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陳夫子面向的明明是所有人的, 可目光對準的卻明顯是祝英臺。
祝英臺的面色并不好看,陳夫子的舉動只能說明兩個問題:一、這件事情可能是沖著她來的;二、她平時留下的破綻太多,所以遇到了相關事件, 她就會成為第一個被懷疑的人。
無論是哪個可能, 祝英臺都注定開心不起來。
可是她難看的面色好像令陳夫子更加篤定了什么,眼看他就上前向祝英臺發難了,邱玉嬋率先走出人堆。
剛剛她和梅文軒站在人群最后的位置上, 陳夫子又一心盯著祝英臺, 倒是把他們忽略了過去。
這會兒邱玉嬋主動站出來,來到所謂的臺前,觀察齊文斌撿到的月事帶是怎么樣子, 陳夫子終于注意到了自己最為看重的學生之一。
“邱玉嬋,你也來了啊。”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轉了許多,“那就是齊文斌在書院里撿到的東西,你看看,這事兒要是跟你沒關系的話, 你就趕緊歸隊。”
語氣雖然帶著點嚴肅和生氣, 但是卻沒有半分懷疑的意思。
身后, 祝英臺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陳夫子既然已經發了話, 那邱玉嬋就沒有不看臺上東西的道理。
她光明正大地往齊文斌撿來的東西上覷去一眼,只一眼,邱玉嬋就可以確認,這條月事帶,絕不會是她和祝英臺中的任何一個的。
這年頭的月事帶大體上分為兩種,一種可循環使用的,每次更換下來,女子都要將其洗凈晾干, 留作下次使用。
一種一次性的,用完就丟。
后者成本高,非家底豐厚的人家不會使用。
邱玉嬋和祝英臺會用的月事帶,自然是這一種。而且不僅是大體的分類,就連縫制的布料,用的必然也是最好的一種。
臺子上的這條月事帶,確實是一次性的制作,可是那布料,卻是肉眼可見的粗糙。
邱玉嬋勾起嘴角,“雖然我不認識臺上的這玩意兒是什么,但是它的用料好像不是很好,它的主人——興許出自寒門?”
眼里卻染上冰寒,不是她和祝英臺的東西,卻正好出現在校舍的范圍內?而且撿到它的人恰好就是齊文斌,還在短時間內把事情鬧得這么大?
邱玉嬋這番話一出,大家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條月事帶上。
這東西到底是女兒家的私密物品,齊文斌說它好像是條月事帶,并且得到了書院里的一名女性雜役的支持以后,他們就再沒多看過這東西一眼。
尤其是性格古板的陳夫子,就差沒全程閉著眼睛,讓學子們自個兒去認領這東西了。
如此一來,自然注意不到布料的好壞。
現在有邱玉嬋認真觀察并的出結論了,他們才恍然注意到,這條……這東西的用料是真的不怎么樣。
之前他們還在懷疑祝英臺,等著看好戲。
可是現在仔細一想,祝英臺用的帕子,怕是都要比臺上的這個東西的用料講究些。
邱玉嬋的姿態落落大方,又提出了眾人沒有注意到的疑點,陳夫子的面色頓時好看了許多,也敢伸頭去觀察這條月事帶的用料了。
他先是看一眼遮一下、遮一下再看一眼,然后才驟然驚呼道,“好像當真是如此!”
不過是邱玉嬋兩句話的功夫,場上的形勢頓時就有了要逆轉的趨勢,齊文斌焉能不急?
他面上賠著笑臉,嘴上的話卻恍若意有所指,“我在校舍里撿到一條月事帶的事情,不說傳遍了整個書院,剛剛去找玉蟾兄來的人,應該也會跟玉蟾兄解釋一二吧?
怎么玉蟾兄到了這兒,卻一副一點兒都不了解臺上的東西是什么的樣子?”他把疑惑的語氣渲染得非常夸張,就差明說邱玉嬋心里有鬼、裝不知道裝得過了頭了。
“這有什么奇怪的?”邱玉嬋卻是姿態從容,一點兒都不為齊文斌的質疑所動,“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長什么樣兒呢。雖然心有猜測,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同樣也是出于尊重姑娘家名聲的目的,我強調一句怎么了?
倒是齊文斌你?夠見多識廣的啊?
你說這東西,怎么就這么巧,又是被你給撿到,又是被你給認出來了呢?可別到頭來我們折騰了一大通,可最后的結果卻是——賊喊捉賊吧?”
“邱玉嬋,你什么意思!”
人就是這樣雙標,齊文斌他自己可以污蔑別人,卻受不了別人對他的一聲質疑。
“沒什么意思啊,”邱玉嬋又怎么會被這種人嚇退呢?她緊接著就問,“只是現在咱們全書院的學子都在這里了,我看場上也沒有人有要噴下這個東西的意思。
一會兒不是就要去澡堂驗明正身了嗎?不如齊兄你身先士卒,第一個上啰。”
去澡堂驗明正身,本來就是陳夫子用來詐他們的話。
就算真的要這么做,一個個來是怎么回事兒,讓全書院的人一起幫同窗驗身嗎?
大家一起看完你的,再來看我的?
簡直胡鬧!
而且第一個脫衣服的人,還是在這樣被人點名點上去的情況下,一會兒要遭至多少的調侃和嘲笑?
齊文斌光是幻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就忍不住要攥緊拳頭來了。
他這個人,愿意放下臉面的同時,又極度的自卑。別人稍稍一針對他,他就自覺自己是地里的爛泥巴,生下來就要被別人踐踏。
不甘的同時,又會極度地憤恨。
此刻他雙眼通紅、緊緊地盯著邱玉嬋卻不敢沖上去的樣子,還真有幾分悲憤的味道。
可惜方才是他先撩者賤,后來又被人不卑不亢地懟了回來。
在場沒有幾個人會覺得他是含冤受屈、值得同情的,反而大部分人都覺得他的態度有些怪怪的,這餿主意不是他先提出來的嗎?怎么眼下自己卻一副承受不起的樣子?
他不會真覺得那東西是他撿到的,他就可以擺脫嫌疑了吧?怎么了,還真就賊喊捉賊燈下黑了唄!
他隨便搞來一條月事帶,他們就得陪著他興師動眾地折騰?還要上澡堂脫衣服?他卻什么事兒也不用干,只需要在一旁看他們的笑話?
這是在找女扮男裝混進書院里的學子來的嗎?這是找他們的茬來的吧?
更別說人群里還有邱玉嬋的忠實擁躉——盧鴻遠這個攪事精了。
只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在人堆里陰陽怪氣道,“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覺得自己撿到了那個什么,就可以不用脫衣服驗身了吧?
我說齊文斌,該不會你才是那個女扮男裝混進書院里的女人吧?瞧你對女人用的東西那副如數家珍的樣子,還慫恿夫子讓大家一塊兒進澡堂脫衣服呢。
嘖嘖嘖,齊姑娘你這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早有看齊文斌一路跳上跳下不順眼的學子們,登時一起笑出了聲來。
齊文斌是又氣又恨、又不知道火是怎么燒到自個兒頭上的,他無能狂怒,“你!你們!”
盧鴻遠嗲著嗓子重復他的話,“你~你們~”
一眾學子頓時笑得更加厲害了。
陳夫子倒是沒笑,但他寧可錯殺四十、不肯放過一個地把懷疑的目光投射到了齊文斌的身上。
說起來,齊文斌這小子,好像正是出身于寒門吶?
光從那玩意兒的質量來看,它的確更像是這小子自用的東西,而非是祝英臺的。
眼看這件事情就要被邱玉嬋兩句話的功夫攪和成一場鬧劇,梅文軒深感,說不定事前這家伙帶著祝英臺來找他自曝,可能還真是出自于真心?
不過他可不能讓這件事情真的作為一場鬧劇而結束,不然鉆空子的人下一回再出手,場面可能就會被他鬧得更大且更加不可收拾了。
是以梅文軒主動從人群中走出,“好了,雖然我是愿意相信大家的清白的,可是校舍里既然出現了這等女子的秘密用品,那為了書院的聲譽,同樣也是為了書院全體學子的名聲,我建議,大家還是來我這里驗證一下的好。”
“文軒!”正如邱玉嬋一般,后來的梅文軒主動站出來之前,陳夫子根本就注意不到他。
可是他一見到他,就想起了他的本事,“你在這里就太好了!”
人群中還有少許不明所以的學子,苦著臉嚷嚷道,“不會真要脫衣服吧?”
“脫什么衣服?簡直是有辱斯文!”剛剛還用這話詐人的陳夫子一臉正直道,“你們這是不知道醫者的本事!文軒只要一探你們的脈象,自然就可以知道你們是男是女!”
“真的假的?”
“這么神奇?”
“這事兒好像是真的,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管他呢,只要別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就成。”
人群里傳來了這樣的竊竊私語,剛剛還一臉屈辱的齊文斌亮起了雙眼。
他大踏步地走到了梅文軒的面前,“師兄!我愿意做第一個查驗真假的人!”
語畢,不等齊文斌應聲,他就轉頭朝邱玉嬋和祝英臺叫囂道,“我敢讓梅師兄檢查我的脈象,你們敢嗎?”
他還得意洋洋地一個一個地點名過去,“邱玉嬋?祝英臺?”簡直是在把自己的質疑擺放到了明面上。
他要是只點了祝英臺的名,大家伙說不定還會順著他的話,想起自己剛剛對祝英臺的懷疑。可是他卻連邱玉嬋的名一塊兒點了,還把她的名字放下了第一個。
大家不會去質疑邱玉嬋,眼下自然就會懷疑起他的心胸來。
——就沒見過這么小肚雞腸的人,自個兒說話不好聽,被人家懟回來了,有本事你倒是懟回去啊?
結果自個兒被嗆得沒了聲不說,轉頭還借著梅師兄的名義狐假虎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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