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儀猶豫的看了眼沈燦燦，想到他們的誤會，皆是因為過去他們二人之間的種種隱瞞，為了防止再發生被有心之人利用的事，他還是決定向她說實話，“是朕的錯，三年前，沈家長房一門盡數被害一直都是朕心里的一根刺，最近，朕查到三年前的這樁案子存在古怪，于是就想宣召當年負責剿匪的楊集前來詢問，可沒想到，這道宣召，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原本慵懶靠在軟枕上的沈燦燦聽到這話，立刻坐直了身子，“你說什么？你在調查沈家長房被害一事？”

        趙儀看出沈燦燦眼底的錯愕與質疑，生怕她會誤會自己，趕緊解釋道：“朕也是無意之間從大理寺的案卷房里得到了一個記檔，而那個記檔上，正是記錄當年楊集去乾州剿匪的經過與發現，朕從中察覺到了端倪，覺得當年沈家長房被害一案別有內情，于是就悄悄在查這件事；皇后，朕知道自己這么說很難讓人相信，但是這里面真的有很多巧合……”

        聽到‘乾州’二字，沈燦燦幾乎通體冰涼，身軀也跟著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當年她在云州的時候，收到的喪報里寫的清清楚楚，她的所有親人皆是命喪于乾州。本以為現在的她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再度面對這道對她來說不可磨滅的傷痕與回憶，可是她終究是有些高估了自己。沒想到她現在，光是聽到‘乾州’二字都會忍不住的發抖輕顫，宛若逃避噩夢般想要躲藏起來。

        沈燦燦不斷地讓自己做出深呼吸的動作，看著著急在自己面前解釋的趙儀，用硬擠出來的聲音問，“那個記檔，是誰寫的？”

        趙儀擔心的看著臉色不好的沈燦燦，老實回答：“是楊集。朕派人問過了，當初有關于沈家長房遇害的案件早已被歸檔封存，這個記檔根本就不存在與封存的目錄之中，顯而易見，這個記檔是后來有人悄悄放進去的，為的就是有一天或許會被人發現，再將這個案子翻出來。”

        沈燦燦看向趙儀，“所以，你覺得這個記檔是楊集寫的？故此才會有宣召他離京前來一事？”

        “是朕確定這個記檔出自與楊集之手，楊集是一品武將，有上奏之權，朕認得他的字跡。再加上當年，當朕得知從乾州傳來的噩耗時，被派去剿匪的人正是楊集，楊集是唯一一個跟三年前的這樁案子有明面上牽扯的人，他一定是發現了什么，但又不方便在告知給朕，所以才用了如此波折的方法提醒朕。只可惜，朕知道的太遲了，不僅辜負了他的苦心，還害了他這條命。”

        沈燦燦順著趙儀的話往下說，“你是覺得楊集的死，跟你宣召他來見你有關？他可能是因為受沈家長房一案的波及，無辜牽累而死的？”

        趙儀頭疼的揉著自己的眉心，聲音里滿是疲憊，“朕現在還沒有最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些，但是朕就是有這種感覺，他應該是因為這個案子丟的性命；一定是那幕后之人察覺到什么，擔心朕從楊集的口中問到些威脅他們的事，這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人滅口。”

        沈燦燦只覺得頭皮發緊，她第一次感覺到害她全家人性命的兇手居然距離她這么近。

        “我想不明白，一個對國忠誠，對君忠誠，對天下百姓忠誠的沈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這些人，會讓他們這般百費心機也要將長房一家連根拔起，沈家只剩下老弱婦孺了，難道還會礙了他們的眼不成？”

        趙儀看著滿目悲痛的沈燦燦，感同身受著她的痛苦，“你別忘了，沈家雖只剩下老弱幼小，但沈家人的手里執掌著十萬沈家軍，驍勇善戰的沈家軍是大周放在云州最強悍的護國屏障，這支隊伍不容小覷；再有就是，雖然沈梁死了，但是誰也沒想到當年沈家嫡女沈燦燦看似紈绔荒唐，可是在帶兵打仗的造詣上，卻是絲毫不輸給其兄長，只要沈燦燦還活著，沈家軍就永遠有主心骨，如果那幕后之人覺得沈家人礙眼，那么他所認為的礙眼就一定是能指揮沈家軍作戰的沈燦燦；那些人的最終目的，很有可能不是殺害沈家長房這么簡單，他們所劍指的，從頭到尾就是沖著沈燦燦去的。”

        “你的意思是，到頭來，是沈家的那個嫡女間接害死了自己的親人？”眼淚，終于在這一刻無助的從眼眶中滾落下來，“是她牽累了自己的家人？讓他們客死異鄉的？”

        趙儀知道自己說出來的這些話有多殘忍，可是這些被他猜出來的真相早晚有一天會清清楚楚的擺在她面前，與其讓她到最后知道，還不如早早得知，也算是心里有個準備。

        但是，看著她掉眼淚，他的心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捏住一般，疼的他連為她擦拭眼淚的手都是顫抖的，“朕只是說出那些人的最終目的，并不是想要怪罪那個最無辜的她，朕也希望，若她在天有靈聽到朕的這些話，也千萬不要責怪自己，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那些包藏禍心的人，是那些妄圖顛覆我朝根基的人，他們懷揣異心，居心不良，想要動搖國本，自然是要鏟除那些護佑我朝根基的朝中棟梁；是朕太沒用了，朕妄為天子，連追隨朕、護佑朕的人都保護不了。當初朕被一些假象蒙蔽，不知這慘案之中亦有冤屈，如今既然朕知道了，朕就一定會為慘死的英靈討回公道，讓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沈燦燦用力的抓緊了趙儀的衣袖，眼神迫切：“那你猜到會是誰在背后推動這一切嗎？哪怕是有個懷疑的對象？”

        趙儀道：“朕登基三年，雖眼下河清海晏，但在這國泰民安的背后依然藏著毒瘤，依掌握的證據來說，但凡是有些野心且手握權勢之輩，多多少少都有些可疑；可如果照此懷疑，對象就太多了，所以朕不能妄下定論，不然很有可能會中了那卑劣小人的計，還沒將人找出來，我們自己就會被折騰出來的局面弄的手忙腳亂、一團亂麻。所以，在還沒掌握更加準確的證據之前，朕決定先按兵不動，雖說對手藏在暗處，且已經營多年，但只要他們的目的是沖著動搖朕的國本，那么，朕就是那個釣魚者，不信不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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