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不容易將自家母親勸走之后，文雨霜的臉色雖不像剛回來時那般難看，但依然算不上有太好。

        伺候在她身邊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杵在一邊，半晌都不敢發出一聲動靜。

        直到聽見文雨霜突然開口問，“翠屏，你覺得皇上是什么樣的人？”

        名喚翠屏的小丫鬟仔細打量了文雨霜，在確定她真的是想要從自己的口中聽到一個答案后，才謹慎的開了口，“皇上年輕英武，智謀無雙，是京城無數閨中小姐們夢寐以求的心中情郎；只可惜，皇上的性格比不上寧王來的和善，因此嚇退了不少人，這才讓寧王的風頭比他高了些。但這并不代表皇上就是輸給寧王的，奴婢覺得，像皇上這樣類型的人，反倒是讓人覺得安心。”

        文雨霜回眸看翠屏，“此話怎講？”

        翠屏道，“寧王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好像連七情六欲都快沒了，他對每個人都好，對每一個湊到他面前的姑娘們都是笑著的，這樣完美的人若是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總是會給人不真實的感覺，還會讓人懷疑這么好的一個人，真的存在嗎？真的讓自己有資格擁有嗎？諸如此類的煩惱就像倒豆子一樣絡繹不絕的從心底里冒出來，把人折磨的恍恍惚惚的。”

        “可是皇上就不一樣了，他不茍言笑，奴婢聽說，京城里許多人都在背后說皇上是個心冷性冷的人，不容易接觸；但，從京城出發直到延康城，我們一路上可是看著皇上是如何寵愛皇后娘娘的；那個時候奴婢就想，過去聽到的那些傳言是否全部都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是不是就代表著，皇上縱然性格冷，但對自己的心上人卻會展露自己難得的柔情一面；姑娘，奴婢覺得這樣的良人才跟姑娘是良配。”

        文雨霜看著說的滔滔不覺得小丫鬟，雖然口頭沉默，但心里卻是在認真的過濾著翠屏的話，同時，也同翠屏的話中，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趙儀的皇位得來不易，他并非是受寵的皇子，自小就是被邊緣的存在；這樣的一個人，能夠在最后一步登天，成為這天下之主，足見心形之堅定絕對讓人敬服。

        通過他迎娶謝芳菲這一件事來看，他對沈燦燦的感情絕非一般，這樣一個用情至深的年輕帝王，怎么可能會在轉眼之間放下心中所愛，轉身去喜愛一個替身呢？

        而且，她聽說，趙儀當初迎娶謝芳菲入中宮后，整整一年多對她都是清冷寡淡的；直到這次突然傳出消息，說是皇上要帶著皇后一起回北地祭祖，謝芳菲這才以皇后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眾人面前。

        換而言之，就是說帝后之間的感情飛升全部都是在此次北行的過程中發生的……

        以趙儀對沈燦燦的執著，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對謝芳菲改變了態度，一定是在他們二人之間發生了什么，才讓趙儀有了這個大的轉變。

        想到這些，文雨霜覺得自己就像是在一團亂麻之中找到了一個線頭，而只要她拽著那個線頭不松手，就能順藤摸瓜，尋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一抹壓抑的情緒飛快在文雨霜的眼瞳深處閃過，她走到衣櫥前，將柜門打開，把剛才匆忙收起來的令牌拿了出來。

        令牌已經被那方素帕包裹好，雖然包的有些亂，但只要稍稍整理一下，不會有人發現有人曾經打開過。

        看到那素帕，翠屏趕緊上前，好奇著問：“原來姑娘將此物收到了衣櫥里，難怪剛才奴婢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姑娘，我們何時將此物遞給皇上？”

        文雨霜垂著眸子，纖長的睫羽遮住她眼底復雜的情緒，“不著急在這兩天。”

        “可是奴婢聽那小和尚的語氣，好像很著急。若奴婢沒有記錯的話，那小和尚在臨走前似乎還再三叮囑過我們，說此物對皇上十分重要，讓我們不能耽擱，定要及時交給皇上，不然會出大事。姑娘，奴婢看那小和尚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耽擱比較好。”

        聽著翠屏的絮絮叨叨，文雨霜難掩煩躁，“怎么？你這是打算教我怎么做事嗎？”

        聽出文雨霜語氣中的不悅，翠屏趕緊跪在地上，“是奴婢多嘴了，讓姑娘不悅，是奴婢該死。”

        “行了，我頭有些疼，你先出去守著吧，記著把門帶上。”

        翠屏戰戰兢兢的站起來，躬著身，邁著飛快的腳步溜走一般的逃出姑娘的房間；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總是覺得姑娘在那轎子晃了一下之后，就變的很是奇怪；剛才姑娘問她問題，她自覺回答的還算是巧妙，順帶著還夸獎了姑娘的心上人。本以為會因此而獲得姑娘的好感，沒想到姑娘一言不合，又將她攆了出來。

        這樣情緒不穩的姑娘，她還是第一次碰見。

        待房門被人從外面關上，文雨霜這才扶著桌沿重新坐回到圓凳上。

        她知道，自己眼下這么做是很卑鄙，明明答應了他人，但轉眼之間就又私底下撕毀承諾；可是她真的有太多疑問了，這些問題全部都重重的壓在她的心頭上，幾乎快讓她喘不上氣；甚至都開始讓她變的神經起來，竟會去幻想一些光怪陸離的的靈異之事。

        在這種情況下，她深知若是不將這件事情弄清楚，她定會將自己折磨瘋的；所以，就出現了剛才她突然生氣的一幕。

        若一切如那小和尚所言，不將此物交給皇上，定會出大事；那她就要看看，所謂的大事指的是什么……

        ……

        是夜

        窩在趙儀懷中睡的正香甜的沈燦燦突然渾身冰涼，頭上浮現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擰緊著眉心的她死死地閉著眼睛，像是墜入噩夢之中，正在苦苦掙扎，同時從喉間發出痛苦的輕吟聲。

        抱著沈燦燦入眠的趙儀自然是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異樣，猛睜開眼的同時趕緊坐起身，借著內殿里昏黃的燈火一邊用袖子替她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語氣急切的喚著她：“燦燦？燦燦——快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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