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渴望和許秋雯比肩而立，卻絕不是以舊相識的身份——她需要她們勢均力敵。對吳悠來說，最令她難以忍受的就是對方流露出的對弱者的同情——她如童年時一樣，厭惡他者任意形式的憐憫。

        “我們各有各的生活，也很好啊。”，吳悠笑了笑，“過去的就留在過去。你也不想被童年的記憶圍困一生，對吧。”

        “兒時的記憶，對你而言就只是負(fù)擔(dān)嗎。”，許秋雯的指尖掐了掐衣角，揪心地等吳悠的答案。

        “無論如何，不算是太好的回憶，不是嗎？”，吳悠回過頭來，看著許秋雯的眼睛。

        “小秋，我知道你是念舊的人，但我不是。”。

        吳悠今天來赴約本就不是為了再續(xù)前緣，她只是想把話說清楚，切斷掉自己的念想，徹底地告別過去。

        “你知道，二十年，足夠發(fā)生很多事。”，吳悠繼續(xù)講著，臉上掛著清淡的淺笑，“你已經(jīng)有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至于兒時，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喜歡那段記憶。”

        “那我呢。”，許秋雯還存著小小的不甘心。“我也被儲存在不被喜歡的記憶分區(qū)里嗎。”

        “小秋，有些人留在記憶里就很好。”，吳悠繞過了她的問題，“我只是想確認(rèn)你過得很好。也可以告訴你，我過得也很好。這樣已經(jīng)很夠了。”

        “真的很好嗎。”，許秋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蹙眉輕輕搖頭，“吳悠，我有時候真想不明白，你到底為什么從來都不講實(shí)話。”

        吳悠的眼睛閃了閃，還想辯解什么。卻見許秋雯轉(zhuǎn)身走遠(yuǎn)，披了件短衫，拿起桌上的鑰匙，“敘舊哪有不喝酒的。走吧，我們換個地方。”

        許秋雯是命令的語氣，吳悠于是只有服從的份兒。

        畫室的門扉重新關(guān)上，陽光又被排擠在畫室外面。

        站到門口，吳悠才怯懦地小聲開口，“小秋，我不喝酒的。”。讀研那一次是她第一次碰酒，也是最后一次。她寧愿清醒地疼著，也不允許自己再醉一次。

        “那你看我喝就好。”，許秋雯笑了笑，把頭盔戴在吳悠的腦袋上，小心替她扣好下方的扣子。“我還不會騎摩托，只有一輛小電動，別嫌棄。”

        “不嫌棄啊。不過頭盔你戴就好。”，吳悠伸手就去解扣子，然而手剛移到下巴就被許秋雯按下去。

        “乖，戴好。”，許秋雯替她把雙手?jǐn)[放到身體兩側(cè)，“小時候都是你讓著我的，該輪到我讓你了。”

        吳悠忽然覺得有點(diǎn)不真實(shí)。被許秋雯碰過的手掌不自覺地輕攥成虛拳。她看著面前的女人，許秋雯的眉眼漸漸和記憶里那個小小的女孩重合。

        有那么一瞬，她感覺許秋雯從新聞報道里走了出來，仍然閃閃發(fā)著光，卻又似乎變成她觸摸得到的青春模樣。

        教室里，鐘星嵐不知疲倦地給大家講著幾何題的n種解法。給三班上數(shù)學(xué)課于她而言是一種享受，同學(xué)們熱衷于添輔助線的大比拼，造全等，找相似，把三角形沿著線條用軸對稱的辦法摔來摔去，總能碰撞出新的解法。

        然而今天石延楓卻有點(diǎn)蔫兒。

        一個常年在課堂上活躍的同學(xué)一旦不說話了，老師通常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石延楓，這道題你還有沒有別的方法。”，鐘星嵐直接點(diǎn)她的名字。

        “沒。我想出來的您都已經(jīng)講過了。”，石延楓抬起頭，答話時揉了揉眼睛。

        鐘星嵐點(diǎn)點(diǎn)頭，“沒事。其他同學(xué)也注意一下啊，晚上學(xué)習(xí)不要熬夜太晚。”

        旁邊一個男生小聲接下茬，“學(xué)霸就是爽啊，我上課打瞌睡就是熬夜偷偷打游戲了！”

        鐘星嵐笑了笑，“等你數(shù)學(xué)考115，我允許你睡一整節(jié)課。”

        男生說好。我下次必考118。

        班里響起一陣愉快的笑。不知為什么，與課堂無關(guān)的內(nèi)容，即使無聊，也還是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來，下午了，同學(xué)們都精神點(diǎn)兒啊。”，鐘星嵐拿著大三角版敲了敲多媒體，響聲果然震醒了不少瀕臨瞌睡的小腦袋，大家紛紛直了直腰，抄起筆在白紙上劃拉兩筆。

        其實(shí)也不知道自己劃拉的是什么東西。

        經(jīng)這么一折騰，再加上剛被點(diǎn)了名字，石延楓困倦馬上就被驅(qū)散，眼睛里那些幾乎重影兒的文字總算清晰起來。

        “我看大家都很困，是不是我講得太快，還是今天題難？”，鐘星嵐語氣放柔了些。“我有哪里沒講清楚的，大家隨時舉手問。”。

        “沒——有——”，講臺下稀稀拉拉的聲音拖著長腔回答。的確，他們上課犯困，只是中午吃太飽而已。

        “確定沒有，是吧？”，鐘星嵐的嗓門又拉大了，黃色的三角板在黑板上連敲兩下，“那就都坐直了，看黑板！看這兒啊，既然我們現(xiàn)在要求這個角3，那么……”

        果然溫柔不過三秒。

        石延楓支棱著精神聽完這節(jié)課。下課鈴剛一打響，就立即又趴下去睡了。

        溫懿濃從窗邊走過來，看她睡覺的樣子不忍打擾，悄悄拿起她的水杯預(yù)備替她打水。

        但石延楓還是聽見動靜，抬起腦袋：“誒？打水嘛？一起去吧，我正好也出去透透氣兒。”

        “你昨天熬夜了？怎么今天一直在困。”，溫懿濃把水杯交回到她手里。

        “別提了，昨天晚上氣不過，去網(wǎng)上跟人吵架了。”，石延楓往椅子上一癱，滿眼生無可戀，“哎，可是你知道，我又不會吵架。說話說不過他們，發(fā)帖速度又慢，根本吵不過嘛。”

        “哈哈，什么事兒把你氣這樣。”，溫懿濃好奇，石延楓平常脾氣極好，屬于不論別人說什么臉上都笑嘻嘻的那種。

        “許秋雯唄”，石延楓站起來，手插進(jìn)校服兜里，憤憤不平：“就昨天，我看見網(wǎng)上有人亂造謠，話說得實(shí)在太難聽了。”

        “你……”，溫懿濃聽到許秋雯的名字，覺得有些詫異，“你不是不太喜歡她嗎。”

        石延楓睨她一眼，“那怎么辦呢，”，她撇撇嘴，

        “誰叫你喜歡她啊。”

        說完，她拎著水杯朝班門口走了，手里搖晃著透明的杯子。“走吧，打水去咯。”，她的腳步已經(jīng)變成歡快的蹦跳。

        溫懿濃站在后面，看著石延楓過分歡脫的背影，心里似有些什么東西，正在慢慢松動。


　　(https://www.dzxsw.cc/book/42784662/3025298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