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別不識好歹
施窈正防著他,眼疾手快,一腳踹上施繼安的腹部,驚呼道:“老爺小心,有蟑螂!”
施繼安趔趄后退一步,不敢置信,施窈竟敢對他動手!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從古至今,也沒有女兒對父親動手的道理?
“施窈!你敢……”
“蟑螂!三老爺,蟑螂爬過你的鞋面,你沒看見嗎?惡心死了!帆哥兒,快來救我!快來救小姑姑呀!”
施窈提起裙角就跑,身形靈活,腳步飛快。
“施窈,你個(gè)逆女!”施繼安追在后面。
施云帆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追在施繼安后面,奶聲奶氣叫道:“小姑姑,我在這兒呢,我來保護(hù)你!”
施繼安:“逆女,你站住!”
施窈:“啊啊啊,蟑螂,帆哥兒救我,我怕蟑螂!”
施云帆漸漸掉隊(duì),小臉憋得通紅:“小姑姑,我在這兒啊!”
哎呀,他怎么不長快些呢,都怪自己太小了,小姑姑看不見他!
發(fā)現(xiàn)施繼安跑不贏自己,施窈不慌不忙地奔跑,繞了半個(gè)國公府后宅,來到甘祿堂門口。
湯嬤嬤站在院門口驚訝問:“二姑娘與三老爺這是做什么?”
施繼安餓得頭昏眼花,只顧吁吁喘氣,一句話說不出來,只用手指頭點(diǎn)施窈,兇神惡煞的。
施窈斷斷續(xù)續(xù)道:“嬤……嬤別……別慌,我才吃完晌午飯,出來散步,克化克……化。三老爺陪我散……散步呢。”
她這么說,湯嬤嬤就這么信了,便進(jìn)去回復(fù)老國公和太夫人。
施繼安見湯嬤嬤沒多問一句,憋屈得肺快炸了,吭哧吭哧吼道:“施窈,你……你別囂張……你姨娘沒教好你,我來教你!
等我……等我追上你,你小時(shí)候少挨的打,今兒一并挨了!我……我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孝順!”
施窈沒理他,跑過一座竹橋,過了岸,立即解開繩索,晃晃悠悠的竹橋嘩啦一聲,這一頭墜入小溪中。
她雙手扶膝,隔岸沖施繼安冷笑:“三老爺好大的威風(fēng),前面十五年沒想起來當(dāng)?shù)@會子倒是記起你是誰爹了!
我可沒吃你的喝你的,我吃施家祖宗的,喝施家祖宗的,認(rèn)認(rèn)真真?zhèn)鞒凶孀谘},承繼祖宗香火。我要謝,也是謝我祖宗,謝我祖父祖母,與你有何干系?
國公府未分家,連你也吃喝我祖父祖母的,你哪里來的臉要我謝你?”
施繼安扶著橋頭的欄桿,跳腳罵道:“施窈,你,你別囂張!沒有我,就沒有你,你這個(gè)逆女!”
施窈道:“你們?nèi)恳幌蛞曃覟闊o物,今兒熱情起來,難不成是打算拿點(diǎn)小錢收買我,好將我賣個(gè)大價(jià)錢?”
施繼安不妨施窈一下猜中三房的心機(jī),心虛之后是惱羞成怒:“施窈,你說話怎地這樣難聽?什么賣?那叫聯(lián)姻!”
施窈只是隨口一詐,見他眼神躲閃,便知猜中了,心頭惱怒,問道:“誰的主意?三太太的?還是施明奎的?”
施繼安隔岸指點(diǎn)施窈,惱道:“鄉(xiāng)野粗鄙女子,能嫁進(jìn)官宦人家,是你的福氣,我抬舉你,你別不識好歹!”
施窈諷刺道:“你倒是有福氣,生在官宦人家,可惜啊,祖父祖母百般抬舉你,卻抬舉不起來。
盡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盡生些見不得光的齷齪心思!我的親事,與你何干?你還想做我的主?異想天開!”
“施窈施窈,你……你等我,我今日非教訓(xùn)你不可!我告訴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爹!你的親事,還必須我做主了!”
男人的痛腳便是被人說無能,施繼安仿佛遮羞布被扯下,怒不可遏,蹬蹬蹬朝后退幾步。
施窈當(dāng)他氣跑了,誰知,他一轉(zhuǎn)身,一個(gè)沖刺,便朝河這邊跳過來,將將腳尖碰到岸邊,腳下一滑,噗通朝后栽倒河里。
施窈先是一驚,接著噗嗤一笑:“三老爺當(dāng)自己是十幾歲的少年呢,高估自己了吧?”
施繼安撲騰兩下,從沒膝的水里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瞧瞧幸災(zāi)樂禍只顧笑的施窈,到底心頭痛得抽搐幾下,不敢置信問:
“你就不怕我淹死嗎?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我落水,你竟無動于衷!”
施窈比他更不敢置信:“我病得快死的時(shí)候,你也無動于衷啊!三老爺,你真好笑,做人不能雙標(biāo)。
你拿我當(dāng)你的污點(diǎn),當(dāng)你的仇人看待,對我不是狠辣無情,巴不得我快些死掉,就是要將我賣個(gè)好價(jià)錢,怎會期待我在乎你如何呢?
再說,你不是,沒淹死嗎?你若淹死,放心,我多少要哭兩聲,全了你的體面。”
說罷,施窈怕他爬上來打自己,連忙一溜煙跑了。
“施窈!”
“施窈!”
“施窈,你給我回來!”
施繼安揪住岸邊的草,奮力朝上爬,連跌倒水里四五回。
他狠狠抹了把臉,四五個(gè)婆子奔過來,一起將他拖上岸。
一個(gè)婆子遞上帕子:“瞧老爺眼睛紅得,怕是河水嗆了眼睛,老爺快擦擦。”
施繼安沒接,從懷里掏了一方被河水浸透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又用帕子捂住眼睛。
婆子們沒扶穩(wěn),他踉蹌了幾下,險(xiǎn)些絆倒。
又一個(gè)婆子問:“三老爺,您怎會掉進(jìn)水里去?”
另一個(gè)婆子道:“應(yīng)是那竹橋不結(jié)實(shí),三老爺踩塌了。回頭老奴報(bào)給大奶奶,修一修。”
又有婆子問:“三老爺,老奴方才聽小丫鬟們說,二姑娘與老爺一道散步,二姑娘呢?怎沒看見她?”
“閉上你們的嘴!”施繼安猛然吼了一聲。
婆子們頓時(shí)鴉雀無聲,縮了縮肩膀,再不敢開口。
三老爺不會哭了吧?
說話都有哭腔了。
難怪方才一直不開口。
難道是被二姑娘氣哭的?
話說,他是怎么掉水里的,總不能是二姑娘推的,二姑娘那小身板也推不動呀。
施繼安手腳發(fā)抖,渾身虛軟無力。
他記起施窈去年落水重病時(shí),起初也多少擔(dān)心了一下,礙于妻子的臉面,沒去探望。
去蘭佩院探望珠珠時(shí),經(jīng)過關(guān)雎院,腳步也曾在關(guān)雎院門口猶豫過。
后來,施窈自己從關(guān)雎院走出來,他悄悄松口氣,但一看見施窈那張臉,又記起這么多年夫妻失和,就是因?yàn)槭汉退棠铮悴蛔杂X地厭惡起她來。
當(dāng)時(shí),他想的是,施窈不是沒死嗎?
與今日施窈鐵石心腸的話,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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