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幾個小孩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季清想了下,先舀飯讓他們吃。
盼娣擔憂:“娘,爹怎么還沒回來啊。”
季清心里也想著有的沒的,嘴上卻安慰道:“沒事,可能是你們爹自行車壞了,所以慢了些,你們先吃,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結果到幾個小孩洗漱完,陳青巖還沒回來,天上倒是下起了夜雨。
招娣覷著季清的臉色,說:“娘,要不我們出去尋爹吧。”
家旺也說:“我們從街口出去一直走,說不定能接爹回來。”
如果是平時,季清就同意小孩們的提議了,但好巧不巧下雨了,家里統共就一個傘,小孩們撐不下,出去再淋雨感冒就不好了。
于是季清說:“沒事的,你們爹是大人,他可能是工作忙耽誤了,你們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招娣走到屋檐下看了下外面,還是擔心:“娘,我跟你一起等爹吧。”
盼娣和家旺也說要一起等。
看孩子們都這么關心爹,季清也沒有再堅持讓孩子們睡覺,幾個人都搬了凳子坐在主屋門前,一邊看著大門口,一邊有一茬沒一茬聊天。
招娣和盼娣說學校的事情,誰誰誰拿了誰誰誰的本子,誰誰誰和誰誰誰當著老師的面互相罵起來,季清聽著,不時笑一笑。
季清已經記不清剛上學時候的情形了,她最近專注于過新的生活,以前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覺中遺忘了。
等到快十點,陳青巖還是沒回來,必旺困得抱著季清的胳膊睡著了。
季清小心抱起必旺,對三姐弟比了個噓聲,抱著必旺進西屋,放下后對三姐弟也說:“咱們先睡吧,這么大的雨,你們爹可能在單位住下了。”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這年代交通不方便,大雨時候還遇上遇上山洪泥石流之類的,等雨停了再出行更為穩妥。
盼娣問季清:“娘,那你睡嗎?”
季清點頭:“我也睡,明天早上早點起來去問問。”
如此,三姐弟才各自去睡覺。
然而季清并沒有睡,她把門打開,拿了針線活坐在門口,借著燈光縫必旺的衣服,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家里伙食又好,幾個月衣服就大一個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季清手里的動作漸漸慢下來,她不困,但是身體有些乏了,便靠在門框上看著外面。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下雨的夜沒有月亮和星星,只有屋子里透出的光亮,照亮一方院子。
天與地之間,似乎只剩下雨聲。
前世季清從沒有機會聽這樣純粹的雨聲,哪怕是深山景區,也充滿了人喧鬧的聲音。
淅淅瀝瀝的,打在瓦片上,像有節奏的音樂一樣。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自行車車輪的聲音,季清倏然驚醒,站起來朝門口看去。
下一秒,她看到陳青巖推著自行車,走進了大門。
看到主屋門口站著的季清,陳青巖也是一愣。
這時候已經過夜里十二點了,街上黑漆漆一片,沒有一家燈亮著,在黑茫茫一片中,他大老遠就看到了自家院子上方有亮光,走進了,看到大門沒關。
他猜到季清給他留了門,卻沒猜到,季清居然一直在門口等他。
心,驀地暖起來。
陳青巖把自行車停在車棚,又栓了門,季清撐著雨傘走到院子接陳青巖,看到陳青巖渾身濕漉漉的,不禁心疼:“這么大雨,咋不找個地方歇歇腳。”
兩人進了屋,季清忙往茶缸倒了杯熱水,又給臉盆把熱水也倒上,拿出毛巾和干凈衣服,讓陳青巖擦擦身體換衣服。
陳青巖捧著茶缸,盯著季清看。
“我知道你肯定不放心,就回來了。”
回答剛才季清問她的問題。
季清心里也甜,有種等待得到了回應的滿足感,她嘴角翹著,說出口的話,卻是嗔怒:“我是不放心,但這么大的雨,泥路你騎自行車多危險,以后要是還有這種情況,就先找個地方落腳,等雨停了再說。”
“行。”陳青巖這么應著,心里卻想,如果有下次,他還是得回來。
回來能看到她等他,值。
陳青巖身上淋透了,季清幫他熱水擦了兩遍還是冰冰的,季清只能讓他先上炕,給他裝了熱水袋抱著,裹著被子在炕上暖。
往日里陳青巖抱著季清就不撒手,今天卻是躲得遠遠地。
“我身上有寒氣,別過了寒氣給你。”他說。
季清有心想抱著陳青巖給他點熱氣,但她現在這身子骨,只怕是一夜過后自己先撐不住了,于是只能把熱水壺放炕邊,時不時給陳青巖倒一茶缸熱水,讓他多喝點熱水暖暖。
至于晚飯,陳青巖說在單位吃過回來的,不餓。
這么一折騰,兩人倒是都沒了困意。
陳青巖主動說:“今晚這么遲回來,是有原因的。”
季清:“所里工作忙嗎?”
“不是。”陳青巖搖頭,“所里的活今兒個下午就做完了。”
季清:“那是?”
陳青巖嘆氣:“咱表姐,孫彩娟。”
季清立馬就緊張起來:“她去縣里找你了?”
陳青巖:“到所里找我。”
季清早就猜到孫彩娟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八成還會找陳青巖死纏爛打,畢竟陳青巖向來是好說話的形象,但她沒想到,孫彩娟居然找到陳青巖單位去了!
真是狗皮膏藥!
陳青巖繼續說:“她找我借二百塊錢,我說我沒有,她先是哭,下跪,接著就威脅我,說要死給我看,說我不借就是眼睜睜看她死。”
季清:“……”
陳青巖:“不過我還是沒理她,勸了她幾句就回所里去了。”
季清:“干得漂亮!”
這種狗皮膏藥,就不能心軟!
陳青巖:“結果誰知道,她還不死心,打算翻墻進所里,到我辦公室鬧事,她想著那樣我礙于面子,肯定會拿錢給她。”
季清:“……”
怎么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人啊!
季清:“然后呢,她翻墻進去了嗎?”
陳青巖點頭:“進來了,還一路找到了我辦公室。不過還沒跟我打照面,就被所里保衛科的人抓走了。把她抓走的時候,我都不知道。”
“噗……”季清突然想笑。
陳青巖:“保衛科的人以為她是壞分子,危害知識分子,有反組織嫌疑,把人扣住后就開始徹查。同時,所里也留下了我,當時沒有跟我說明,只說是有特殊情況,讓我先不要露面。”
季清:“他們以為孫彩娟去竊取什么保密情報去了?”
陳青巖:“對,有這個懷疑,所以連忙派人調查,這一查,就查到了晚上,查出結果后,我才有機會回來。”
季清好奇:“查出什么結果?”
陳青巖:“她男人賭博,輸了兩千多,逼得她到處借錢填窟窿,說是借不回去錢就賣女兒賣兒子賣媳婦。”
季清震驚。
兩千多塊錢!
天哪!
季清:“怎么能輸這么多?”
這時候一個縣里的公職人員,一年工資才幾百塊!
兩千多塊錢,以過去七十年代到現在這個條件,放在農村里,得存個七八年才能存下,還得不花不娶媳婦不蓋房子,可勁兒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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