，可是他呢，卻在那弄虛作假。

        他道：“這個，好像不大合規矩。”

        賴乘風虛心請教，“有什么不合規矩的地方，您說？”

        “這個未婚夫妻，在成親之前，最好不要見面，不吉利。”

        “有這個說法？”

        “是的，是的。”曹御醫深怕賴乘風真的要去，不住強調。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強。”曹御醫剛松了一口氣，不住點頭，贊成賴乘風的話，哪知她話一轉，“隨便你替我去看看曹小姐。”

        隨便得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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