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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陌生的山林一


許扶清指間擦過腿側(cè),  夾住一只蠱蟲,再緩緩地取出來。

        謝寧顫了顫,若不是他,  自己還真的不知道身上爬了只蠱蟲。

        蠱蟲還蠕動著,  就這樣被許扶清放進(jìn)了暈過去的男子嘴巴里。她看著這一幕,莫名覺得喉嚨不太舒服。

        他莞爾地說:“這蠱蟲是他的,那便還給他。”

        原來男子準(zhǔn)備給她下蠱,  謝寧得知此事,氣得發(fā)抖,恨不得給他幾腳,事實上也這么做了。

        踢完人后,她理智回籠,心虛地瞥了許扶清一眼。

        面目柔和的他低垂著眼皮,薄唇微抿著,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踹過男子的那一只腳,也不知在想什么,并沒有說話。

        慢著,  這名男子也會用蠱?

        謝寧掃視一遍附近,這會不會是許扶清母親的家鄉(xiāng)?如此一來,  此處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用蠱便能說得通了。

        他為什么要自己帶回這兒?她現(xiàn)在有一筐的問題得不到答案。

        晚風(fēng)輕拂,  輕輕地吹動著木屋檐下吊在的一根紅繩上面的小鈴鐺。

        許扶清的手重新落到她臉上,輕柔地劃過眉間的粉色小胎記,  擦過細(xì)白的耳畔,  再極輕極緩地插進(jìn)發(fā)縫,冷指按了按她的頭皮。

        最后落到脖頸后方。

        謝寧縮了縮腦袋,  有理由懷疑他是要直接擰斷自己的脖子,  可是并沒有,  許扶清暫時放開她。

        “很疼?”少年的氣息緊鎖著她。

        “很疼!

        當(dāng)然疼了,要不換他試試?謝寧瞅了一眼被鐵鏈磨傷的腳踝,腦袋瓜耷拉著,像只焉焉的兔子。

        許扶清下巴微抬,視線掃過地上的尖銳石頭,漂亮的手將它拿起來,對準(zhǔn)昏過去的男子頭顱,眼看著就要砸下去。

        “且慢!”

        就在謝寧準(zhǔn)備開口阻止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她抬頭看過去。

        前來的人數(shù)量還挺多,她們穿著的衣裳顏色和圖案跟許扶清記憶里的母親的阿母差不多,腕間無一例外皆戴著銅鈴鐺。

        她們恭恭敬敬地向許扶清行了個禮。

        人群中走出一名撐著拐杖的老婦人,又深深地行了個禮,“許公子,不管怎么說阿滿都是我族人,請您手下留情!

        一話畢,老婦人看了看微顯狼狽的謝寧,皺了下眉,臉上的皺紋愈加明顯。

        “阿滿今日才剛從外面回來,怕是不知這位姑娘是許公子昨日帶回來的人,不然絕不會如此行事,還望許公子見諒!

        謝寧算是服了她顛倒是非的能力,忍不住反駁:“他分明知道我是許公子帶回來的人,你撒謊!”

        說著期間,少女憤怒地指著暈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子。

        許扶清蒼白的指尖輕輕戳向謝寧因生氣微微鼓起的臉肉,輕笑一聲,溫潤如玉的容顏在一片暗色之中熠熠生輝,晃了人眼。

        他將她指著人的手溫柔地拉下,往下一壓。

        怪異。

        謝寧一怔,耳畔傳來許扶清好聽的笑聲,渾身不自在,偏頭一看便撞入他那雙彎得極好看的狐貍眼。

        真像,會勾人的狐貍精。

        她干咳幾聲,收回目光。

        兩人的影子落到泥土上,交錯地疊在一起,因許扶清半蹲著,紅色的衣擺曳地,不知不覺地蓋住了她的雙腳。

        老婦人瞇了瞇眼,又正眼看了謝寧一下,皺巴巴的臉沒什么表情,隨后把拐杖給旁邊的人,跪下。

        她雙手撐地,叩首道:“許公子,求您手下留情!

        此舉一出,所有人也跟著跪下,眼隱隱含不甘,卻又不得不屈服,重重地叩首,“許公子,求您手下留情!

        謝寧懵懂地眨眨眼,不理解她們?yōu)槭裁催@么怕許扶清。

        難不成他母親在族里的地位很高?畢竟原著里的苗族一般以女子為首領(lǐng),可那男子說許扶清是下等人又是何意?

        卻見許扶清溫文爾雅地笑,扔掉石頭,恰好扔到男子頭邊。

        叫眾人同時深吸一口氣,又松一口氣。

        許扶清手指下挪,一只手抱住謝寧的頭,另一只則穿過她的膝蓋窩,輕輕松松抱起,少女的青絲掃過他的手腕。

        謝寧驚得輕哼了一聲。

        她怕掉下去,不自覺地伸手摟住他的脖頸,那鋪天蓋地的松木香一縷一縷地侵蝕過來,似乎要將自己淹沒。

        叩首的人得不到回應(yīng)遲遲不敢抬頭。

        一條鐵鏈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是男子用來拴過謝寧的,許扶清抬起腳緩緩跨過它。

        “我也想放過他啊,可是他吃了自己的蠱蟲……”

        說到一半停了停。

        他琥珀色的眼珠子在黑夜中似染了濃墨,輕轉(zhuǎn)向一側(cè)看暈過去的男子,歪著頭看她們,笑了笑,瞧起來像夜間來勾魂的鬼,又壞,又美。

        “這便與我無關(guān)了,你們說是吧!

        謝寧發(fā)自內(nèi)心覺著許扶清很有氣死人的本事。

        她看到那些人在聽到這句話后猛地抬起頭,臉色大變,老婦人還著急地上前探男子的鼻息。

        看來那只蠱蟲挺難對付的。

        可就在前不久,蠱蟲就在自己身上,若是進(jìn)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謝寧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看著她們。

        許扶清說完那句話后,也不顧她們的臉色如何,踏上木梯就回房間。

        謝寧坐在矮榻上發(fā)呆。

        她眼睛無神地看著拎水進(jìn)來的許扶清,腦子想著四月初四這個日子,在古代,并不是很吉利的數(shù)字。

        但卻是他的生辰,就是明天。

        保不準(zhǔn)也是她的死期,按許扶清奇奇怪怪的腦回路,一定會選一個特殊的日子來用自己喂蠱蟲,明天就挺合適的。

        浴桶水滿了,水霧裊裊,房門和窗關(guān)得牢牢,莫名添了幾分旖旎。

        許扶清把木桶放一邊,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謝寧聽到聲響,抬頭看他,又低頭看自己被弄得臟兮兮的白裙,一臉感激。

        “謝謝小夫子,你先出去,我很快就會洗好的!

        空氣仿佛停滯了一瞬。

        燭火下,許扶清骨肉勻稱的手搭上自己的紅色腰帶,更顯寬肩窄腰,眸中是淡淡的不解,純良的長相愈發(fā)顯得無辜。

        他凝視著她,語調(diào)慢細(xì)道:“我要沐浴了,你若是想到門外就到門外吧,待會兒再進(jìn)來便可!

        “……”

        謝寧的臉?biāo)查g紅成猴子屁股,耳垂似要滴血一樣,尷尬到能摳出一座城堡,“你原來還沒洗?”

        她以為他早就洗過了,身子香香的。

        “臟了!痹S扶清音調(diào)不變的溫柔,想到剛在木屋前遇見的那些人,嫌惡地補(bǔ)上一句,“也臭了!

        哪臭了?謝寧吸了吸鼻子,松木香是有點兒香中帶苦,但也萬萬跟臭掛不上鉤,自己還挺喜歡的。

        好吧,還有的就是她自作多情了。

        謝寧捂了捂發(fā)燙的臉頰,趕緊兩步并一步地打開門跑出去,再把門關(guān)上,外面空無一人,萬籟俱寂。

        但她忽然不怕了。

        房間內(nèi),許扶清將視線從門那里收回來,不慌不忙地解開紅色腰帶,掛到屏風(fēng)上。

        褪下紅色外衣之時,他掏出放于袖中的帕子,還有那張被揉皺得不成樣子的紙,微微攤開,又看了小半晌。

        字。

        真丑。

        紙又被捏成一團(tuán)地塞回帕子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吱地一聲,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在安靜的夜晚里就算是細(xì)微的聲響也顯得刺耳。

        房間里的光線溢出來,快要睡著的謝寧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站在門前的人形輪廓也清楚了不少。

        她抬起眼皮,昂首地看著他。

        “小夫子!敝x寧喚他。

        少年微濕的墨發(fā)披散著,穿著一襲明艷的紅色中衣,腰帶隨意地打個了結(jié)系好,兩道帶尾微垂,露出來的白皙皮膚因水霧熏染泛著淡淡的紅暈,唇瓣自然艷,像是經(jīng)歷了一番什么。

        謝寧咽了咽,眼神往別處挪。

        他把在門板上的瘦長指骨微微曲著,指甲修剪成圓弧形狀,瞧著很干凈,指尖一改往日的蒼白變成粉色,哪哪都誘人。

        她再次挪了挪眼兒。

        即便是剛沐浴完,松木香味也不減,反而更加濃烈,但又不會嗆鼻,屬于很好聞的那一種。

        因為謝寧站到累了,所以現(xiàn)在是蹲著的。

        她從這個角度看又能看到許扶清微掩在衣擺

        他好像習(xí)慣在房子里不穿鞋,白得像死了幾日幾夜的腳背隱約可見青筋,卻又不礙清秀好看。

        許扶清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手掌輕柔地向下探,撈起謝寧的手臂,將她拉起來,語氣沒起伏聽不出什么情緒。

        “到你了。”

        “?”她蹲到腿都軟了,腦子也不太靈光。

        謝寧進(jìn)到房間才發(fā)現(xiàn)屏風(fēng)后面擺放了兩只浴桶。

        沒用過的那只浴桶水溫剛剛好,原本兩只浴桶放的都是熱水,壓根沒兌涼水,她總算知道他的皮膚為什么突然那么紅了。

        活生生燙紅的。

        謝寧洗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沒有新衣裳,若是洗完再穿回沾滿了泥土的那一件,跟沒洗澡沒區(qū)別。

        靈動的眼睛撲閃撲閃地,染上一抹懊惱,黯淡了不少。

        緊閉的窗戶被搖晃的樹枝刮過,打下一道陰影和發(fā)出些聲音,她嚇一跳,快速地跨過浴桶,擦干身子站到屏風(fēng)前。

        謝寧打算伸手拿臟衣裳穿的時候瞧見了搭在旁邊的新衣裳,還是白色的,素雪千水裙。

        但比之前那件做工更精致,布料也更好。

        這下子謝寧不得不承認(rèn)許扶清的眼光還挺好,選的裙子大多都合她的口味。

        不用多久,謝寧穿好衣裳,繞過屏風(fēng),放眼看房間,又出去了的許扶清至今還沒有回來。

        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物件雖不多,但該有的也有,她一一看過矮榻和床榻,還有放衣裳的柜子,最終走到梳妝桌那里。

        擺在梳妝桌的銅鏡邊雕紋華麗豐富,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謝寧坐上木凳,看著里面倒映出來的自己。

        靜坐不到一會兒,一只秀美卻沒什么血色的手拿著一把檀木梳將她的發(fā)絲一梳梳到底。

        午夜梳頭?

        謝寧心口一顫,吸了一口涼氣,想站起來,但被許扶清輕輕地摁住雙肩,只好又坐回去。

        她望著銅鏡里突然多出來的一張臉,思緒千回百轉(zhuǎn)。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一點兒聲響都沒有,像鬼一樣。

        許扶清彎下腰,側(cè)臉幾乎貼著謝寧的臉頰,沒什么溫度,冰的。

        他望著銅鏡,目光在她五官上流轉(zhuǎn)幾秒,卻從不看自己的臉,唇角彎起古怪的笑,“這套裙子很適合你。”

        謝寧摸不著頭腦,扯了扯嘴角:“我謝謝你啊!

        “這原是我母親給我買的,她很喜歡買衣裳,在我很小的時候便買了以后長大要穿的衣裳,柜子里還有很多呢!

        謝寧無端感到一絲怪異。

        許扶清放下檀木梳,眼睛看著銅鏡,指尖描繪著她的五官,一點一點地劃過皮膚,言辭輕緩道:“可,還是穿在謝寧你身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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