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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放學后如約和石延楓排隊買了栗子,栗子殼兒爆開微張的小口兒,誘著顧客窺探里面金黃的果兒。

        “來,喂你一顆,張嘴。”,石延楓單手剝開一顆栗子,手握著余下的半個殼兒。

        “剝栗子倒是很熟練,”,溫懿濃說,“不過不要你喂,我又不是小孩。”

        “那你喂我吃蝦時候怎么說?”,石延楓揭她的短,順手把栗子拋進自己嘴里。

        “因為你是小孩啊。”,溫懿濃笑了笑,伸出手,把她后背的帽子扣到頭上:“你看,帽衫上還帶著小熊耳朵,還說不幼稚。”

        “你還說我,”,石延楓頂著小熊耳朵,一臉的不服氣,“你先看看自己的書包掛飾!”

        “小老虎呀,不幼稚啊。”,溫懿濃說,“不覺得這很像你嗎,呆……就很可愛。”。

        “切,說不過你。”,石延楓又剝開一顆栗子,“吃不吃?”

        溫懿濃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栗子就送到了嘴邊。下意識張開嘴,就含住了軟糯糯的小栗子。

        “不吃也得吃。”,石延楓把手縮回來,又故意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悠悠說道:“對了,我今天沒洗手。”

        溫懿濃呆在原地,栗子還在嘴里,嚼也不是,吐也不是。石延楓,你活膩了你。

        不過栗子到底是咽了下去,不干不凈,吃了沒病。有過上學期跟著石延楓大街小巷找小臟攤兒吃的經(jīng)歷,她自小在家養(yǎng)成的潔癖已經(jīng)幾乎沒有。

        當時是冬天,天氣冷得逼人,校門口支著一家麻辣燙的小攤兒。熱騰騰的爐里擺滿了各種串串,小攤兒前面擠滿了學生,麻醬的香味兒漫過來,惹得路人不自覺得放緩腳步深呼吸。

        “想不想吃?”,石延楓對著小攤兒摩拳擦掌。小時候她爸爸經(jīng)常偷偷帶她和哥哥吃小臟攤兒,到家后又難免露出各種破綻被媽媽發(fā)現(xiàn)。

        每次都會被劈頭蓋臉教育一番,然而下次還敢。

        溫懿濃對這種食物卻是陌生的。有那個矯情的爹在,她幾乎與各類“垃圾食品”絕緣,小時候吃麥當勞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六一兒童節(jié)吃一次,生日再吃一次。(年齡-5)乘以2,便得到吃麥當勞的次數(shù)。連這種衛(wèi)生評級為b的店鋪都被嚴格禁止,更遑論馬路邊兒游擊戰(zhàn)似的三無小攤兒。

        “聞著好香。”,溫懿濃其實是好奇的。“但我沒吃過。爸媽管得緊,不讓吃。”

        “麻辣燙居然沒吃過?”,石延楓用一種看原始人的目光看著溫懿濃,繼而生出奇怪的同情。她經(jīng)常覺得溫懿濃的成長是童話般的完滿,有知書達理的父母和寬敞明亮的躍層,舉手投足,永遠從容。可一想到她的生活里缺席了路邊攤兒,立即覺得要替她補償些人間煙火氣。

        “那無論如何今天也得讓你嘗嘗,走,帶你擠過去,我請客。”

        請客吃麻辣燙對她而言無疑是一種豪爽。每周生活費只有100塊錢,80塊沖進飯卡,余下20塊偷偷用作零花。即使那是物價還算低,請客吃麻辣燙卻也足夠算是大手筆了。

        溫懿濃就這樣跟著她鉆進了人群,站到攤位跟前兒,這時候才看清鍋里的底料。實話說,吃慣了清湯寡水的溫懿濃,的確覺得有些油膩。

        看出她眼里的猶疑,石延楓拍拍她肩膀:“你就當是在荒野求生,這頓就算是吃野味了,嘗嘗,其實香著呢。”

        攤主大叔聽見這話,頗為自信地拖著長腔兒道:“小丫頭兒,荒野求生可沒這么好吃的麻辣燙!咱這兒的滋味兒,那在皇家都是一絕!”,說著,指了指攤位上的手寫招牌:“皇家麻辣燙,京城一決”。

        溫懿濃看到招牌,硬拗的標語配著錯別字,終于笑了。都號稱皇家麻辣燙了,誰還敢過來和他“一決”高下。隨手拾了幾串,放在裝著麻將的小鐵盤兒里,在旁邊的小馬扎兒坐下來。

        “味道怎么樣。”,石延楓問。

        溫懿濃剛吃下一顆蘸了厚麻醬的魚丸兒,鄭重其事:“怎么辦,我覺得我前面13年白活了。”

        石延楓愣了一下,確認她不是故意夸張修辭,爾后笑得拍桌。“溫懿濃,歡迎下凡,來到我的世界。”,她把自己的盤子也推到溫懿濃面前:“都給你,管飽兒。朋友,一頓麻辣燙而已,先別急著懷疑人生。”。

        “有麻辣燙,人生值得了。”,溫懿濃連說話內(nèi)容都變成了麻辣燙的樸實味道。

        “那是,海子說了,你來人間一趟,你不光要看一看太陽,你還得嘗一嘗路邊兒的麻辣燙。”

        溫懿濃說,海子聽見了要揍你。轉(zhuǎn)念想,也未必,他所期許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挪到小街市里也許就是“找地兒一座,喝酒擼串兒”。人生快樂多簡單。

        石延楓還在對面看著她吃麻辣燙。先是在想,牛郎看織女吃粗茶淡飯時候,到底是什么心情。然后又想,等過幾天到底要不要帶她去嘗天橋?qū)^兒那家烤冷面。萬一她到時被感動得痛哭流涕怎么辦。

        “栗子還挺甜。”,溫懿濃從回憶里跳出來。

        “那當然,秋天就得吃栗子”,石延楓說,“我爸追我媽的時候,騎二十公里的自行車兒給我媽送栗子。到了門口,把栗子揣進我媽手里,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然后呢?”

        “然后我媽在后面問他,干嘛要送我栗子。”

        “你爸怎么說?”。

        “他就回頭,說,秋天里的第一份兒糖炒栗子,就得給你。”,石延楓說到這里頓了頓,笑著道:“然后,我媽就決定嫁給他了。”

        從石延楓不知難過的天真眼神里可以推斷,她講的中式童話故事有了浪漫的結(jié)局。溫懿濃又剝開一顆栗子,細嚼慢咽,把自己爸媽的愛情羅曼史一并吞了下去。當愛情消失,記憶變得非常沒有必要。

        “那這是你今年秋天的第一顆糖炒栗子嗎。”,溫懿濃問。

        “哼,原本第一顆是要給你的。”,石延楓把小熊帽子摘下來,“可惜咯,某些人拒絕我。”。

        溫懿濃于是笑,“我這是怕吃人嘴短,吃你一顆栗子,到時候再叫我以身相許。”

        “朕有后宮三千佳麗呢,誰要你以身相許”,石延楓說,“真是小人之心,我就是單純想給你吃第一顆栗子。”

        石延楓剛講了兩句話。前面一句聽了很酸,后面一句后勁兒很甜。溫懿濃聽完,學著她的樣子單手剝開栗子。

        栗子殼兒裂開,栗子卻摔到地上,圓滾滾地在水泥路上咕嚕了一圈兒,金黃的身子沾了一身灰土。

        “好笨……”,石延楓低頭看著地面。

        “你說誰笨?”

        “栗子,栗子笨,還不聽話,自己亂跑。”

        溫懿濃點點頭,“嗯,好詞好句記下來。”,她模仿席老師的語氣:“這句話呢,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凸顯了栗子的不懂事,側(cè)面反映了我的無辜。”

        石延楓在心里直呼救命,她的語文課代表大人可真是盡職盡責,活學活用。“喂,席老師知道你是這么「感染」我的語文素養(yǎng)的話,應該很欣慰。”。

        “那是自然。”,溫懿濃把裝栗子的紙袋折起來,放進書包,遠處26路公交車剛好開來,“走吧,車來了。”

        坐上公交車,是一天中幸福時光的最后一截兒。

        公交車仿佛連結(jié)著溫飲濃生活的兩端,一端是近乎純凈的校園,一端是漸顯出幽暗的被稱作“家”的地方。

        坐著電梯上樓,電梯上升的超重感頂?shù)盟睦锇l(fā)悶。隨著“叮”的一聲提示音,電梯門打開,家里的爭吵聲穿過厚厚的防盜門,轟進她的耳朵。

        “你真以為許秋雯愛你嗎,自作多情!”,媽媽的聲音,那副原本用來唱歌的好嗓子,如今被怨氣篡改了音色,輕蔑,刺耳。

        溫懿濃握著鑰匙的手懸在半空,“許秋雯”,熟悉的三個字在耳邊炸開,似有五雷轟頂。

        “怎么不愛呢?”,溫柏川的聲音倒是一如往日的磁性好聽,聲音里的偽善和無賴卻有增無減。“你非要我和你詳細描述,她是一步步如何引我到畫室去,如何攀著我的脖子,如何迷離地看著我嗎?”,溫柏川為了面子,不惜把假的說成真的。他最大的無恥就在于,寧肯別人認為他是個罪犯,也不愿意別人當他是個毫無魅力的男人。一個自卑的自大狂。

        “惡心,溫柏川,你真叫我惡心。”,溫母說。“她愛你,她還要檢舉你?我平日可以裝看不見,但是她,她影響到我們家的名譽了,你懂不懂?別人到時怎么看我,嗯?說我是那個誘|奸犯的妻子?還有,你做壞事時候考慮過沒有,小濃將來的報考都要受影響的!”

        溫懿濃終于聽到自己的名字,卻又覺得一切都聽不懂了。

        她把鑰匙揣回口袋,輕輕嘆氣,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笨。熱氣騰騰的一顆心,那么誠懇地捧給那個女人,可是,她到底是誰啊。

        她轉(zhuǎn)過身,重新按了電梯。乘著電梯急急下墜,她閉上眼睛,享受短暫的跳樓似的失重感。

        畫室,再去一次吧。許秋雯的眼睛和畫筆怎么會騙人呢,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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