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舉起的鋼管，還沒等砸落，馬院士便被自己那幫人從后面拽了回去。
  直到被人架著離開現場時，他還在那喊。
  “都特么給老子松開，看我不弄死那幫孫賊！”
  “邱睿，你看看你都弄了個什么破東西回來，對得起國家的栽培嗎……”
  聽著從遠處傳來的那些漸行漸遠的怒吼，邱睿心中不禁感慨。
  這老馬頭，倒也算是個拎得清里外、愛憎分明的人。
  可惜，就是眼界淺了點兒。
  不過就沖著他這股有事兒真敢上的狠勁兒，以后打臉的時候，稍微給留一線好了……
  安德魯抹了把自己锃亮鹵蛋上冒出的冷汗，噤若寒蟬了半晌，才惱羞成怒。
  “邱博士，你們國家的人怎么回事？”
  其他的老米也跟著叫囂。
  “對，我們千里迢迢把火箭送過來，現在試驗也成功了，為什么還會遭受這種待遇？”
  “都說華國是禮儀之邦，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待客之道？”
  禮儀之邦？
  老子現在恨不得把你們全都邦邦邦了！
  雖然從一開始，老子就沒覺得馬斯科能把好東西送過來，但搞出個一米八的起跳成績，是想惡心誰？
  抱著雙臂，邱睿目光不善地眼掃了這群色厲內荏的玩意一圈，冷笑著說道：“哦？這么說，我還該感謝你們了？”
  “那是當然！”安德魯回答得斬釘截鐵。
  不過，可能是想到了臨行前老板的叮囑，盡量不要得罪這位。
  也可能是被對方那冷冽的眼光盯得有些發毛，他強壓心中怒意，又解釋了幾句。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在去年9月的第一次試跳中，也不過是取得了1.83米的成績，這次只是為了驗證設備沒有問題，1.8米的成績也足夠了，剩下的就是檢測設備的狀態，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就可以交接了。
  “另外，我需要提醒貴公司一句，我們是嚴格按照雙方共同簽署下的備忘錄內容來的，貴公司若想提高蚱蜢火箭的彈跳高度，應該自己摸索，而不是靠我們的經驗。”
  邱睿表情玩味，“你的意思是，這枚蚱蜢火箭，還能取得更好的成績？”
  安德魯點點頭，“理論上的確有這種可能，但前提是，貴公司要先想辦法控制好它，再次友情提示，我們這次帶來的控制與監測設備，并不在備忘錄范疇內，所以不會轉交給你們。
  “奉勸一句，你也不用想著能強行留下這些控制與監測設備，我這里有一個開關，只要稍有情況不對，便會按下，效果就是內部數據全部銷毀。”
  邱睿嗤笑一聲，心說老馬跟咱還真是一類人，手段不少，也夠特么損的。
  里外里就只給一根火箭，控制都控制不了，那以后還試驗個雞兒啊！
  可是這連番算計，真的有用嗎？
  從他們剛才連接線路的那一刻起，這些設備里的系統，就已經被一個凡夫俗子看不到的幽靈盯上了。
  不，應該說當初在備忘錄里留下這么多破綻，就是邱睿故意留下的。
  廢話，不這么干，對方哪里會自認聰明地、乖乖把東西送過來。
  說句不好聽的，其實從馬斯科抵達華國的那天起，特斯拉和XSpace就被算計到骨子里了。
  這輩子估計都不可能再翻身了……
  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比了個“ok”手勢的Q版粉毛后，邱睿重新將其揣回兜里。
  然后他用一種明知上當受騙、恨得牙根兒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語氣，氣息哆哆嗦嗦地說道：
  “你們……很好！現在，立即去做最后的檢查，如果確認沒有問題，結束后立即滾，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們。”
  言罷，邱睿揚長而去，似是真的氣到不行。
  乘車離開的路上，這貨心中不禁想到，就憑咱這演技，外加馬院士的即興配合，老馬不被忽悠瘸才見鬼嘞！
  等咱回頭一口氣掏出那個吊炸天火箭的時候，看他破不破產就完了。
  要是哪天真給咱發小金人兒了，咱說不定真會去領一下……
  稍晚一些。
  米國，加利福尼亞州。
  XSpace總部，某間亂得一批的辦公室里。
  已經換好睡衣的馬斯科，突然靈感大爆發，坐到電腦桌前，不斷完善起了那個早在SpaceX成立后不久，便從腦子里冒出來的想法。
  【……根據上述計算，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即，無論梅林發動機如何發展，都無法勝任飛往火星的任務】
  【從這個角度出發，似乎需要重新研制一款全新的發動機。】
  【另外，梅林的燃料是液氧和煤油，但火星上很難獲得補給，自然也就無法返航】
  【得知是張單程票，開拓者們說不定會起義，所以必須給他們回家的期望，哪怕這個期望非常渺茫】
  【如此一來，就需要在火星上開采燃料，甲烷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項】
  【逆推一下，用甲烷作為新發動機的燃料，推力恐怕很難做到很大，除非……采用多發動機并聯技術】

  【對，就像當初的N1火箭那樣！】
  【但N1的問題，同樣也會存在，比如數十臺發動機共振如何調整，再比如控制上的難度等】
  【或許我應該借助下第一性原理，解構目前的困境，思考出路到底在哪里……】
  記錄到這，馬斯科不得不停了下來。
  因為有一通加密視頻申請，從屏幕中彈了出來。
  思路被打斷，馬斯克不禁皺起眉頭，但他還是選擇了接通，因為來電者的名片上，赫然寫著NASA局長，博登的名字。
  財神爺來電，不接可不大好……
  “晚上好馬斯科先生，抱歉這么晚打擾你，我長話短說，現在我在白房子，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咨詢你的意見。”
  看著視頻中的那張老臉所在的環境，馬斯科立即意識到了事態嚴重性。
  “總統先生、諸位，晚上好，博登局長你問吧。”
  “好。”不想浪費時間的博登，直接切入正題，“我們剛剛收到CIA的消息，華國那邊于一個多小時前，完成了你那根老掉牙蚱蜢火箭的檢測，已經決定接收，現在的問題是，你確定他們無法進行逆向工程嗎？”
  馬斯科想了想，點點頭。
  “雖然邱博士非常厲害，但你們不是說他從沒有從事過火箭研究，在這種沒有技術積累，甚至沒有控制設備的前提下，我并不覺得他能從中獲得太大的技術收獲。”
  博登繼續問道：“他為什么突然要搞可回收火箭，你上次說要回去好好想想，想出來沒有？”
  “沒有。”這回馬斯科是真拿不準，模棱兩可地說道：“或許他只是想出去探索一下，又或許他和我一樣，都想去火星搞殖民，但不管怎么說，就像我們當初分析的一樣，他一定會和本國的航天部門發生沖突。”
  視頻中的博登扭頭看了一眼，見坐在會議桌中央的觀海微微頷首，他才重新開口說道：
  “根據我們的人提供的情報，雙方的矛盾已經產生了，雖然暫時還不清楚具體都發生了什么，但消息來源絕對可靠。”
  馬斯科聞言吹了聲口哨。
  看來邱睿這次也玩不轉了，這的確算是個好消息……
  就在博登還想說什么的時候，觀海直接打開了身前的麥克，“我有一個問題。”
  馬斯科愣了下，沒想到這位會直接開口，于是趕緊回道：“總統先生請說。”
  重新思考了一番，觀海神色凝重道：“你覺得，如果我們現在想辦法，讓可回收火箭項目在華國受到足夠的重視，會不會嚴重打亂他們的發展？”
  “我覺得會！”馬斯科基本算是下了斷言，“他們的航天部門，都是以設計出大推力火箭為己任，突然使其中心轉移到另一條賽道上，無疑會分散資源，甚至可能引發內部的激烈爭論和重新規劃。
  “更重要的是，可回收火箭技術的復雜性和高成本，將會是他們難以逾越的障礙。即便華國全心投入，也需要經過很長時間的探索和試驗，這其中的失敗和挫折將不可避免。
  “而XSpace，在這方面已經積累了多年的經驗，擁有相對成熟的技術體系和供應鏈，他們不論需要什么零件，都得想辦法從我們的供應商那里買，規模與需求，對于我們而言幾乎單向透明。”
  觀海聞言，輕輕點頭，似乎對這波分析相當滿意。
  “很好，馬斯科先生，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
  掛斷視頻后，馬斯科陷入沉思。
  剛才說出那番話，其實他心里也沒個譜。
  之所以那么說，主要還是從提高XSpace重要性的角度出發。
  但一想到邱睿這個名字，他又有些緊張起來。
  希望這回能稍稍拖慢下對方的節奏吧。
  否則，留給特斯拉的時間，恐怕就不多了。
  emm……或許還要搭上X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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