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玩笑般的說完這句話，沈燦燦就表情嚴肅起來，“她除了招下當年設計害死我家人之外，可還說了什么？”

        趙儀道，“還說出當初謝芳菲身中鶴頂紅劇毒，也是她的手筆，以及這一年多來，她多次在后宮里使得那些手段。總之，都是些不入流的，朕就不多說了，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沈燦燦沉思，表情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趙儀重新端起瓷碗給她喂著鮑魚粥，看她也是沒有胃口的樣子，就關心問，“怎么了？沒胃口嗎？你這樣不行，太醫的藥就算是再好，你也要多吃點，這樣身上的傷才能盡快好。”

        沈燦燦仰起頭看向趙儀，“我是在想沈馨的態度，你不覺得奇怪嗎？”

        趙儀沉眸，思考片刻后，輕輕搖頭道，“有什么奇怪？”

        沈燦燦道，“她在被我們拆穿真面目后，不僅沒跪地求饒，反而還多次出言咒罵我，我可不相信她會是個如此有骨氣的人。再者，她在被御林軍帶走的時候，我仔細留意了她的神情，那神色雖有憤怒、有不甘，但卻絕對沒有害怕；她作惡多端、犯案累累，就算是死傷一百次也不足惜；面對生死大關，她居然毫不懼色？你相信她會是那種視死如歸的人嗎？”

        趙儀明白了沈燦燦的意思，道：“你是認為沈燦燦的手中還留有底牌？你懷疑太后？”

        沈燦燦搖頭，伸手觸碰了一下趙儀的眼角，聲音里透著心疼，“你剛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你的眼角發紅，你生的白皙，恐怕連你自己都沒發現，每次在你難過的時候，你的眼角就會隱隱帶著一抹嫣紅色，那是悄悄流過眼淚的痕跡，是吧？”

        趙儀扭過頭，躲開她的觸碰，“胡說什么，朕堂堂男子漢，怎么可能會掉眼淚。”

        沈燦燦笑道，“是嗎？真的不會掉眼淚嗎？趙儀，一國之君可是不能撒謊的，不然會貽笑大方。”

        趙儀又看了回來，無奈的瞅著這個十分了解他的女人，“你不用擔心母后那邊，她不會再給沈馨馳援，朕已經讓御林軍將母后送往涼州行宮，無朕旨意，她此生都回不了京城。”

        沈燦燦雖猜到趙儀會同太后爭執，只是沒想到，他會雷厲風行的將那個女人送走；不管怎么說，那也是他的生母，血緣關系擺在那里，是絕對不能忽略的。

        “太后雖做了不少糊涂事，但若是將她就這樣送去涼州，只怕對你的聲譽也會有影響吧。”

        趙儀再給她喂了一口粥，柔聲道，“朕向來就不在乎外人的評說，若朕被那些流言蜚語所絆住，那么朕的這個皇帝做的，未免也太窩囊了些。你放心吧，朕會派人好生照顧太后，不會給興風作浪的人授意把柄，將她送走，其實也是為了她好。她從來就不是個心思單純的，讓她繼續留在京城皇宮之中，只怕將來她會做出更多糊涂的事，有些人，手中一旦沾了人血，就會徹底放縱自己，不會再將律法條例放在眼里。朕也是不愿意看著她再泥足深陷，這才出此下策。”

        沈燦燦仔細想了一下張氏的性格，覺得趙儀這個當兒子的，的確是將自己的生母了解的夠透徹。

        張氏出身寒門，仗著幾分姿色得先帝寵幸生下了趙儀，本以為母憑子貴可以在后宮之中站穩腳跟；只可惜，她的那個腦子在后宮中處處碰壁不說，連先帝的圣心都抓不住。她也算是在宮里吃盡了苦，看盡了眼色才一步步的熬到了今天；而往往這類從底層爬上來的人，要么會成為一個體恤他人苦楚的良善之人，要么就會心思走上扭曲，將當年欺負過她的人的惡態學的一模一樣，然后更加變本加厲的玩弄手段，將自己看不過眼的人毫不留情的鏟除。以此來彰顯自己今時不同往日的地位，炫耀自己的強大。

        很顯然，張氏走了后面的這條路。

        沈燦燦聽香梅提過一嘴，說當年趙儀在登基稱帝之后，張氏第一個對付的人就是湘貴妃；那時的湘貴妃已經成為太妃，按理是可以跟著五皇子趙渝回王府養老的，但卻被張氏從中作梗攔了下來，然后將其活活逼死在皇宮之中。

        也是在那個時候，后宮諸人才看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這位新任太后絕非面上看上去的那樣柔善；在她一副柔弱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報復心極重的心，而事實上，她的確是在后宮里悄悄地掀起了腥風血雨。讓當年給過她臉色，或者是欺負過她的宮人后妃們，一一付出了血的代價。

        后來，若不是趙儀站出來敲打了她，只怕她還能干出更加過分的事。

        想到這樣一個深養在宮中的中年婦人殺人就跟碾死螞蟻一樣毫無罪惡感，沈燦燦也是一時無語，只能同趙儀道，“既然你做出這樣的決定，那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太后被送走了，沈馨的身后就沒了可支持她的力量，也不知她在知曉這個消息之后，會是什么感覺？”

        趙儀輕哼一聲，“放心，朕已經讓看管沈馨的人，將這個消息帶給她了。”

        ……

        夜間

        沈馨被孤零零的關押在囚車之中，原本驕傲的、高高在上的沈家二姑娘，當真是一夜之間境遇大變，令人想起，都不禁唏噓。

        此時的沈馨蜷縮在囚車的角落里，一雙瘋狂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整個人都看上去疲憊極了，但卻又神經質般的拼命讓自己睜大了眼珠子，一會兒像發瘋一樣到處亂看，一會兒又嘀嘀咕咕的低聲呢喃；不知她這副模樣，到底是為了哪班。

        負責看守她的御林軍似乎對她的這一系列失常早已習以為常，看著越來越深的夜色，睡意也開始悄悄找來。

        就見其中一名御林軍沒好氣的踢了一腳腳邊的石子，表情不耐道：“好好地世家姑娘不當，偏偏生出反骨，暗害當朝皇后？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的本事？現在還連累的兄弟們為了看守你連個覺都睡不成，真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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