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禾來時，便見著謝行身邊多了一人。

        這人也有些眼熟，曦禾端詳一番后，才想起那日自冰天雪地里將她救起之人，還有他。

        “曦禾。”謝行見著曦禾來，笑容滿面的朝她招手，“這位是我表兄澹臺墨，不知你是否還有印象。”

        那日曦禾性命垂危，又穿著一身白裳，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就算是救起，那張小臉也被凍得烏青，實在是讓人難以看出她本來的樣貌。

        只能依稀憑借著她的五官輪廓斷定出，她長相不俗。

        只是讓澹臺墨沒想到的是，曦禾的五官竟然會這般令人驚艷。

        澹臺墨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個膚淺之人，而今見了曦禾之后，他才倏然意識到，并非自己不是個膚淺之人，而是以往的那些顏色，與曦禾相較，不過爾爾罷了。

        “在下澹臺墨，字無暇，曦禾姑娘隨意喚我什么都行。”澹臺墨收斂自己一貫的輕狂，變得沉穩有禮。

        曦禾福身回了一禮：“澹臺公子。”

        “曦禾不必這般客氣。”澹臺墨壓制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去扶曦禾的手，轉而背著，用一只手控制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喚我無暇便可。”

        顧驚羨站在澹臺墨的身后，自當是將他這般動作盡收眼底。

        一時，他實在是有些好奇曦禾如今的神色。

        于是他也不與自己為難，抬眼朝曦禾看去。

        曦禾依舊一身白衣，飄然立于此地，好似她身處之地并非是錦繡繁華的人間，而是陽春白雪的山河之中。

        這種詭異感再一次浮上顧驚羨的心頭。

        這人……當真是凡人嗎？

        “曦禾喜歡白衣？”澹臺墨并不在乎曦禾這般冷淡疏離的態度，見完禮后，他便直接走到曦禾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人間有人間的規矩。

        曦禾垂眼看著自己這一身白裳，沉吟片刻后問道：“我穿這個，是否不妥？”

        “倒也沒什么不妥的，衣裳顏色不過是個人喜歡罷了。”澹臺墨搖著扇子，風度翩翩的說道。

        謝行聞言卻是瞪了他一下，隨后道：“雖說沒有律法不準著白衣，但一般白衣的確不太妥當，若是姑娘雙親在世，此番舉動會被世人喻為不孝。”

        “白衣雖是沒什么不妥，但曦禾不覺著像是在披麻戴孝嗎？”澹臺墨忍不住戲謔一句，剛說完，就被一側的謝行從后給踹了一腳。

        這也是顧驚羨第一次聽見這般說法。

        畢竟在修仙界往上的其他地界，一向追求簡單素凈，但是沒人會將白衣與披麻戴孝想在一塊。

        “顧公子。”澹臺墨也知自己剛才說話孟浪了些，于是他趕緊轉身去找顧驚羨，“你這一身要不也換換。”

        “雖然你和曦禾穿白衣還挺好看的，但的確不太妥當。”

        顧驚羨聞言，也只是淺笑著作揖：“那就勞煩兩位公子了。”

        四人用完膳后，澹臺墨便趕緊讓人將他準備的衣裳給曦禾送來。

        衣裳的樣式倒也簡單，就是顏色過于艷麗奪目了些。

        曦禾活了上萬年，這還是第一次穿這般顏色的衣裳。

        她低頭扯著衣裳的袖子邊，邊角用金線勾著出幾株梅花的樣式，梅花自袖口往上，將艷麗到極致的衣裳壓出幾分冷清來。

        而最讓人挪不開眼的，無非是那一截纖纖脖頸，欺霜賽雪，肌膚如玉。

        澹臺墨瞧著時，艱難地吞咽了口口水，隨后他往謝行這邊靠了靠：“表弟，你說我們撿回來的這位曦禾姑娘，真的是人，不是妖精吧。”

        說完，澹臺墨一抬頭便瞧見謝行看他的目光，和看一個傻子并無區別。

        倒是身后的顧驚羨輕聲一笑，將澹臺墨從尷尬沉悶的氣氛中拉出來。

        他收斂住自己的滿目驚艷，對澹臺墨說道：“曦禾姑娘，自然是人。”

        “是我糊涂了。”澹臺墨覺得顧驚墨言之有理，他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語氣里滿是懊惱。

        曦禾并不是很習慣這種張揚的顏色，她按捺著自己的不喜，對兩人道了謝。

        院中依舊是冰雪天地，她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也不知垂眼瞧著什么，原先的冰雪之顏也在這般艷麗奪目的顏色之下，變得生動，有種明艷絕倫，活色生香的絕艷。

        就像是蒼茫的白雪之中，被人點綴上顏色，僅此一筆，便是這世間極致的美景。

        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有些呆滯，但很快，他們就被小狐貍吱吱的叫聲給喚醒。

        那叫聲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震蕩了一下，過后便是滿目清明。

        顧驚羨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看一人看得入神，他愕然片刻，隨后也不由得覺著有幾分好笑。

        “曦禾姑娘。”謝行也覺著有幾分窘迫，于是趕緊轉了話頭，“我與無暇近日要離開長安些許日子，不知姑娘可要與我們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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