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心細如發，而是將有關于她的一切，都牢牢地記在腦海里，扎根在心里。

        這也是他為什么在當年得到她的死訊后，一度活不下去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世上，只有這個叫沈燦燦的女孩兒才會讓他如此耗費心神，她是住進在他心里的那束光，是扎根在他心尖上最柔軟的那塊血肉；有人將他的血肉、他的溫暖、他的光芒奪走了，試問，他怎么還會有生機活下去呢？

        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了，他的光芒又回來了，失而復得，簡直就是老天對他最大的恩賜。

        沈燦燦不知想到了什么，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開口，“我聽謝氏說，當年我去世的噩耗傳進京城，你一度想要放棄自己，這是不是真的？”

        趙儀看著她溫順的靠在他的懷中，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但一雙小手卻是不老實的摳著他腰間墜下來的玉佩，并不隱瞞她，道，“朕從皇子一步步走向巔峰，直到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除了是為了自己之外，亦是為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朕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在你兄長去世之后，質問朕的那些話，燦燦，朕很抱歉連累了沈梁，很抱歉讓你失去了最疼愛你的大哥；那個時候朕不知道該做什么去彌補你，思來想去，就想起沈梁在臨死前對朕的托付。”

        沈燦燦的手在這個時候微微僵住，臉上淺淺的笑意也被一層悲傷所籠罩；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有兩道很深很深的傷口，一個來自于她的兄長，另一個就是當年收到的家人慘死的書信。

        兄長的離世讓她一夜長大，真正見識到了何為命運無常，什么叫做肩上的責任，可以這么說，若不是因為兄長的離開，她也不可能在最后成長為能護佑家國的新一任沈家軍少帥。

        “兄長他，囑托你什么？”

        趙儀抱緊了懷中的沈燦燦，沉聲道：“沈梁說，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妹妹。說你從小性格就桀驁不馴，以前他一直以為可以護你一生一世，可如今怕是辦不到了，所以就要朕接替下這個重任，替他繼續守護你。那時的沈家手握重兵，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在民間都有極高的聲望，眼見著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越來越慘烈，沈家縱然奉行獨善其身的策略，只怕到最后也會被卷進風暴之中，無法徹底置身事外；沈梁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不是嗎？——而想要將沈家從這灘泥沼中解救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朕上位，有朕護著，沈家就能平平安安的渡過此劫，而你與你的家人們，也可以如過去一樣，繼續延續沈家世代累積下來的榮光。”

        沈燦燦接過趙儀的話，說：“只可惜，你一心為了沈家盤算，可你卻沒料到，我性格倔強至此，一心認為是你害死了我大哥，從心底深處拒絕你，甚至為了打壓你，還去站了其他人的隊，處處和你不對付；到后來，為了避開你，還將沈家長房遷去了云州，好跟你劃清界限，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趙儀聲音沉痛道，“你責怪朕其實也并沒有錯，沈梁確是因朕而死，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將這筆債記到朕的頭上，也是應該的。朕愧對沈梁，愧對你們沈家，就算是在登基后，親手斬殺了老二為沈梁報仇，朕也知道，那個曾經京城里最耀眼的少年郎，再也回不來了。”

        說到這里，趙儀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沈梁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朕的茍活，朕不能失信于他，所以一心想要護好你們；只是沒想到，當年朕請你帶兵回云州同北魏鐵騎在戰場上對峙，卻是將你親手推向了死局。哈～，朕生平從未做過讓朕如此后悔的事，每每想起，都會痛不欲生，覺得你的死是朕一手造成，所以，也就沒了活下去的欲望；只想快快隨你一起走了，同你在地底下，也算是能彼此做個伴。”

        沈燦燦眼眶微紅的看向趙儀，“真是夠傻的，好不容易撈到了一個皇位，還沒讓自己威風幾天呢，就又想要求死了？趙儀，你說你，是不是腦子不太正常？”

        趙儀看著懷中明顯心疼他的傻姑娘，道，“你說朕傻？難道你不傻嗎？平日里那么機靈的一個人，怎么就在沈馨的手里栽了這么大的坑？居然會相信是朕出賣的你，相信朕會殺你全家？被一封家書輕易擊倒，這可不是朕所認識的沈燦燦。”

        想到自己上輩子干出來的蠢事，沈燦燦也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我不是關心則亂嘛，況且那個時候我們還心存隔閡，這才輕信了小人的挑撥，讓自己上了大當。不過，你怎么知道這些的？難道你去見了沈馨，聽她說的這些？”

        “那個心里藏污納垢的女人，朕此生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又怎會去見她？”趙儀輕嗤了一聲，道：“是朕讓暗衛去審訊的她，還以為她有多大的骨氣，幾件刑具下來，還不是乖乖招供了。”

        沈燦燦看著提起沈馨時，一臉不屑的趙儀，道，“沒想到你還真會下狠手啊，我痛恨她，那是因為我與她之間帶著血海深仇，將她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但是你……”

        “怎么了？”

        沈燦燦道，“她可是對你一片丹心向明月，癡情無比啊；你居然舍得對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上刑具？嘖嘖嘖，趙儀，你這辣手摧花的本事，還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誰？嬌滴滴？你是說沈馨嗎？”趙儀捏了捏她的臉，“朕只知道，朕的燦燦才是真正的美人，至于其他女子，不過爾爾罷了；何況，相由心生，她沈馨生了那樣一副歹毒的心腸，容貌上又能有多好看。”

        沈燦燦一掃先才的心情沉重，靠在他的懷里捂著嘴咯咯咯的偷笑，“真是嘴毒，沈馨要是聽見你這些話，只怕連活下去的念想都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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