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朝會的日子，墨辰卻睡到了日上三竿。

        小李子去請了幾次，墨辰都是懶洋洋的說道:“母后不是說朕是昏君嗎？那朕便昏君給他看一看。”

        小李子不得已只得去前殿，傳陛下今日身體不適，朝會取消。

        小李子抱來厚厚的一沓折子，墨辰也是看都不看，鼻子里哼了一聲，示意小李子把奏折擱在書案上。

        “今日陪朕出去逛逛。”

        ……

        ……

        從東市逛到西市，從南亭走到北橋，也不知道墨辰到底想做什么。

        他有時候駐足看一會兒討價還價的小販，有時候看會兒揮汗如雨打鐵的鐵匠，甚至還溜達去了馬市，指著一匹紅色的小馬，問沈依依喜不喜歡。

        感情這位爺是體察民情來了？

        沈依依一直留意著在觀察墨辰的怒氣值，發現隨著他東轉西轉，逐漸的從早晨剛起來的百分之八十五，降低到了百分之七十。

        一直逛到了快用午膳的時間，沈依依倒是無所謂，墨辰看上去也挺有精神的樣子，只有小李子苦不堪言，只覺得累的已經抬不起腳了。

        最后墨辰在青樓一條街站住，然后真誠的發問：“古往今來的昏君，是不是都應該逛一逛青樓？”

        沈依依嘴欠欠的在后面吐槽：“古往今來的昏君，會把后宮搞成青樓。”

        小李子：陛下心情才好一點兒，娘娘您可閉嘴吧。

        墨辰來回來去轉了幾圈，問到：“怎么生意如此冷清？”

        沈依依隨口說到：“青樓都是晚上逛，哪有大中午來的？樓里面的姑娘少爺累了一宿，都還在睡覺呢。”

        墨辰哂笑：“你個太監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沈依依腹誹：明明你才是真正的太監。

        墨辰把一條街的樓子都打量了個遍，最后指著其中的一棟樓，用贊許的口吻說：“這家看上去不錯，風格淡雅，甚合我心。”

        沈依依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順著墨辰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醉仙樓。

        然后墨辰就邁著堅定的步伐，朝醉仙樓走了過去。

        現在沈依依唯一能祈禱的就是醉仙樓的媽媽桑和認識她的那些姑娘少爺們，這個點兒能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覺。

        她低估了媽媽桑的敬業程度。

        媽媽桑站在樓門口，看到墨辰一行三人朝醉仙樓走來，遠遠的就開始揮舞著花手帕打招呼。

        沈依依搶先一步走過去，對媽媽桑說：“我家爺出手闊綽，你們可要小心伺候。”

        即使沈依依喬裝打扮，穿了男裝，甚至連聲音都用變聲器偽裝過了，但是媽媽桑在風月場上摸爬滾打十幾年，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自家東家。

        但是沈姑娘喬裝打扮，似乎沒有和自己等人相認的意思，媽媽桑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裝作和沈依依不認識的模樣。

        但既然是東家帶來的人，自己一定要卯足了勁兒伺候，絕不能讓東家丟臉。

        于是媽媽揮舞著帕子，扭動著腰肢，走到樓中間，大聲喊到：“姑娘少爺們，下來接客啦！”

        沈依依在背后偷偷捂臉，她大概已經能想得到，該是一副群魔亂舞的場面。

        果然，薄沙輕掩的房間里，紛紛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

        媽媽桑接下來直接把醉仙樓的門給關了，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

        墨辰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媽媽桑還是挺識趣，又或者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沈依依內心：是我的身份暴露了。

        媽媽桑立刻鎖定了墨辰是三人中身份最尊貴之人，笑著招呼到：“爺，讓我們的榜首暮雪兒和小飛花來伺候您。”

        “榜首？”

        “嗨，就是本樓招攬生意的一些小樂子罷了。”媽媽桑指著樓上掛著的兩張榜單說道，“我們樓做的是清水生意，來我們樓里，不論是吃食、茶水還是歌舞，都是免費。”

        墨辰流露出十分感興趣的模樣。

        媽媽桑偷偷看了一眼沈依依，得到沈依依的暗示可以繼續說后，她才接著介紹:“收費的活動，我們稱之為打榜。觀看歌舞的客人們可以給他們中意的姑娘和少爺送花票，哪位得到的花票最多，就是本樓的榜首。”

        “那送花票的客人可以得到什么好處？”

        墨辰觀察了一下榜單，榜首的暮雪兒和飛花公子名下共計已經得到了接近三十萬張花票。

        “送花票最多的客人，我們稱之為‘榜一大哥’，可以獲得和他們中意的姑娘或少爺獨處一夜的權利。但其實真正行使這個權利的人很少，在我們這兒買花票打賞的人，更多的是出于一種炫耀心理，尤其是那些想要捧我們樓里小少爺的大戶姑娘們，買起花票來，眼睛都不帶眨的，就看誰能把自己中意的小少爺捧紅。”

        墨辰笑了起來：“你們樓的東家還真是個天才。”

        沈依依暗戳戳的笑，然后沖暮雪兒和小飛花擠眉弄眼使眼色，大有一種看著自家養的小白菜終于長成的成就感。

        墨辰恰好回頭，想沖沈依依說些什么，把這一幕撞進了眼底。

        墨辰打量打量沈依依，又看了看暮雪兒和小飛花，涼嗖嗖的問道:“認識啊。”

        沈依依立刻低頭認錯：“只不過第一次來這種場所，有些好奇罷了。”

        桌子上擱了一沓沒有售出的花票，墨辰隨手拿起來看了看，突然覺得這紅色小紙上畫的金色小花頗為眼熟。

        “夾竹桃？”

        “這位爺真是好見識，可是我們東家親自描定的。”

        墨辰想起來了，某次他路過沈依依小課堂時，沈依依恰好在那方墨玉上，用滑石畫了這朵花。

        他甚至能回憶起當時沈依依的每一句話。

        “……這夾竹桃的含義也甚有意思，不僅代表了蛇蝎美人，同時也代表了真摯的友情。”

        墨辰瞇起眼睛，記憶里的那朵夾竹桃，和眼前金粉描繪的這一朵，分毫不差的重疊起來。

        倘若這不是巧合，那自己的若貴妃可真就是太有意思了。

        墨辰不動聲色的放下花票，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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