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  阿德沃爾開門見山地問：“林姐，你對云西的態度轉變很大，為什么？”

　　章林林早想好了詞，答道：“因為聊了聊我才發現,  他確實是榮思明的朋友,  也是我的朋友。只是他懷了孕，我一時沒認出來。”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他肚子就巴掌高。”

　　能對外形改變大到你認不出來？

　　章林林：“懷孕總會有激素變化嘛,  聲音啊,  樣子啊,  總會發生一點點改變的。——你不是女人,  你不懂。”

　　阿德沃爾：“……”

　　這種話阿德沃爾是不可能相信的。

　　他問：“是云西拿到了你們的什么把柄嗎？那串亂碼很棘手？”

　　章林林：“當然不是,  那就是榮思明的小黃片硬盤密碼。”

　　阿德沃爾：“……？”

　　章林林擺正了表情,  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真摯無比。

　　她正視著阿德沃爾說：“沃爾,  我是認真的。云西真的是我們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僅此而已。”

　　阿德沃爾：“如果真的是這么重要的人,  僅僅懷個孕你就認不出來？而且既然是你們的朋友，又怎么會成為一個黑戶,  還欠下賭債要用代孕來償還？”

　　章林林卻說：“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了,  他又失憶了，所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也不是很清楚。”

　　阿德沃爾：“‘他絕對沒有失憶’,  ‘比起找那個決定性線索，撬開他的嘴更方便’——這些是你昨天教我們的。”

　　章林林：“……”

　　章林林：“我那就是嚇唬嚇唬他。再說了,  雖然超E級不會被B級魂力風暴影響，但不是還發生了墜機事故嗎？人腦神秘堪比魂宮，萬一磕到了，受刺激了,  失個憶很正常嘛。                        

                            

　　“至于代孕這件事，我相信他不會在清醒的狀態下，故意去觸犯法律——這件事的真相還需要再調查。”

　　阿德沃爾的眼神一凝，明白了章林林的意思——她要保云西。

　　章林林看著阿德沃爾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愧疚。

　　她與阿德沃爾的往來不深，但也知道他家的情況。只是畢竟涉及魂索星王族以及一些國家往事，他不主動開口，她和榮思明也不好擅自做些什么。

　　章林林嘆了口氣，說：“沃爾，其實不止一種辦法可以與你的父親斷絕關系。”

　　阿德沃爾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也可以做到。但是他們家族已經背負了太多的罵名，他的爺爺至死都是“逃兵”，他不想用那些手段。

　　阿德沃爾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了。但是這件事我不會輕易放過的，希望林姐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

　　章林林點頭，她不奢望阿德沃爾會輕易放過，但在他們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之前，都還有轉圜時間。

　　——再不濟，到時候“犧牲”一下榮思明也能保住云西。

　　章林林：“那這件事暫且揭過吧。我記得這里是有交易市場對吧？”

　　阿德沃爾：“嗯。”

　　張來呢：“帶我過去逛逛吧，我給云西買點魂精植物補補。”

　　阿德沃爾：“……好的。”

　　·

　　一個小時后，阿德沃爾帶著章林林滿載而歸。

　　老遠就看到檢修中心大門跟前一堆人和車。

　　近了才看清，院子外面停著幾輛大型裝甲貨車，兩隊士兵不停從車上搬東西下去，都堆在了檢修中心的院子里。

　　那些東西都裹著泥，還有些植物根須。一看就是從地里挖出來的，像是一堆破爛。                        

                            

　　車和破爛把大門堵個正著，阿德沃爾的車只能停在外面。

　　“索倫上將。”

　　駐軍看到阿德沃爾，紛紛駐足行禮。

　　阿德沃爾開門下車，點了個最近的駐軍問：“怎么回事？”

　　那個駐軍答道：“我們剛執行任務回來，五臺探勘機器人跟不少裝備都壞了，我們送過來檢修。這些東西也都是勘探地點發現的。”

　　阿德沃爾掃了眼那些東西上的淤泥，忽然想到了什么，問：“是北區的那個洞穴？”

　　駐軍：“目標地點確實是在北區的一個洞穴。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您的說那個。”

　　阿德沃爾點頭表示知道了，正要叫人離開，章林林卻先叫了他。

　　章林林：“沃爾，能叫他們幫忙搬東西嗎？這些魂精植物需要保鮮，一會曬壞了。”

　　阿德沃爾看了眼他車后擺滿的盒子，點點頭，對剛才問話的駐軍打了個手勢。

　　那人立刻行了個禮，應道“是”，然后跑去搬東西了。

　　章林林：“謝謝啊，都放到檢修中心的食堂里。沃爾，你裝著紅子果沙拉的盒子遞給我一下。”

　　阿德沃爾從車座上拿起一個保保鮮盒遞給了章林林。

　　章林林拿過盒子就朝院子里走去，阿德沃爾轉身去鎖車，不經意看到了旁邊駐軍的眼神：

　　駐軍甲：紅子果誒！

　　駐軍乙：孕夫吃的，我知道！

　　駐軍丙：邊境區可沒這東西，上將特意去找的！

　　駐軍丁：一定是！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決定當沒看懂他們的眼神，他收回視線，也進了院子。

　　剛進去他就聽到章林林的怒吼：“云西！你干嘛呢！”

　　阿德沃爾一愣，腳腳下快了兩步，繞過院子里兩米多高的“垃圾山”，看到了另一邊的情景。                        

                            

　　云西正蹲在垃圾山旁邊，彎腰在里頭扒拉。

　　因為被章林林吼了，他此時抬著頭，一臉無辜地看過來。

　　云西解釋道：“我就看看。”

　　章林林瞪眼：“看是用手看的？手套都不戴，瞎扒拉什么呢？割破了怎么辦？”

　　“不至于。”

　　云西甩了甩手上的泥，看到走過來的阿德沃爾，站起來打了招呼，“上將先生。”

　　章林林也回頭看見了阿德沃爾，然后從兜里摸出一包小濕紙巾，轉手遞給阿德沃爾：“沃爾，幫云西擦擦手，好吃東西。”

　　阿德沃爾猝不及防被塞了包紙巾，一愣：“我給他擦？”

　　章林林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我這不空，還得去給他找個叉子呢。”

　　說罷人就走了。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看向云西。

　　云西眨眨眼，然后沖他咧嘴一笑，一邊說：“哎呀，這怎么好意思麻煩上將先生呢？”

　　一邊毫不客氣地把雙手遞到了阿德沃爾跟前。

　　阿德沃爾：“……”

　　阿德沃爾抽出濕紙巾，抓住云西的手腕。

　　雙手接觸的瞬間，兩個人的眼里都露出了一絲驚訝。

　　阿德沃爾驚訝云西的手腕太細了——他一只手圈住還能超出大半手指。像是用點力就會折斷一樣。

　　這讓他很不適應。

　　云西驚訝的——阿德沃爾居然真的要給他擦手。

　　雖然吧，他知道這位上將先生是一個外硬內軟的人，但是這會不會有點好欺負了？

　　回頭一想：也對，要不是這份良善，能被他爸跟繼母搞成這樣？

　　哎，可憐孩子。

　　阿德沃爾仔細給云西擦干凈手，一抬頭，卻發現云西用一種近乎于慈愛的眼神看著他。                        

                            

　　阿德沃爾：“……”

　　狐疑.jpg

　　這時，章林林找到叉子回來了。

　　“好了嗎？”

　　阿德沃爾立刻松開云西的手，云西轉頭看向章林林說：“好了。”

　　章林林把打開的沙拉遞過來，云西看了一眼，很驚訝：“這里還有紅子果啊？”

　　章林林不無得意：“我們運氣好，在一家魂精植物攤販那里發現了一截紅子果樹枝，上頭的紅子果不多，品相也不好，但聊勝于無。”

　　云西笑了笑：“謝謝林姐。”

　　紅子果不愧被譽為“雌體人參果”，云西只吃了兩口，就感覺魂宮有了暖意，很是舒適。

　　云西快速吃掉了一半，注意力又轉到了旁邊的垃圾山上。

　　他問阿德沃爾：“上將先生。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

　　阿德沃爾：“野外勘探的時候發現的。怎么了？”

　　云西伸手指著他腦袋上頭兩個巴掌高的地方，問：“那里的那塊鐵疙瘩，我看著感覺像是個盒艙，能讓人拿下來給我瞅瞅嗎？”

　　阿德沃爾看了一眼，倒也沒有拒絕——那個洞穴里有大量的魂晶殘片，還有刻錄的痕跡。

　　或許云西真能看出些什么。

　　“好。”

　　阿德沃爾叫了幾個人，把云西指著的東西搬下來清理。

　　章林林在旁邊不贊同地皺著眉，念叨云西：“你就不能吃完了再說？這味兒這么大，你也不嫌惡心啊？”

　　云西：“不嫌，我就是好奇嘛。邊境區原本也是一個旅游城市，當年也是高度發達的區域，這里的廢棄城市眾多，指不定挖出來的就是什么寶藏呢。”

　　章林林洞悉了他的意圖，瞇起了眼睛：“云西，我可警告你，你現在是懷著孕的人，少打往野外跑的主意。”                        

                            

　　云西眨眨眼：“怎么會，我乖著呢~”

　　章林林：“……”

　　你乖個屁。

　　章林林不與他辯駁，反正短期內云西肯定是跑不出去的。

　　很快，搬下來的東西被大致清理干凈了。

　　那是一個鐵盒子，表面有一組噴繪的數字，旁邊還有一個類似標志的符號。

　　云西彎腰看了看，遺憾道：“啊，不是機器人的盒艙。”

　　盒子有密碼鎖，那鎖的型號是表示真空的。

　　如果沒有密碼，只能先刺破盒子，破壞里面的真空環境，不然很難打開。

　　云西又轉頭看阿德沃爾：“上將先生，不如打開看看吧。”

　　阿德沃爾正有此意。

　　他讓人刺破了盒子，隨著真空環境被破壞，盒子里逐漸散發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阿德沃爾忽然皺起了眉——這個味道。

　　下一秒，殼子被利落地撬開。

　　哐啷。

　　盒蓋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頭的東西咕嚕一下滾了出來。

　　果然是一具尸體，一具動物的尸體。

　　但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已經看不出那是什么動物了。

　　它有一只成年犬只的大小。渾身漆黑，六足，無毛，頭大身小，吻短，從露出的牙齒跟指甲判斷，大概是一只肉食動物。

　　它的身體團成一個球狀，身上有許多皸裂的痕跡，皸裂的傷口很深，有些甚至只差一厘米就會隔斷它的身體。

　　章林林嫌棄地推開了半步，掩著口鼻問：“這是什么？”

　　云西：“看不出來。”

　　阿德沃爾覺得發聲的位置不對，低頭一看，就見云西已經蹲在了那具尸體跟前，一手端著保鮮盒，叉子還含在嘴里。

　　阿德沃爾：“……”                        

                            

　　他回頭看章林林。

　　章林林：“……”

　　看我干嘛？

　　管不了，別看了，有本事自己管去。

　　阿德沃爾：“……”

　　“不太對吧。”

　　云西忽然出聲。

　　阿德沃爾跟章林林立刻看過去，章林林隔老遠問：“怎么不對？——你就不能離它遠點？你還吃東西呢。”

　　云西：“哦，馬上吃完。”

　　說著，他仰頭把碗里的沙拉扒拉進了嘴里，兩邊腮幫子鼓得像是倉鼠一樣，然后回頭把空碗給章林林示意了一下。

　　吃完了。

　　章林林：“……”

　　章林林翻了個大白眼——行了，玩你的吧。

　　阿德沃爾走到了云西身邊，問：“你剛才說哪不對？”

　　云西嘴里還沒空出地方來，只好拿著叉子指著那具動物尸體，說：“唔唔唔。”

　　阿德沃爾：“……”

　　“它不對”？

　　阿德沃爾：“……你吃完了再說吧。”

　　云西：吧唧吧唧.gif

　　咽下嘴里的東西，云西指著那尸體重復道：“它不對。”

　　阿德沃爾：“……”

　　猜對了。

　　云西：“這個真空箱是在十，哦不是，三十年前上市的，聲稱可以做到絕對防腐。

　　“也就是說，這小東西不是腐爛成這樣的。它在被裝進去前就是這樣了。

　　“而且，它的頭身比，看著不像是只成年的動物，更像是未出生，或者是剛剛出生不久的那種幼崽。——當然，不排除人家本來就長這樣。”

　　阿德沃爾提出一種可能：“或許它是一只寵物，它的主人想要保留它的遺體，所以采用這種方式保存？”

　　云西搖頭：“那箱子的外面就不應該是編號。至少會有寵物的名字，或者是主人對它的寄語。這個箱子看上去實在是……太冷冰冰了。”                        

                            

　　阿德沃爾沒養過寵物，但經云西一點，確實是這樣。

　　他說：“好，我會讓人再檢查一下。”

　　他叫來了一個駐軍，說：“把這東西帶去生物部那邊。”

　　可誰也沒想到，當駐軍的手剛一觸碰到這具尸體的時候，它就像是一片脆弱到了極點的枯葉，“咔啦”一聲全碎開了。

　　焦黑的碎片頓時散開一地，并從里面滾出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尸體中的東西。

　　“這是什么？”

　　云西用叉子撥開那些碎片，露出了那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駐軍們：那個雌體叫索倫上將“爸爸”！

　　網友們：哇——玩這么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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