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這是上等的信陽毛尖,公公好品味。”
“我原也不愛喝,覺得它苦。是殿下愛喝,說毛尖清苦回甘,細品就如人的一生,偏愛那陣回甘。雖不懂茶道,但殿下愛喝,我和時柏也就跟著喝了,如今喝慣了倒是不愛別的茶了。”
賈寶玉替于公公又斟了一杯,“年前想起我家中在豫地有一片茶園,出的毛尖很是不錯,特意喊了人要來,今年不過得了五斤,宮里供了三斤去,又給殿下留了半斤,剩下的也各處送了幾兩,我這也就這些了!
于公公聽了這話,又細品了一口,“那奴才今兒是有口福了!
賈寶玉笑了笑,待于公公喝完這一盞茶后,才道,“公公今兒想與我說什么?”
“原不是什么大事。”于公公放下茶杯,“只是這事都在京中的官眷家傳開了,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賈寶玉聽到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正色看向于公公,“還請公公直說!
“賈公子可知道賈府馬上有親戚到訪?”
“自然知道的,今兒才聽兄長說起呢!
“這就是了!庇诠珨n了攏袖子,“那賈公子可知道你這親戚進京前才惹了一場人命官司?”
賈寶玉才拿起茶杯,聽到這話險些將被子都摔了。
“賈公子莫怕,此事在你家親戚上京前已經(jīng)了結(jié),那應(yīng)天府的新知府承的是公子家的情上任,這官司倒是了結(jié)得不錯。”于公公頓了頓,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笑看著賈寶玉,“只這案子在官場牽扯了一年都無法結(jié)案,硬是拖到了這位新知府的手里,賈公子可知是為何?”
“為何?”
“因一張護官符……”于公公見賈寶玉聽進去了,卻不再多說了,“悄悄,奴才這年紀上來了,說話也啰嗦了。”
“太后讓奴才給賈公子就是遞一句話,那薛家原遞了信,要為他家女兒參選公主侍讀,因著這事怕是不能了。雖說案子已了結(jié),到底是涉及了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那被打死的馮家也是有遠門親戚的,宮里就有一位太妃是他家的表姑母,聽說這事大怒!
賈寶玉聽了,不由探身,“還請公公明示。”
“太上皇年老,那位太妃如今多伴隨,她既因這事大怒,那……”于公公點到為止,起身笑道,“賈公子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眼下該怎么做。”
賈寶玉也跟著站起身,只還有些猶豫。
他聽懂了,太后的意思是要賈家現(xiàn)下跟薛家劃清界限。
他若是當(dāng)下寫信交給于公公,送到家中,家里長輩知道是宮里的意思,也會照做。
只是猶豫的點在于,這么做真的對嘛?
薛家是紫薇舍人后代,如今子孫不豐,不成氣候,只得了皇商的位置,可皇商有幾家,薛家不算多厲害。
薛家如今來往最親厚的是賈家,如果賈家劃清了界線,那薛家……
以此類推,若有哪一日,賈家出事,別家可會管。
“賈公子,奴才就先去替五殿下收拾屋子去了。”
賈寶玉躬身請了于公公往院子正屋去,突然心里很煩。
今年還沒過半,他總覺得遇著的事是越來越多了。
他心煩,吃不好飯也睡不著覺。第二日,到上書房念書時,還帶著兩個黑眼眶。
眾人瞧見了,上前來問,都被他三兩句忽悠過去了。
但上課時他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這么過了兩日,晌午用飯時,五皇子看他狀態(tài)還沒轉(zhuǎn)好,忍不住又問了。
他還想隨意扯個借口,就看五皇子瞥了他一眼,語氣淡然的說,“你是個不會騙人的,我一看就知道你有事,別想著瞎說。”
“……前幾日聽著一事,是關(guān)于家中親戚的,薛家進京前,那位薛家表哥打死人了,打死的那人與宮中太妃有些關(guān)系。這事不大,但若牽扯上也很麻煩,昨日……有人提點了兩句,我也知道怎么做是正確的,只是這么做了難免傷了些情分,因而有些猶豫!
“這事我聽祖母說了!
五皇子問道,“你在猶豫什么,情分重要還是解決這事重要?”
賈寶玉點了點頭。
“賈瑛,你知道嘛,你身上有一點很令人討厭。”看到他點頭,五皇子放下筷子,冷冷的看向賈寶玉。
賈寶玉愣住了。
這還是他頭回見五皇子這么說話,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便是個孩童也知道做選擇要選擇自己喜歡的,對自己有利的事?赡隳兀饺盏惯好,就是每回需要做選擇的時候你即想選你喜歡的,又舍不得對你有利的。
你若有那個本事,便能把兩者兜圓了。沒那本事你也別都攬自己身上,該怎么做難不成還是你一個人的決定?”
五皇子說得略有些激動了,到最后直接起身走到賈寶玉跟前,一拍桌子,“賈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也不管身后愣在那的賈寶玉,直接出去了。
賈寶玉好半響回過神,轉(zhuǎn)頭看向還悠哉吃著鍋子的時柏,問,“殿下這是?”
“你這兩日沒怎么跟著,不知道。”時柏夾了一筷子菜,“殿下這兩日突發(fā)奇想要做貍奴,太后娘娘不喜貓,不讓殿下養(yǎng),殿下正猶豫著要不要跟太后娘娘鬧一鬧。”
賈寶玉不解,“所以呢?”
時柏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賈寶玉,似乎忍不住要說什么,又忍住了,只是轉(zhuǎn)問,“若是你很喜歡貓,想養(yǎng)貓,但家中不允許,你待如何?”
賈寶玉聽到這個問題,笑道,“若是我,雖喜歡貓,但家中不允許,不養(yǎng)也不是什么大事兒,總不能為了一只貓跟家里人鬧!
“薛家就是那只貓。”
賈寶玉半晌沒說話,待時柏吃完起身出去時,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時柏作揖道,“賈瑛受教了!
……
薛家進京,王夫人原是計劃著要留自己的妹妹和侄子侄女在家中住的。
可宮里來信后,賈母特意吩咐了,說沒有遠客一直住著的道理,再有薛姨媽到底是寡母,住在姐姐夫家,說出去也不好聽。
王夫人無奈,只好略留了薛姨媽幾人住了兩日,等薛家在京中的住宅已經(jīng)收拾好了,就搬過去了。
又過了不到三個月,就聽說薛家所負責(zé)的貢品出了茬子,薛蟠作為家主,被關(guān)進牢房去了,家產(chǎn)也被罰沒了半數(shù)。
又因上頭有人關(guān)照,薛蟠在牢中吃了不少苦頭。
薛姨媽帶著薛寶釵,求遍了人,只去信后,兄長王子騰卻說這不是會出人命的事,如今圣上正氣頭上,若特去做什么反倒不美。
這可把薛姨媽嚇住了,也不敢亂想法子,只隔三差五往賈府王夫人處去,哭訴自己的命苦。
王夫人一來可憐妹妹,二來真心喜歡侄女薛寶釵,又想著薛蟠從小被慣養(yǎng)大,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
于是在薛蟠進牢小半個月后,忍不住去向賈政賈珠探些消息,也好琢磨怎么讓薛蟠早些出來。
賈政倒是上心,只他也接到了娘舅的信,說不許管這事。
賈政對王子騰還是很信服的,因而反倒讓王夫人不要婦人之仁,官場的事不懂別說話。
賈珠理解母親的心思,可他如今不過是國子監(jiān)讀書的一個秀才,上頭的長輩都沒辦法,他能有什么辦法。
只是看母親焦慮煩悶,又有姨母在一旁淚眼婆娑的盯著,他想了想,只好提議,“太太不如給宮里遞個信,讓妹妹和小弟打探一下情況,他們在宮里,凡事消息也總是靈通一些!
“哪用你說,才出事就打發(fā)人遞消息進去了。”王夫人嘆了嘆氣,“你妹妹因為這事,不過是提了一句,就惹圣上不快,如今怕是還禁足著。寶玉那邊,倒是馬上回了信,說是讓別擔(dān)心,事情不大,過了風(fēng)頭就好。”
王夫人看了一眼薛姨媽和下首坐著的薛寶釵,對賈珠又道,“只你看,這都半個月的功夫了,那牢房是人能久待的地方嘛。這風(fēng)頭得到什么時候才過去,好歹有個準數(shù)不是?”
薛姨媽捏著帕子擦了擦淚水,“自你這不成器的弟弟被抓,我是吃不下睡不下,他縱有萬般不是,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如今遭了這禍事,只當(dāng)是他的教訓(xùn)。可好歹讓我知道他在里頭的消息,那官府卻是遞了多少銀子,出來就一句話說是人沒事,再沒別的!
王夫人握住了薛姨媽的手,“人沒事就很好!
“寶釵也是這么勸我的。”薛姨媽又是一抹眼淚,“我如今也是想著就且等這風(fēng)頭過吧,可使銀子進去,好歹讓咱送些吃食,讓他吃得好些,也別用私刑!
賈珠聽到這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關(guān)薛蟠的地方可是京兆尹,薛姨媽竟然還想使銀子送吃食進去,這是把京兆尹當(dāng)什么地方。
想了想,他勸慰道,“姨媽寬心,如今薛表弟是因貢品出事才被關(guān)進大牢,薛家也被抄沒了半數(shù)身家。這便是圣上的懲罰了,想來也沒什么值得京兆尹動私刑的地方。再說,咱們四家是同氣連枝的,不看憎面看佛面,若另有別的懲罰,咱們還是能收到風(fē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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