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吳節
浙江布政使司衙門,周洪宗現下的確是在這里,正在提筆處理公事。
忽然下人來報,“大人,門外個叫吳節的人求見。”
“吳節?”周洪宗一愣,“他是誰?本官不認識!”
“他說他是督察院右僉都御史!毕氯说馈
“僉都御史?”周洪宗一驚,趕忙放下筆,“快快有請!”
“是!”
周洪宗心中忐忑,心說今天這是怎么了,昨日是大理寺卿湯宗突然到來,現在又是督察院僉都御史突然殺到,他不在京城呆著,也跑來浙江干什么。
不容他不緊張,這督察院右僉都御史雖說只是個四品官,與他的從二品相去甚遠,但一個督察院,一個錦衣衛,都是不好惹的主,他們一個拿筆的瘋狗,一個帶刀的豺狼。
況且這右僉都御史一般都是在京城呆著,無緣無故來了浙江,更是讓他坐立不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很快,吳節被帶了進來,周洪宗趕忙客氣請他入座,命人奉上了茶水。
吳節致謝,“周大人客氣了,下官真是受寵若驚。”
周洪宗笑道,“吳大人可別下官下官的,見外!”
吳節笑了笑,環顧客堂一周,直奔主題,“周大人,下官這次來是奉了督察院左都御史陳大人之命來的,有要事相談,還請秉退左右!
聽他提起陳瑛,周洪宗更是心中一驚,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立刻命伺候的所有人出去,“吳大人有事請說!
吳節道,“周大人可知大理寺卿湯宗已經來了杭州?”
周洪宗點頭,“知道,他昨日才來過,怎么,吳大人要說之事與他有關?”
“自然有關!眳枪澬Φ,“既然湯大人已經來過了,那周大人應該知道他所為何來了吧?”
“知道,他自己已經說了,是為奉天殿刺駕的案子而來!
“不錯!眳枪濣c頭,而后神秘一笑,傾身湊到周洪宗耳邊,低聲道,“陳大人讓下官告知大人,請大人務必在杭州拖住湯宗的腳步。”
“嗯?”周洪宗一愣,心說湯宗這位佛,他恨不得現在就送走,陳瑛怎么還要自己拖住他?
當即為難道,“吳大人,這恐怕......”
吳節又道,“周大人可能不知道,皇上給湯宗的查案時間只有一個月,而且他已經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若一個月內查不到兇手,甘愿革職降罪,御前無戲言,如今已經過了十三天,只要拖住他的腳步,到時他交不了差,陳大人就有機會彈劾他!
他說完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瞥眼看向周洪宗,“周大人,下官好像記得您也與那湯宗有仇?”
周洪宗沉默幾息,腦中快速盤算,“是有一些過節,不過都已經是前朝之事!
吳節笑道,“陳大人與湯宗的仇難道不是前朝之事?周大人,來時陳大人可是說了,有仇就得報,不報不丈夫!”
周洪宗心中不悅,對于和湯宗之前的過節,他確實是沒有放下,但放不下不代表要找麻煩,他最近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哪里再敢多生枝節?
不過對于陳瑛,他卻極為忌憚,顧慮頗重,想了想道,“吳大人,湯宗此人精明,要拖住他的腳步,可是有些麻煩呀!
吳節看著他,忽然笑道,“陳大人早已知道周大人你的難處,來的時候說了,三個月前江南運河上發生的事情他一定幫周大人保守秘密!
話雖如此說,但這明顯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周洪宗聞言一驚,心臟就像是被人猛然錘擊,冷汗頓時就下來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三個月前的江南運河之事出了以后,他與杭州府官員一道隱瞞,因為都涉及自身利益,倒也好說,但麻煩就麻煩在朝廷在浙江的監察御史。
朝廷在各省的檢察御史一共一百多人,在浙江就有八個,還要外加一個巡漕御史,這些人雖然品階不高,只有七品,可什么事都管,什么事都好打聽,風吹草動都能換來一堆的彈劾奏疏,那是相當難以處理。
這件事自然也就被其中幾人知道了,這些人是朝廷直管,不歸浙江官府管,殺了還解釋不了,周洪宗無奈,只能花重金封口,可偏偏這些監察御史里并不都是混蛋,其中可有兩個脖子硬的,死活不肯接受賄賂,還直接捅到了都察院。
萬般無奈之下,周洪宗等人只能找到陳瑛,奉上重金,陳瑛收了好處,自然要辦事,就和當年他收朱棣好處一樣。
可這兩個御史的脖子硬的就像是金剛石,軟硬不吃,連夜寫了彈劾奏疏,連陳瑛也一塊寫了進去。
這可真是反了天了,陳瑛氣的哇哇叫,立刻羅織罪名,疏通吏部,將兩人罷官下獄,然后悄無聲息地給做掉了,此事才算是壓了下來。
沒想到現在陳瑛居然用此事威脅周洪宗對付湯宗!
見周洪宗久不說話,吳節道,“周大人也不要多心,陳大人只是給下官說了這么一嘴,其實什么事下官壓根不知道!
周洪宗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勉強笑了笑,“好,好。”
嘴上雖然這般說,但他心里知道,這吳節多半是知道的,甚至可能還參與了,不然陳瑛怎么會派他來?
“周大人,陳大人知道湯宗來了杭州,便立刻讓下官也來了,目的就是帶領浙江的監查御史好好觀察湯宗在杭州的一切行蹤,好一并將周大人陳大人的仇給報了!
“額......好,好!敝芎樽谶是一頭冷汗,腦子里還在想著吳節剛才的話。
吳節看他這樣子,知道他還未從驚魂中回過神,需要給他時間想一想其中利害,于是起身道,“周大人,下官話已經帶到,那這就走了!
“額,好,好。”周洪宗還是這句話,愣了一下才起身相送。
吳節走出兩步回頭,“周大人,湯宗在的這些天,有什么事大人可得第一時間告訴下官,下官可能也會多來府上叨擾周大人。”
“好,好,應該的,應該的!
自從吳節將那句威脅的話帶到,周洪宗已經失了人樣,一直木木的,哪怕久居高位,城府極深,涉及關于性命之事,也是失了穩重。
吳節離開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托額頭,眉頭緊鎖。
當初想盡了辦法瞞住三個月前的那件事,以為已經過去了,可今天這是怎么了,湯宗來問起來,陳瑛又派人傳話威脅,讓他實在心驚肉跳。
這就如同一根蹺蹺板,壓下了這頭,起了那頭。
“張環!”良久,他大聲道。
張環走了進來,這是周洪宗最信任的手下,“大人。”
“今夜在府上安排酒席,本官要宴請湯大人和紀千戶,把按察使凌大人,都指揮使耿大人......”
他說到這里,突然想起耿璇是帶兵之人,心思不是那么細密,直來直去,擔心他說話漏風,而且堂堂地方三大員深夜聚首,也有些不合規矩,甚至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當即道,“就把湯大人,紀千戶和凌大人請來!
“是!”
張環正要走,周洪宗又覺得得事先將拖延的事情告知凌晏如,好與他在酒席上打配合,于是叫住他,對他交代幾句,這才讓他趕快去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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