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底下哪有您這樣年輕的母親，您不要騙我了。”

        “呵呵，一段日子不見，嘴巴變甜了，我愛聽，不過叫姐姐說不過去嘛，如果不在外人面前的話，我可以勉強聽一聽。”

        “老娘。”

        “……欠揍！”

        “您今天來，不會是為了讓我夸您的吧！”

        “跟我出趟門，我怕人劫色，你護送一下。”

        “對方是誰？”

        “去了不就知道了。”

        “玩神秘。”

        王妃笑的一臉神秘。她當然有點兒煩心事，女兒要娶媳婦，這種事肯定是老太君想出來的主意，做小的拗不過家長。

        畢竟老人家會仗著閱歷豐富，將小年輕們帶到陰溝里去。

        他們自己孤單了，就想要孫子、孫女，等孫子、孫女長大了不好玩了，那就開始作威作福的要重孫子、重孫女。

        以老大的姿態，盡想干些領導小孩子的事。

        賴乘風坐了一路馬車，不知道往誰家去。不過她很快就曉得是‘李府’。

        王妃道：“你娶媳婦，總要合八字的，我請個高人替你算算。”

        她們一下馬車，李府的門就開了，好像知道她們要來，等在那里似的。

        出門來迎的是個穿著藍色長衫的童子，裝束很簡單，頭上扎個發髻，見二人來，忙開門迎接。

        “我家大人等王妃許久，請進來吧！”

        王妃道：“李大人知道我們要來？”

        童子道：“知道的，枯樹枝頭開出了小花，一占卜，知道是有貴人要來。”

        王妃笑道：“李大人真會討女孩子歡心，說些叫我們開心的話。”

        “王妃跟小王爺里面請，大人正等著兩位呢。”

        兩人隨著童子進屋，在院內見個小公子正蹲在一座鳥籠子前看鳥，旁邊還蹲著一個穿藍衫的長者，不斷的逗鳥玩。

        那童子先一步過去，作揖道：“大人，王妃跟小王爺到了。”

        李正風這才站起來，抱拳迎道：“王妃跟小王爺來了，陋室蓬蓽生輝，里面請，里面請。”

        王妃客氣的回了一禮，“李大人好。”

        二人隨著李大人入屋，小公子在那叫著：“爺爺，看鳥。”

        童子道：“小的幫您喂食。”

        “好吧，不過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嚇著它們，不然飛走了，我可沒有辦法追回來了。”

        “好的，好的。”

        賴乘風隨著王妃、李正風入內，大家分賓主而坐。王妃道：“李大人好久不見，風采依然。”

        李正風笑道：“王妃是風采依舊，我卻是老了不少。”他摸著長須，衣著樸素，卻遮掩不住他的仙風道骨。“王爺還好嗎？”

        “他還不是老樣子，花養了死，死了又養，天天費功夫，費錢，什么收獲也沒有。”

        “真正的好處是看不見的，王爺性情溫和，養花又有耐心，這不是很好嗎？這樣大的清福，可不是誰都有機會享的，知足常樂。”

        “你可知道我今日來，為個什么？”

        “自是與小王爺有關的事，我想總是不難猜的。”

        “當年多謝你替王府化解了危機，如今又要面臨娶親問題，真是一個接一個，叫我頭疼。勞大人給算一算，乘風跟曹小姐合適嗎？我聽說曹小姐賜婚當日就瘋傻了，可惜了那樣一個好孩子，是不是咱們家乘風的命格不好，沖了人家。”

        李正風道：“哪有這樣的事，小王爺天生富貴，自帶福氣，怎么會讓曹小姐發瘋。要不我再算一算？”

        王妃道：“好好。”

        “其實，不是我多嘴，有時候曹小姐瘋了也是好事，不然小王爺的身份總是個問題。”

        “老太君一直不知情，我怕老人家難免有些期待，這個媳婦不行，她還會再動腦筋，要下一個。”

        “是是。”李正風算了一下，只見他閉目掐指，嘴里喃喃自語，算了半天，才道：“有些話，我想跟小王爺單獨說一說，王妃何不跟我的夫人去說說話？”

        王妃道：“連我也不能說的？”

        李正風道：“不是這樣子，只是賤內很想跟王妃聊聊繡花的事，她一直無事，正要學著您的做派，我早讓她別干了，免得把花繡成了青菜葉子……”

        一席話說的王妃笑了，偏有人從后堂出來，撞見了，“誰在說我的壞話說的這樣口無遮攔。”

        是李夫人，她臉似滿月，一臉從容，看之，令人覺得親切。

        王妃道：“好了，說曹操，曹操到，被抓了個現場。”

        李夫人道：“我就知道他沒好話說，我怎么就是繡青菜葉子了，就不能是牡丹，是薔薇，你就是瞧我不起，王妃您來的正好，我正要向您請教，我們外面說去，不讓他聽見，免得他又當著別人的面編排我。”

        笑著攜了王妃的手出屋去了。

        李正風無奈目送，道：“我們也去院子里走走。”

        這兩人走的遠了，李正風才緩緩說起，兩個月前，他抬頭觀看星象，發現有些小變化。

        “有一顆星跌落了又升起，我當時很是詫異，如今看到小王爺，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我幾次到府上拜訪，都說您出去了，小王爺能否告訴我，您到底有什么奇遇？”

        賴乘風道：“沒有。”她似有什么被人看穿了一樣，很心虛。

        李正風見她并不想說，也就不再問了。“不管發生了什么，心懷善意總是不錯的，你與曹小姐頗有些緣法，我一時不能解釋，將來怎樣，都是自己的心做自己的事。問心無愧就好。”

        李正風眼界過人，既然曉得天機，也不愿意道破。這點令賴乘風十分的佩服，她借機詢問了自己感情不順的事，“李大人，這世上難道也有感情討債嗎？為何有些人人不錯，卻屢次遭遇那些背叛之人？”

        李正風道：“是人就有些因果在里頭，沒有緣分也就遇不上了，這緣分也有兩種，正路上來的緣分當然好了，心想事成。還有一種逆路來的緣分，可不就是討債的嗎？債完了，也就走了。這輩子沒欠別人，說不定上輩子欠了。遇到不如意，反而學會了珍惜。如果只是一味抱怨，那就是什么都沒有學到，老天爺還是要派那些人來教育你，直到你學會為止。”

        賴乘風當下更是將一件心事放下，道：“多謝李大人開導。”

        “誰能說服誰呢？是你自己說服了自己。”

        “謝謝。”

        兩人越走越遠，賴乘風趁機問些術法之類的學問，那些高深莫測的東西，竟然跟天文地理人情頗有些關系，當真是一說破就沒有什么神秘可言了。

        等轉回來，王妃跟李夫人坐著。李夫人身邊的小公子不斷的纏她，“奶奶，奶奶，給我講個小鳥的故事好不好？”

        李夫人正跟王妃說話，哪有空搭理這個小東西，哄道：“小孫孫，咱們待會兒講故事好不好？現在奶奶有事情。”

        小公子便倒地耍賴起來，在地上滾來滾去，踢著腿，“我不要，我要聽故事……”

        “你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聽話嗎？那我就把你扔出去，不要你了，你找別人去吧！”

        小公子一聽說，就要哭出來。

        王妃在旁艷羨不已，她不能跟兒子團聚，更別提膝下冷清了，看著人家有小娃，羨慕的不得了。

        賴乘風、李正風進門以后，小公子第一個翻身起來，跑著向爺爺哭訴去。

        李正風笑道：“故事有什么好聽的，我給你變一只鳥怎么樣？”

        “變來我看看。”

        小公子眼角掛著一顆淚珠，是說什么也不會哭出來的。

        王妃笑道：“李大人真有辦法。”

        李夫人嘲笑道：“有什么辦法，不過騙騙小孩子。”

        王妃道：“既然乘風來了，那我們也該告辭了，今日多有叨擾，實在過意不去。”

        李夫人道：“再坐一坐，還早，越發吃了飯回去。”

        “不了，老太君還等著我回話。”

        李正風測了八字，無非就是‘天作之合’之類的佳語，又替賴乘風擇定婚期，兩人這就離去。

        李正風喚童子將二人送出去。

        他站門口望著，李夫人打趣道：“怎么，舍不得老情人？”

        “胡說八道，都是孩子奶奶了，還說這個。”

        “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只可惜便宜了我了。”李夫人話一轉，“要是我們的女兒還活著，也有小王爺這樣大了，她羨慕我有孫子，我還羨慕她有女兒咧。”

        李正風道：“你就知足吧！天地都是殘缺的，人生本來就是苦的，念叨什么，想著咱們小孫子，也就該知足了。”

        “我知足，你快點讓廚房做幾道好菜來我吃，吃完了，我好給孫子講故事，不然嘴巴淡的都快出鳥了，能講什么。”

        李正風笑笑，“原來吃好菜能講故事喲，還有這樣的好處。”

        “你管我。”李夫人眼睛一斜，自是風情萬種。

        合完了八字，王妃自去回稟老太君知道。這之后，賴府里的事可就要忙起來，將新房修出來，還得多招幾個人來，不能像先前這樣隨隨便便了。

        總得有個氣派，有個家的熱鬧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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