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王熙鳳聽了這話,當即一個橫眼過去,“哼,少拿這話壓我。若能成,難道我是什么惡人。”
說完又緩了緩神情,對賈蓉道,“你放心,我自會替她留心著。”
賈蓉聞言,拱手又奉承了一番,這才又揮手喊來兩個小廝,“來,送璉二奶奶與寶二爺。好生看著,是誰駕車?”
一小廝回:“是焦大。”
賈蓉當即低斥,“滿府的下人死了不成,偏讓他來送!”
王熙鳳和賈寶玉聽了,都看向他。
王熙鳳更是輕笑道:“這焦大是誰,怎地讓我們蓉哥兒這般不喜?”
對上兩人的目光,賈蓉解釋道,“嫂子和寶二叔有所不知,這焦大原是跟著□□上過戰場的,只因從死人堆里將主子背出來,沒吃沒喝的,找著一口吃的全給主子吃了,一口水也全喂了主子,自己去喝馬料,因而對他善待三分,也不太使喚他做事。可這焦大因此多了幾分傲,并不怎么敬咱們這些做主子的,又慣愛喝幾口酒,吃醉了就愛發瘋,嘴上更不饒人,連我都被指著鼻子罵過呢,因而怕他沖撞了嫂子和寶二叔。”
三人說著,也走到了馬車停的地。
只才要上馬車就聽到了后頭罵罵咧咧的。
賈寶玉好奇看去,就看一穿著灰衫的老人家正被幾個人按著,嘴上罵罵咧咧的卻也聽不清都說了些什么,只聽著他“爺爺我”來,“孫子”去的。
長得頗有些兇神惡煞的,挽起的衣袖和褲擺下,露出來的胳膊和小腿十分壯實,瞧著與長相極不相符,倒像是一位壯年男子。再想到賈蓉剛才說這位是上過戰場的,跟隨□□打仗的兵,頓時覺得那一身兵匪氣撲面而來。
賈寶玉看著他,眼睛都亮了。
“都是死的不成,還不快把他拉下去,把他嘴堵上!”賈蓉指著那頭圍著焦大團團轉,卻不上手抓人的幾個小廝道。
那幾個小廝聽到賈蓉的發話,才連聲應是,紛紛上前擒住人,要把焦大拖走。
“等會。”
賈寶玉依稀從焦大那囫圇的話中聽到了“爬灰”和“偷人”兩個詞,連忙把人喊住了:“讓他過來。”
“寶二叔,他吃了酒,嘴里胡咧的,喊來這不是沖撞了你和嫂子,就不好了。”賈蓉忙勸道。
賈寶玉卻說,“我不怕他沖撞,只讓他過來就是了。”
“寶玉,你侄兒說得很對。”王熙鳳卻也跟著勸,“你若想找他問話,等他明日酒醒了,再喊他過府就是了,沒必要非這會喊來。”
聽王熙鳳也這么說,到底想著王熙鳳在場,自己雖說不怕他沖撞,也不能因這把王熙鳳給沖撞了。
賈寶玉只能無奈的想著,等明日再把人喊來。
再看去,卻見那幾個小廝生拉硬拽的,竟是要把人拖去一旁的馬圈去,他連忙喊了一聲,“站住!”
喊完,又往前走了兩步,“讓你們把人帶下去,你們把他往馬圈帶做什么!只將他送回住處,讓他酒醒,明日去隔壁府找我。”
那幾個小廝聽這話,面面相覷,都站著不動,直到賈蓉揮了揮手,“照寶二叔的話做,愣著做什么?”
那幾個小廝這才又換了方向,把焦大帶下去了。
賈蓉又轉頭對賈寶玉笑道,“下人們愚笨,不會來事,寶二叔見笑了。”
賈寶玉踏上了馬車,歪著頭道,“你才是府上的主子,他們知道該聽誰的吩咐是好事。”
賈蓉連稱是,待賈寶玉上了馬車坐好后,他才又囑咐趕車的下人好生當差,將兩人送走。
……
到了第二日,過了午后,焦大便來了。
賈寶玉站在屋門口看著人,酒醒后比昨日看著倒是沒了那一份匪氣,站在院子處不說話,打眼看著是老實巴交的,只是那下意識挺拔的站姿還能看出這人不一般。
看到賈寶玉頭一時間先行了禮,卻也不多話。
“昨夜聽蓉哥兒說,你是跟著□□打過仗的。”賈寶玉招手讓焦大跟自己到屋里頭坐,“進來坐下說話吧。”
坐下后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才接著說道,“本來昨夜我想喊你到跟前說話,只你醉著,怕是也說不來。”
焦大先是謝了賈寶玉的茶,聽著這話又拱手,甕聲道:“焦大昨夜酒醉,沖撞了寶二爺。”
“昨夜聽蓉哥兒說起,你不怎么敬主子,我今兒瞧著你倒是知道分寸的。”
賈寶玉看他從見面開始到這會,雖做事說話沒有如別的下人小廝般恭敬,但也不像是賈蓉說的那般,會指著主子鼻子罵的。
豈料焦大聽了,卻是嗤笑一聲,“焦大并非不知禮,只是看不慣府上的做派,好好的爺們,只會依著主子的威風逍遙,卻不能延續主子辛苦打下這份基業的榮光。”
賈寶玉聽得啞言,好半響才指了指自己道,“你倒是實在,卻怎敢與我這般說。我也是府上的爺們,卻實在不能認同你這說法。”
“寶二爺應該清楚焦大的意思,焦大敬你,是因著這邊府的爺們多少還上進些,焦大也聽過你的一些事,卻是個明白的人。今日寶二爺能喊焦大來,想是也不怕聽焦大說的話,焦大如今這年歲,也沒什么不能說,不敢說的。”焦大說得激動,臉上滿是憤怒。
“你一心想著主子,是個好的。”賈寶玉喝了一口茶,皺了皺眉,“只是你這性子……”
“罷了,我今日喊你來,是因著昨日聽你酒醉提的一嘴。”賈寶玉微轉著手中的茶杯,垂眸問,“爬灰和偷人,是說的誰?”
問是誰的時候,賈寶玉抬起眼眸,盯著焦大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焦大并沒想到賈寶玉是問的這個,聞言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笑什么?”賈寶玉皺著眉,“我問的問題很好笑?”
焦大收住了笑,點了點頭,“是好笑,底下都傳開了,難道寶二爺沒聽過這事?怕是寶二爺知道,卻不敢信,只若不信又如何會因焦大的醉酒之言,特意跑來問。寶二爺不若還是直接問想要知道的事,焦大定告訴你。”
賈寶玉被他戳破了心思,有些坐不住了。
到底沒經歷過多少事,賈寶玉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聽到焦大的話,他多少有點氣惱焦大的直言不諱,又氣自己的心思竟然這么輕易被發現了。
他抿著一小口一小口把被子里剩的茶水喝完,又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件事,蓉兒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呵。”焦大冷笑了一聲,“就他怕是知道也只作不知的。”
賈寶玉昨日看到賈蓉對秦可卿的病情似乎不怎么上心,就有些猜測,這會聽焦大的話更是確信了。
“這事外頭的人知道?”
“寶二爺何必問廢話?”
賈寶玉:……
他就是想再掙扎一下,看看活命的概率有多大。
“那想必御史臺的幾位大人也是知道消息的。”
賈寶玉喪著臉,又看了一眼焦大,還想問點什么,就想到了他剛才的那句“寶二爺何必問廢話”,頓時一堆問題不知如何張口。
“……算了,你去吧,我不問了。”賈寶玉擺了擺手,“我看你在東府待著也不爽,我打發人去與尤大嫂子說一聲,你日后便在這邊待著吧。”
焦大聞言,也干脆,“成,那焦大這就回去把家當收拾了就過來。”
“在這邊待著,只作我院里的人伺候,平日也沒什么事,只若我外出你跟著就成。”賈寶玉又道,“只一點,不許喝得爛醉。你既是上過戰場的,自然是有手功夫在身上的,得把這手功夫拾起來。”
焦大聽到作賈寶玉院里的人伺候時,先是不以為然,再聽他后邊的話,卻是正色的打量了賈寶玉一眼,“寶二爺的話,焦大記下了。”
賈寶玉又擺了擺手,讓他出去了。
等人走后,賈寶玉坐在那默默的灌了一壺茶水,嘆了口氣。
算了,聽天由命吧。
那記憶里的抄家是在他長大后的事,他也不知道是長到多大時的事,總不是現在。
不管怎么說,榮國府的情況也與那記憶中不太一樣了。
五皇子不是曾經說過,每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改變一個結局,叫什么蝴蝶效應。
那賈珠沒死,賈敏沒死,賈璉有了一個兒子,諸如此類的都算是蝴蝶效應了。
就算改變不了抄家的命運,大不了抄家后從頭再來吧,不死人就成。
賈寶玉想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語道,“應該……沒死人吧……”
等回宮后,他得找機會從五皇子嘴里撬出點什么。
經過這么久的相處,他肯定五皇子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相通了不再鉆牛角尖后,賈寶玉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之后兩日更是十分愉快的上午讀書做功課,下午去榮禧堂,給賈母和王夫人逗樂,找姐妹們玩。
在他出宮回家待的第八日,喪鐘響遍了京城。
足足八十一下的鐘聲,宣告了一位帝皇的駕崩,也讓整個京城的官員和官眷都忙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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