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此時此刻天氣一定很好,陽光也很暖和,我們可以慢慢的走,正好也不必著急趕路,路上遇到花草豐茂遍地良材的地方,我們還可以多采一些草藥和奇珍異寶,到時候帶回去師兄弟們見了也定會歡喜。”
只在小童言語功夫,醫(yī)者的身體已經(jīng)消融了大半,徒留一個清瘦的上半身和一張血淚斑駁面目全非的臉,醫(yī)者吃力的彎曲僅剩的身體,把小童整個身體盡可能的圈攬入懷中,下巴抵在那孩童的發(fā)頂輕柔的摩挲著孩童的發(fā)旋道:
“其實(shí)師兄一直知道你不喜歡這里,這里不見天日,又這樣冷,你一定很難受,都是師兄的錯,都是師兄不好,讓你等了這么久,不過沒事了,沒事了啊,師兄已經(jīng)找到辦法了,只要你聽師兄的話,師兄就能送你離開這里,去你喜歡的地方,有花有草有陽光的地方。”
“只是……只是師兄這次陪不了你,所以你一定要答應(yīng)師兄,等回到人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長大成人,知道嗎…代替我……替我……”
許是天道有常,善惡循環(huán),終有報應(yīng),一道驚雷霹靂而至,不等到醫(yī)者把余下的話說完,便極為霸道的在他們頭頂約莫百丈處突然炸開。
這驚雷宛若一柄帶著寒光和無數(shù)鋒刺的利刃,把深沉無光的死水豁出了第一道口子,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天雷也相繼劈落開來。
水流好像有了思想和靈智一般即便翻滾沸騰,卻也瘋狂得掙扎著,快速聚合,一遍又一遍把雷電所撕裂的地方一一彌補(bǔ)。
只是天雷,哪會給那暗流以喘息的機(jī)會,一道剛罷一道又生,而且愈發(fā)凌厲盛大,密實(shí)得猶如萬箭齊發(fā),一道一道凌遲似的這暗無天日的水流之上。
只教那死水如沸,裂不能闔,天光,電光,火光皆混雜一處,猶如滾滾烈日,照徹幽冥,雷聲大作既如戰(zhàn)鼓隆隆,又似霹靂弦驚。一切聲響都被上天這莊嚴(yán)的示警所完完全全的吞噬。
無妄就在這瓦釜雷鳴之際,猶聽到了無數(shù)靈魂的呼喊和哀嘆。
天雷一道比一道更深的刺入這個淹沒在一潭死水中的死陣陣眼之中,同時也一道比一道更凌厲得刺向陣中之人。
此時的雷儼然已經(jīng)成了一道催命符,無妄知道是那醫(yī)者的,同時也是自己的。
醫(yī)者全身燒融的速度變得愈發(fā)得快了,不消片刻功夫,就連臉都融化得辨不清眉目與五官了。
醫(yī)者對懷中小童未能說出口的后半句話這次終是再也無法說出口了,唯余眼眶中殷紅色的血珠最后淌落,像快要燒融殆盡的紅燭流下的最后一點(diǎn)燭淚,為這荒唐也頹敗的一切劃上終結(jié)符。
與此同時,無妄也覺得自己的神魂被這天雷之威震得已經(jīng)幾近崩碎了,畢竟遠(yuǎn)遠(yuǎn)未到渡劫飛升之能,卻做障眼之法,想要瞞天過海,強(qiáng)請?zhí)炖祝蠊上攵乐蛔诌@次怕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不過,結(jié)果是自己選的,既已注定便也無甚可懼,心中只有平靜以迎接最后的結(jié)局而已。
面對著將要傾覆崩塌的一切和已融為人燭血肉模糊的師兄,小童亦沒有流露出半分恐懼之色,反而眉目間透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輕快和釋然,輕輕咳了一聲綻出一個由衷的笑,把那已然成為祭品的血燭師兄摟得那樣緊,一如當(dāng)年。
“可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一直一直都是有師兄你的地方啊。”小童用柔嫩的臉在那血漿做的人燭上輕微磨蹭就像最尋常的小孩子正對家中長輩撒嬌一般,用輕柔依戀的語氣道:“師兄,和我回家吧,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太多事,太累了,所以,這次就讓我?guī)慊丶野伞!?
小童依舊恬然的笑著,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在笑意里忽然碎做了成千上萬個閃爍著微光的流螢。
流螢在那血燭徘徊不散,最后竟一一溶進(jìn)了血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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