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孔家
孔靈的家還真是在群山萬壑中,只不過那“群山”也是他們家的財產(chǎn),這是孔家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風(fēng)水寶地。
我們下了飛機(jī),坐了火車,又轉(zhuǎn)長途大巴,用了三天的時間,最后進(jìn)山,孔靈披荊斬棘帶著我摸到自己家門口時,天都黑了。
我說:“你家藏得太深了。”
孔靈滿頭大汗,也同意我的看法:“就是,他們一群死腦筋,說什么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要守著,你看這房子,修修補(bǔ)補(bǔ),要不是這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早塌了。”
深紅的大門緩緩打開,孔靈拉著我和我的行李箱進(jìn)去,我看到了燈籠,里面裝蠟燭的那種,齊刷刷亮起來,場面壯觀驚悚。
“我回來了。”孔靈隨口說了一句,仿佛是昨天才離家的。
屋里走出不少人,嚷嚷著五娃子回來了。
我哈哈大笑:“你這什么小名?五娃子……哈哈哈……”笑得我都岔氣了。
孔靈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綠,交通燈似的變幻著,憋了半天才低聲在我耳邊說:“你就笑吧,這里可是小爺?shù)牡乇P。”
“喂喂,我才到你家呢你就嚇我。”我同樣小聲道:“要扣分的啊。”
孔靈立馬店小二上身,把我往里面請:“您是要吃飯還是洗澡還是就寢啊?我一定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五六年沒回家了吧,兔崽子還知道回來?”樓梯上走下來的女人,我認(rèn)得她的聲音,是孔靈的媽媽。
孔靈把我的行李交給傭人,把我往他身邊一扯:“這是水清淺,她在這過年。”
孔靈的媽媽的眼睛亮了起來:“誒呦,真人比照片還漂亮呢,快快快,快坐下,餓了吧?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我受寵若驚,看向孔靈,這家伙見死不救,在一邊喝水喝得老歡。
在這樣的深山老林里,我沒想到還有電,而且還有無線網(wǎng),我眼睜睜看著孔靈的房間里擺著最新款的電腦。
我放好行李,孔靈帶我去吃飯,這個時候他們家的人都在餐桌上。
在孔靈的媽媽之后,我見到了他的爸爸、爺爺,還有已經(jīng)見過面的孔修,和一些我根本來不及記住的親戚。
一家子目光炯炯盯著我,我渾身不自在。
孔爺爺人很和藹可親,讓我坐下吃飯,問我合不合胃口。
我拿著筷子,啃孔靈媽媽做的排骨,點頭:“好吃。”比起孔靈的黑暗料理,這已經(jīng)是人間美味了。
孔靈的爸爸一看就是不茍言笑的人,對我點了點頭,道:“我不成器的兒子麻煩你了。”
孔靈癟嘴,我決定給他挽回一點面子:“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
孔修笑嘻嘻地說:“在我們家,對女人好照顧周全,是最基本的。”
我問:“為什么?”
孔靈湊過來回答:“還不是我媽想女兒想瘋了。”
我聞言醒悟,感情孔靈的媽媽生那么多,是想要個女兒!
孔靈的媽媽嘆氣:“我就想要個女兒有這么難嗎?這五個臭小子一點都不貼心,女兒多好啊,可以跟我學(xué)學(xué)刺繡唱唱曲兒……”
“媽,就因為你小時候沒少迫害,四哥給你教得那么娘娘腔。”孔靈插了句嘴,被他老娘一個兇狠的眼神瞪得又閉嘴了。
孔修估計想起什么不美好的回憶,埋頭扒飯,看來兒時的陰影是揮之不去了。
我在孔靈家后山的溫泉里泡溫泉,孔靈的媽媽說這里的泉水有靈氣,能美容養(yǎng)顏延年益壽。
我看這里有個牌子寫著男士禁入,問她家里的男丁在哪里泡,她回答:“男人泡什么溫泉,山那頭有個瀑布,涼快去吧。”
我心疼孔靈,大冬天的,太可憐了。
孔靈濕淋淋的回來,我給他毛巾擦擦頭發(fā):“瀑布啊……很冷吧?”我承認(rèn)自己幸災(zāi)樂禍了。
孔靈打了個噴嚏:“從小淋,沒什么感覺,就是好幾年沒這么爽過了,有點……阿嚏!”他狠狠哆嗦了一下,手腳并用地往被窩里鉆。
我抱臂看他在被子里搓手:“那個,你家里人沒給我安排別的房間。”
孔靈把腦袋伸出來,一點也不奇怪:“哦,他們可能想讓我們早生貴子。”
“……”
孔靈說:“清淺,和我睡你不吃虧啦。”
我讓他把被窩捂暖,然后坐電腦前上網(wǎng),里面有個捉鬼游戲,我玩了一會兒,被鬼吃了。
打了個哈欠,我上床,孔靈自覺挪開。
“清淺,你冷不冷?我抱抱你。”他伸手過來。
我瞪他:“扣分!”
孔靈對對手指,往后退了一點。
這個房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暖氣,夜半三更北風(fēng)那個吹啊,我凍得不行,對孔靈說:“過來一點。”
孔靈閉著眼睛,往我著滾了一圈。
我往他懷里鉆,他整個人暖烘烘的,像個熱水袋。
孔靈把被子拉上來,蓋住我的肩膀,仍然閉著眼睛,輕聲說:“睡吧。”
后來,我神奇地枕著他的手臂睡到天亮,還抱著他的腰,眼睛一睜開就是孔靈衣服胸口的那只米老鼠。
外面的公雞老早就開始打鳴了,我捂住耳朵,孔靈動了下,用被子蒙住頭,似乎也很煩那只雞。
黑暗沉悶的被窩里,我聽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還有強(qiáng)勁有力的心跳聲,太近了。
“孔靈。”我知道他醒著,“我睡不著了,起床吧。”
孔靈把被子掀開,我呼吸到新鮮空氣,同時給凍得更加清新了。
我開始套毛衣,穿戴整齊后,孔靈睡眼惺忪,慢慢悠悠去上廁所。
孔家的早飯清一色稀飯醬菜,我平時吃得很隨意,坐下就吃,可是孔靈不習(xí)慣,很不習(xí)慣,眼巴巴地望著我說:“清淺,我要吃面。”
孔靈的媽媽不以為意:“要吃面啊,我給你做一碗去。”
“不要,我要清淺煮的面。”孔靈耍起性子來一點也不像二十多歲的成年人。
“哪有讓客人下面的?”孔靈媽媽把饅頭扔給他:“啃吧,要吃面自己去下。”
我咳嗽一聲:“沒關(guān)系的,那個面很簡單的。”
我沒找到青菜,所以真的就是白水煮面條,孔靈媽媽難以置信地看著孔靈大口大口才面條吃完。
“我記得你以前很挑食的。”在一邊默默吃早餐的孔爸爸說。
孔靈嘴巴一咧眉毛一揚(yáng):“我現(xiàn)在挑人。”
孔修豎起大拇指:“爺們!”
我紅著臉喝稀飯,拜托,這種見不得人的廚藝拿出來真的有夠丟人現(xiàn)眼的了。
孔爺爺遛鳥回來,他提著鳥籠進(jìn)屋,紅光滿面,興高采烈道:“孔靈啊,今年的緝鬼大會,你可能趕得上了。”
孔靈扔下筷子就一溜煙奔出去,還沒踏出門檻,就被他爹揪著領(lǐng)子拎回來,看著他說:“出息。”
孔修拍手鼓掌:“終于不用我和老四去出洋相了。”
“什么是緝鬼大會?”我問。
孔修回答:“顧名思義,就是抓鬼的比賽,每個家族派出代表,誰抓得多哪家就是贏家,往年都是我和孔疏去,今年輪到孔靈出力了。”
孔靈抗議:“老子不干,這種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比賽,適合學(xué)齡前兒童,不適合我這種高智商人才。”
孔靈的老子駁回:“抗議無效。”
孔靈的老子的老子語重心長道:“難道你要讓他們說我們孔家無能人嗎?”
孔靈不吃這套,板著臉堅決不干,碗筷往桌上一放,就拖著拖鞋吧嗒吧嗒走了。
孔家的花園里開著紅彤彤的臘梅,我踏雪賞花,在園子里,我看了一個窈窕的側(cè)影,吚吚啞啞在吊嗓子。
回想了一下孔靈的兄弟中有個唱戲的,我便將他對號入座,這人是孔疏。
孔疏的頭發(fā)及腰,皮膚比一地的雪還要白,一個轉(zhuǎn)身抬袖回眸一笑,把我看得眼睛發(fā)直。
“想必,是弟妹。”他說話很輕,語氣淡淡的,沒什么起伏。
孔疏和孔修長得一樣,可同樣一張臉,孔修就沒有孔疏這般陰柔,或者說,女孩子氣。
“我昨晚夜半到的,你們在睡,就沒有知會。”孔疏長長的袖子拖地,他向我鞠躬:“我這個弟弟淘氣,多多包涵。”
“不會,他很好。”我連忙搖頭。
孔疏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的字,疏遠(yuǎn),他站在我的眼前,我卻覺得我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他沒有和我說太多,甩袖子跳起舞來,白雪紅梅下,這個男人當(dāng)?shù)闷稹敖^色”二字。
等孔疏跳完了,他在戲服外面披了件長衣,對我說:“園子里寒氣重,進(jìn)屋吧。”
我跟著他回里屋,喝上了孔疏泡的龍井茶。
孔靈玩著手機(jī)從樓梯上下來,看到孔疏,嚇了一跳:“你在家這個鬼樣子干什么?”
“習(xí)慣了。”孔疏不似孔修,不怎么和孔靈鬧騰。
孔靈在我頭上拍了一下:“亂跑什么?我找你半天。”
“你其他哥哥過年也會回來的吧?”我數(shù)了數(shù),加上孔疏,孔家的孩子回來了三個。
孔靈聳肩,表示不知道。
孔疏道:“二哥除夕要在醫(yī)院,他有幾場手術(shù)很重要,要年初一才回來。”
“大哥都是除夕前一天到,算算時間,晚飯前就能到了。”孔修從外面進(jìn)來,邊說邊走,和孔疏打了個照面,捂臉沉痛道:“為什么你非得和我長得一樣?還弄得不男不女。”
孔疏抬起手,袖子遮住半張臉,他瞇起眼睛,唱了一句,嗓音婉轉(zhuǎn),甚是好聽,可把孔修刺激得嗷嗷大叫。
孔靈的媽媽聽到孔疏完美的唱腔,欣慰地端著水果過來:“總算有個得我真?zhèn)鞯摹!?
“噫~”孔修孔靈搓著手臂。
屋子里很熱鬧,沒一會兒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過年的氣氛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大家族的熱鬧非凡,我是切身體會到了。
這個家里還有很多小孩子,跑來跑去的,把大人繞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孔靈陪幾個小孩玩炮仗,我和他的媽媽還有一些已婚婦女包餃子,其樂融融。
孔老爺子喜歡聽?wèi)颍资杈蜕蠎蚺_唱戲,這個家大到連戲臺都有!
孔修在門口貼福字,晚飯前,他還在鼓搗,有個人無聲無息走到他的身后說:“貼歪了。”
孔家的長子,在商界叱咤風(fēng)云有頭有臉的人物——孔蒼,回來了,一群人出去迎接,看到他和孔修兩兄弟舉著一個福字?jǐn)[了擺去,那個不可一世的形象瞬間變得如夢幻泡影一般。
“大哥回來了。”孔修大聲告訴屋子里的人。
一下子孔蒼就被里三層外三層圍住,本來就鬧哄哄的屋子越發(fā)喧嘩。
孔蒼年近三十,他和孔靈截然不同,那雙眼睛閱盡人間無數(shù),飽經(jīng)滄桑,找不出一絲年輕人的天真爛漫。
孔修擠出來,興奮地告訴我們:“大哥帶回來一個女人!”
這個消息在人群里炸開,震天雷似的將孔家上下劈得外焦里嫩,都在揣測,孔蒼的春天,終于到了?!
孔靈和幾個小孩子玩得灰頭土臉,聽到這個消息沒什么驚訝的表現(xiàn),彈了彈身上的灰塵:“這把年紀(jì)了是該給我們找個嫂子了。”
我看到連孔疏都過去看孔蒼的女朋友了,不由好奇:“你不想去看看未來嫂子長什么樣?”
孔靈指了指那結(jié)實的“包圍圈”,“你覺得我擠進(jìn)去成功看到人的機(jī)會有多大?等下吃飯的時候大哥和我們坐一塊兒,人肯定能看到的。”
我仔細(xì)一想,覺得有理,就去幫著孔靈媽媽把餃子端上桌。
孔蒼的女朋友非常文靜靦腆,坐下以后低著頭,什么話都不說,但孔靈看到她以后,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孔蒼鄭重介紹她的女朋友:“她是云薇,我未過門的妻子。”
“大家好。”云薇極小聲地打招呼。
云薇很漂亮,不驚艷,可就像是開在雨中的水仙花一樣,恰到好處。
孔靈吃著吃著就站起來了,他的動作讓所有人一愣,所有的喧鬧聲戛然而止,他指著云薇,冷眼相待:“你們難道看不到她身上的妖氣嗎?”
孔蒼筷子一放,皺起眉頭:“坐下!”
“枉你們都是孔家的天師。”孔靈揚(yáng)手就要放招除妖。
云薇嚇得眼淚嘩啦啦地掉。
我還沒從這一變故中回過神,只見孔靈被孔修孔疏架著,嘴里喊著:“敢迷惑我家人,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孔蒼憤恨地給了他一巴掌:“住嘴!給我冷靜點。”
孔靈冷靜下來,目光也冷了下來。
云薇哭哭啼啼跑了出去,孔蒼和一群大群人去追,孔靈的爸爸下令:“把孔靈給我關(guān)起來反省一天。”
孔靈不痛不癢,孔修要拿他,孔靈說自己走,走了兩步想起什么,回頭看著我,伸出手:“清淺,過來。”
孔靈的媽媽氣不打一處來:“混賬東西,你還想讓清淺跟著你受苦不成?!”
孔靈的手沒有放下的意思,冷言冷語:“我不放心把她交給你們保護(hù)。”
我放下筷子,走過孔家其他人,拉住了他的手。
比起這些前幾天還素未謀面的孔家人,我更相信和我朝夕相處了那么多年的孔靈。
“清淺……”孔靈的媽媽向我投來不贊同的目光。
我回了一個沒關(guān)系的面容,和孔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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