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做題便做題,你這是在發什么呆?”
賈珠本是在書房偏房的躺椅上歪著看書,琢磨著他出的題也不多,賈寶玉一個時辰應該是差不多把題做完了。
結果出來一看,做了一半的題,人在發呆。
“是不會做?”賈珠問道。
“大哥,你說讀書這么些年,為什么有的人連嘗試都不去試一下能走到哪一步,就直接選擇放棄呢?”
賈寶玉咬著筆桿問。
賈珠上前把筆桿從賈寶玉手里接過,順便將題卷拿起,坐到書桌前將賈寶玉做的題都批閱后,見是全對,這才滿意的將卷子放下,“這就是個人的選擇罷了,并不是每個人讀書都是為了考取功名的。”
“那他為何要下場考童生,考秀才?”賈寶玉又問,“既然做了,為何不求著盡善盡美?”
“你說的是誰?”賈珠被他這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樣子吊起了好奇心。
“家學中坐我旁邊的賈琺,大哥你認識嘛?”
賈珠眼中帶著迷茫,想了許久后問:“你跟他關系很要好?”
“幾句話的交情吧。”
“那你作甚這般關心他的前程?”
賈寶玉聽到這個問題,茫然的問道,“我就是好奇,不想做題了,所以思考了一下。”
賈珠有些氣笑了。
不想做題,所以去思考別人的前程問題了。
“你倒是誠實。”賈珠站起身,將題卷放到賈寶玉跟前,像摸小狗一樣揉亂了賈寶玉的頭發,“這題卷寫完再睡。”
賈寶玉:“”
他現在不好奇賈琺的前程了,他擔心自己的頭發。
熬夜會禿頭的,還會長不高。
前者是從那段記憶里知道的,后者是賈母告訴他的。
為了自己的身高和頭發,賈寶玉發揮出了自己該有的實力,趕在了子時前將題卷寫完了。
他寫完回屋才發現,賈珠也還沒睡,正拿了卷策論靠在床邊看著,看到他進來,問道:“做完了?”
賈寶玉點了點頭。
“那就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賈寶玉脫了外衣后,飛速鉆進了被窩,露出個小腦袋瓜,對賈珠說,“大哥,你是不是很想揍我,因為我和老爺提議了要學拳腳功夫的事情。”
賈珠見他一副困倦得很還硬是打起精神跟自己說話的樣子,覺得甚是可愛,于是溫和地說,“倒是不至于想揍你,你也是好心。不過你璉二哥應該想揍你,他小時候被壓著學過一段時間的功夫來著,好容易才逃了,你一個提議又把他拉回來了。所以,如果他真的揍你,我是不會攔著的。”
賈寶玉聽到后面,直接精神了,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賈珠,“大哥,你真是我嫡親大哥嘛?你怎么能做到看著弟弟被揍,不攔著呢!”
賈珠將手放到賈寶玉臉上,把眼睛蒙住了,悠悠然地說,“睡吧,怎那么多話。”
賈珠說得挺對的,賈璉確實想揍賈寶玉一頓。
可這事哪怕賈珠不攔著,他也做不到,只能在學功夫時,趁教習看不到的余隙,用一副深仇苦恨的目光瞄著賈寶玉。
上午扛著賈璉的目光練拳腳是一種莫大的壓力,晚上還要在臨澤居被賈珠盯著做題卷。
等賈珠三天休沐過去,回國子監讀書,賈寶玉再次回到自己屋內,他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樣的日子充實是充實,但累也是真的累。
幸好,賈珠一個月也只休沐三日。
在進學,練字,偶爾跑去跟姐妹玩鬧的日子中,時間一點點的往前走著,賈寶玉迎來了自己六歲的生辰。
一大早,他就被襲人打扮得像個成精的紅包,一身胭脂紅成套的搭配著,衣尾衣袖用金絲勾了邊,就連束發都用的紅繩上面還掛了兩帶響聲的小鈴鐺,走起來叮鈴叮鈴的。
賈母將他提溜到身邊挨著。
底下的姐妹們也都來齊了。
迎春和史湘云坐那直溜的,只是眼神還帶著睡意,探春和惜春更是一個直接挨著椅子睡,一個被嬤嬤抱著睡。
賈寶玉笑著打趣迎春史湘云,對二人說道,“她們也罷,年紀小,晨間犯困也正常,你們二人怎么也一副還在睡夢中的樣子,莫不是昨夜又沒好好睡覺,偷偷笑鬧了一宿?”
史湘云來后,兩人就一直同住到現在,也許是小姑娘難得有玩伴,一天到晚兩人是孟不離焦的。身邊的嬤嬤告了好幾狀,說兩人晚上不好好睡覺,鬧得厲害。
最后還是賈母跟兩人說,如果晚上再這樣,就不讓她二人同住了,這才收斂了些。
迎春聽到這話,只一笑,“沒有的事,哪里這么夸張。再說今日比往常進學的時候,還起晚了三刻呢。”
史湘云可沒迎春好性,直接說,“愛哥哥,你剛才不也靠在老祖宗懷里打哈欠了,怎地只說我們呢。”
賈寶玉是嚴重的睡不夠,這些天每日起來都有一會魂游天外的時候,哪想史湘云倒是眼尖,直接看出到了。
得,這下是五十步笑百步,都一丘之貉,沒什么可說的。
他只好低聲說“是是是”,又跟兩人玩笑了幾句,將精神頭提起來。
賈母只看著小輩們聊著,等幾人玩笑過后,才對幾人說,“寶玉生辰也不擺席,你們都在這也拘著,便都去寶玉屋里,自玩鬧去,只等人都來齊了,再出來見人說會話。”
眾人自無不應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正堂,拐進東廂。
賈寶玉的屋子因挨著賈母,又是府里最得老太太寵的孫子,他的屋子到現在還燒著銀絲炭,整個屋子熏得讓人進來后打面來的就是一股暖氣。
史湘云快走了兩步,走到外間的塌上坐下,摸了摸鋪在踏上的狐皮,驚呼道,“你這屋子,布置得都能跟宮里的娘娘們相比了吧。”
迎春倒是先發現了賈寶玉這里的人很少,于是問,“今兒是你生辰的大日子,怎你屋里這么少人當值?”
賈寶玉讓人把探春和惜春放上去,又讓嬤嬤丫鬟們都退出去,只留了自己房里的襲人和晴雯候著。
待人都退出屋里后,他先讓迎春隨意,自己也跟著坐到塌上,才說,“大哥休沐回來,讓老祖宗和太太把我身邊伺候的人給減到四人了,就只剩了她們兩個,并兩個灑掃的小丫鬟。就是李嬤嬤也被請去榮養,平日不再上值了。”
說完,又對史湘云的話解釋,“這兩事原是連帶著,算一宗事了。身邊伺候的人少了,老祖宗和太太擔心我,便只在旁的事情上下功夫了。”
兩人聽了,這才了然。
只史湘云想到了家中的兄弟凡是到了一定的歲數,并不在后宅住著,于是又問,“你可是要搬走了?”
賈寶玉先是一副很難過的模樣,垂頭問,“我舍不得與姐妹們分開的。”
他的性子倒是兩人都知道,見這樣子,以為他很快就要搬走,于是都要上前勸慰。
剛要開口,就聽賈寶玉接著補充一句,“不過搬出去住外頭,我就可以出府玩了!”
迎春:“……”
史湘云:“……”
是她們想多了,賈寶玉長大了啊。
幾人挨著玩了會九連環,又吃了會點心果子,賈母那邊便派人來喚了。
賈寶玉生辰不擺席,等人來齊了,也不過是榮寧二府后宅的主子們來賈母這,見到他賀上一句生辰快樂。
因曾有僧道說過怕他留不住,所以他的生辰,便只是一碗長壽面,又得了諸人送來的生辰禮,再借賈母想聽戲的由頭,請了戲班子來,熱熱鬧鬧的唱上兩出就作罷了。
之后,便沒他的事了,賈寶玉對聽戲也不感興趣。
因而生辰他唯一期待的就只有收生辰禮,回屋拆看都是什么禮物了。
今年又多了一樣,遠在揚州的姑母送來的禮物。
這份禮物是伴著家書和一堆揚州特產,在過了生辰的兩日后來的。
一屜砌好了的鄭式拂雪宣紙并兩支鼠毫筆,都是時下最新,最受江南學子追捧的。
做工精細,又是實用的東西,賈寶玉很喜歡。
連帶著,他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姑母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和一些好奇。
能養出記憶中那位和他有木石前盟,靈敏毓秀的表妹,這位姑母本身想來也是位難得的女子。
賈敏的家書中說的事是林家表弟早夭了,又簡要的提了幾句自己的情況,以及想要將林黛玉送進京,請賈母代為照看一段時間的意思。
賈寶玉歪在賈母懷中,跟著她將這封家書讀了一遍,眼中劃過一絲疑惑。
林家表妹不是在姑母病逝后,才被賈母接進京的,怎么這會賈敏的家書就會透露出這個意思了。
“唉,你姑母未嫁時,我最疼的便是她。”賈母抱著賈寶玉,對家書的內容有些難過,“這孩子怎地就過得這般艱難。”
一旁的鴛鴦極有眼力見的上前斟酌著寬慰道,“姑娘和姑爺情投意合,再沒哪個府的姑娘像咱們姑娘這般得夫家善待又夫妻和睦的,雖說現下子嗣不豐,可姑娘和姑爺如今還年輕呢。”
賈寶玉聽到這話,沒忍住多看了鴛鴦兩眼。
這話說得,妥當又不夸張。
難怪能成為老太太身邊第一人,是有點口才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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