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霜垂著眸子，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皇上自幼就同沈燦燦相識，如今，又迎娶了同沈燦燦生的相似的謝家嫡女為后；母親，您說，皇上這么做是不是因為真的很喜歡沈燦燦？喜歡到，哪怕明知那個人已經死了，在這個世上再也遇不到她了，也要找一個一模一樣的人擱在身邊，借此來緬懷她？不讓自己忘記她？”

        文夫人想到當今皇后的那張臉，忍不住輕嗤了一聲，“要不說這謝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誰能想到，多年來一直被謝家藏的嚴嚴實實的嫡女居然會跟沈家那個小魔王長的那般相似？！不過，我多少也能理解謝家為什么會這么做。自家閨女的那張臉跟沈燦燦生的那樣相同，沈燦燦當年在京城里的名聲又不太好，若是將捧在手心里的寶貝閨女展露在世人面前，豈不是也要連累自家女兒的聲譽？后來，沈燦燦死了，就更不好讓謝芳菲拋頭露面了，若不是皇上突然下旨賜婚，誰也不敢相信謝芳菲居然會跟沈燦燦有這樣一個緣分在。”

        “至于皇上的心思，只要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皇上對沈燦燦定是特殊的，想必這些情誼也是當年在他們二人上太學時積累出來的；想來也真是有意思，當年沈燦燦仗著沈家可沒少欺負皇上，但誰成想，這樣的相處方式竟然還能讓他們之間產生感情？要不說你們這些孩子的心思最難猜懂了。女兒，母親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你只管記住，無論皇上的心里到底裝著誰，那個人的份量到底有多重，終究那人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她又能對你造成怎樣的威脅？”

        “眼下，我們只管好好準備著，等一旦開始選妃，你定要扶搖直上，成為后妃之一；到那個時候，母親就挺起胸膛告訴那些敢在背后嘲笑我們的人，我家閨女就算是將年齡拖大了又怎樣？還不是能如愿以償的入了宮，成了這全天下女人之中最尊貴的那幾個；等你有機會伺候皇上，一定要牢牢的抓住皇上的心，謝芳菲只是靠一張臉蛋，而你不僅有貌，更是有才，這男人嘛，說到底都是很容易拿捏住的；等你在后宮之中站穩了腳跟，將來再誕下皇嗣，就算你想要更大的富貴，也不是不可能。”

        文雨霜抬起頭，看向母親：“更大的富貴？”

        文夫人輕拍了下女兒的手背，含笑瞪了她一眼，“你這孩子，怎么就突然犯傻了呢？我的女兒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就算是想要坐上后位，也不是不行的。”

        “母親，這種話你怎么能亂說？”文雨霜心驚肉跳的左顧右盼了一番，確定門窗都是緊閉的，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文夫人看著膽小的女兒，用食指戳了下她的腦門，“你呀！我與你父親都是膽量過人的人，怎么就偏生出你這般動不動就受到驚嚇的孩子？好了，知道你謹慎，這種話以后母親少說就是了；但是女兒，你要存在這樣的心思知道嗎？只有水才會往低處流，而人，都是要往高處走的。你看看現在謝家在京城里的地位，簡直就是水漲船高，他們謝家靠著什么？還不是靠著謝芳菲？就連這次入住行宮，謝家人也被安排住進景色宜人、地方寬敞的荔香園；而我們呢？一大家子擠在這個小小的院子里，連伸展都伸展不開。孩子，以后母親能不能享福，可就看你了。”

        瞅向對自己充滿了期待的母親，文雨霜一時不好接嘴，只能勉強沖著母親擠出一個笑容，然后，靠在母親的肩頭上，表情凝重。

        皇上待沈燦燦的情分不一般，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偏偏眼下她的手中卻拿著沈燦燦的陪葬品；原本，她還覺得此物是她能夠接近皇上的助力，可現在看來，卻更像是燙手的山芋。

        不對，等等……

        慈覺大師作為得道高僧，經常游歷四方傳揚佛法，聽說還有更高的造詣；民間更是有些對于慈覺大師的傳言，將他說的神乎其神。

        在這個時候，慈覺大師派他的弟子送來這種東西入宮，還要此物對皇上十分重要，這是不是說明這里面還有其他的內情？

        文雨霜趕緊坐直了身子，再次開口問母親：“母親，你常年禮佛，在京城的時候，也經常去慈恩寺進香，我想問你一下，對于那位行蹤神秘的慈覺大師，你可有印象？”

        “慈覺大師？那當然是有印象了。”

        說到這里，文夫人就湊近到文雨霜的耳邊，小聲的叨叨了一句，“孩子，你知道嗎？母親為什么支持你入宮？”

        文雨霜訥訥的搖了搖頭。

        文夫人一臉神秘道，“當年，母親在懷著你的時候曾去慈恩寺上香，機緣巧合，竟讓母親在寺中碰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慈覺大師；當時大師對著還在腹中的你就下了批字，說你姻緣雖有波折，但命數卻貴不可言；試想，普天之下，能談上一個‘貴’字的，當然是跟皇家沾上關系了。在你長大傾慕皇上的那一刻，母親就知道，我的女兒是有成為娘娘的命啊。要不說這慈覺大師是個神人呢，他當年光是看著母親的肚子就能說出這樣的話，足見絕對有非一般的能力。”

        文雨霜倒是沒想到，當年還未出世的她，竟然會被慈覺大師說過這樣的批字；看著一臉興奮憧憬的母親，文雨霜的表情卻是很凝重。

        “慈覺大師是得道高僧，興許，他真有一些常人沒有的能力；比如說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或者是，能預判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文夫人激動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孩子，總之，連慈覺大師都這樣說你了，那就證明你這輩子定會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文夫人雀躍的心情并沒有多少影響到文雨霜，反而是讓她本就沉重的心更是蒙上了一層難以言說的詭異感；她想到了那面沈家軍的令牌，想到了已經死去的沈燦燦，以及想到了對沈燦燦一往情深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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