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丟在山里?!”錄音組的組長丹尼爾氣得肺快要炸了,眉心緊鎖,氣得火冒三丈,怒發沖冠。
丹尼爾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國外留學回來的,最具標志性的就是他那一頭不羈碎發。
原本凌亂散落的發絲這會兒都快豎起來了。
整個一個炸了毛的貓。
他扭頭看向時漫,很是愧疚:“導演,真對不起啊,臨走的時候我應該再檢查一遍的!
“算了,別道歉了,”設備丟了誰都挺煩,時漫也一樣,但無可奈何,“本來今天大家就已經夠辛苦了,現在再說別的于事無補。”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亡羊補牢。
韓彬心懷有愧地望著丹尼爾,“組長,那……現在怎么辦?”
丹尼爾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捏著眉心,強壓著心里的怒火:“還能怎么辦,你說怎么辦,當然是回去找!十幾萬的設備,總不能就扔在山里吧?就是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韓彬轉身:“那我這就回去找!
司機回頭吼了一聲:“導演,現在是打算怎么辦?我看這雨快下大了,再不抓緊走就不好走了。”
時漫望向車窗外的天空,山雨欲來,濃云密布。
再回頭看看車里的大家,基本上都累癱了。
車里車外都是一片慘淡。
就連向來清冷貴氣的許京言都困得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她想了想,說:“那我和韓彬去找吧,大家都辛苦了,先回酒店休息!
丹尼爾:“我也去!
時漫:“好。”
三個人拿好裝備下了車。
隨后許京言和孔靖也下了車。
時漫都沒注意到許京言是什么時候醒的。
“你別去了,”時漫對孔靖說,“你跟車一起回去,仔細看著點兒,別再出什么差錯了。”
“漫姐,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跟你一塊兒唄,再說不是還有俞澄他們嗎!
時漫還是堅持不讓他去。
孔靖拗不過,也只好放棄。
“照顧好漫姐,交給你了!笨拙缚聪蛟S京言。
許京言淡淡點了點頭。
“這么多人去干什么?”時漫看向許京言,滿臉的疲態,她于心不忍,眉尾輕壓,一片惆悵:“你也回去吧,設備應該還在原地,我們三個人足夠了!
“我不放心你!
“……”時漫有點兒煩躁,口氣差了點兒,“我到底有什么不讓你們放心的,他們兩個人怎么就沒人擔心?”
丹尼爾、韓彬面面相覷。
其實……
我們也想被愛,也想被人擔心。
奈何身邊空無一人。
“就這么決定了,我們三個人去,”時漫一錘定音,“你們倆都跟車回去,早點兒回酒店休息!
說完,她背上包,拽著丹尼爾和韓彬往山上走。
走了幾步后,她回過頭,指著許京言和孔靖,義正言辭:“誰都別來!
三個人的背影在視線中越來越渺小。
天色也隨之越來越暗沉。
遙遠的天邊傳來陣陣響雷。
心情并不明朗。
孔靖望著天,躊躇滿志。
司機按了一下喇叭,探頭大聲問:“你們倆還走不走?”
“走走走,好了別催了,這就上車。”孔靖轉身上車,回頭發現許京言還站在原地,“哎,你還走不走?”
……
時漫和錄音組的兩個人沿著原路返回。
雨似乎越來越大,狂風暴雨摧殘著樹上最后的幾條樹葉,斜風和著針一樣的雨刺破渾濁的空氣降落到身上。
皮膚隨即傳來陣陣刺痛,麻麻的,涼涼的。
三人穿上應急的雨衣,順著泥濘的山路向上走,腳下打滑,走哪兒都是泥。
丹尼爾走在前面領路,時漫在中間,韓彬最后。
誰都沒說話。
因為如果張嘴,就免不了雨水灌進嘴里。
雨勢漸大,眼前放下一道巨大的雨幕,擋得什么也看不清。
林子里的人只能是憑著感覺向上走。
忽然身后傳來一聲慘叫。
時漫和丹尼爾聞聲向身后看過去。
韓彬摔了。
人趴在地上,身上、臉上,全是泥。
“……”丹尼爾徹底崩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大吼,“你是不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啊……噗噗……”
嘴長得太大,灌了滿嘴的雨。
韓彬趴在地上,嘗試掙扎著站起來,幾番折騰還是站不起來。
一是地面太滑。
二是他摔到腳踝了。
“臥槽,我真是服了,”丹尼爾徹底無語,一把將韓彬從地上拎起來,對著他劈頭蓋臉一頓大罵,“你還能再不靠譜點兒嗎?!”
韓彬低著頭,快哭了:“對不起,組長……對不起,導演……我真的賠不起那個設備……”
他擔心受怕了一路,這會兒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把裝了一路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丹尼爾站在雨里大喊:“臥槽,你夠了!人導演一個女的都沒你這么矯情,還沒說讓你賠呢,你自己在這兒哭個屁!有用嗎?!”
丹尼爾的“安慰”不能說沒有作用。
最起碼起到了反作用。
韓彬更自閉了。
時漫實在受不了這情景,頂著渾身的疲憊,走到韓彬面前,拍了拍他的手臂,有氣無力地說:“行了,先別急著傷心,先把設備找到,知道嗎?設備找不到,賠錢是小事兒,戲也別想拍了,耽誤的是大家的時間。”
韓彬緊咬嘴唇點了點頭,在丹尼爾的攙扶下走了幾步,差點兒把丹尼爾摔一個趔趄。
“……”
丹尼爾和時漫沉默了。
時漫從丹尼爾的眼神里看到了殺氣。
眼看現在距離拍攝的地方不是特別遠,時漫主動提出自己去找,讓他們兩個留在這里。
“這怎么行?!”丹尼爾甩開韓彬,“我跟你一起去,讓他自己在這兒等著吧!
大概是實在氣不過,他又憤憤地補了一句:“讓他在這兒喂狼!”
韓彬聲嘶力竭:“組長,導演,別丟下我!”
丹尼爾推了他一把:“閉嘴吧你!”
時漫:“……”
太添堵了。
“那你慢點兒攙扶著他往前走,我先上去,這樣行了吧?”
這是時漫想出來的唯一一個折中的辦法。
丹尼爾也同意了。
時漫回到拍攝的地方。
暴烈的雨水把這里沖刷了一遍,滿地的狼藉,和早上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
可以說是“面目全非”。
她忽然很慶幸早點兒把這里給拍了。
不然再過幾天,這里取景就不合適了。
雨稍微小了點兒,地上卻更滑。
她憑著記憶,在草叢里扒拉許久,怎么也找不到。
最后在一塊石頭下面找到了收聲麥克風。
看地上的痕跡應該是被什么小動物給拖了過來。
幸好話筒做工良好,不至于留下被啃的痕跡。
話筒找到了,時漫往山下走,上山不容易,下山更不容易。
每一步都像是在冰上漫步。
忽然腳下一滑,她從一側的山坡滾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掉在坡底下了。
隨之而來的便是腦子里強烈的暈眩感。
勉強翻了個身,肚子一陣生疼。
被麥克風硌的。
她暗暗松了口氣。
還好麥克風沒壞。
整個人凌亂不堪,發絲上掛著泥水,雨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刮破了,最擔心的還是手里的設備。
時漫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抱著麥克風,慢騰騰地從地上站起來。
身上像是撕裂了一樣,疼得想死。
她稍一用力,撐在地上的手滑了出去。
整個人又一次摔到地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
得,現在手腕也扭了。
站不起來,她干脆翻了個身,坐在地上,孤獨地向上望。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摔到哪里了。
也不知道丹尼爾和韓彬能不能找到自己。
所幸雨已經差不多停了。
設備也已經找到,結果不算太壞。
再等等,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救自己了。
發了一會兒愣,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帶了手機。
趕緊從包里翻出手機,長按開關開了機,也不知道有沒有信號。
時漫沒有在工作的時候用手機的習慣,一般如果有人聯系她都是通過導演助理。
帶上手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居然還真的遇上了“萬一”的情況。
手機才開,鈴聲就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是許京言打過來的。
時漫接起來:“喂?”
“你現在在哪兒?”許京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
“我在山里啊,”時漫抬起手才看見手臂上一條淤青,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
那頭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倒抽氣,語氣更急:“你現在在山上的哪里?”
時漫忍著疼四處望了望,有點兒絕望:“我也不知道我這是在哪兒……”
沒有什么標志性的東西可以用來描述。
土地,樹木,草叢,石頭,這些玩意兒山里俯首皆是,根本沒有參考性。
時漫語氣平靜:“那個,我現在好像有點兒迷路了,你幫我跟孔靖說說……”
時漫還沒說完,許京言就言辭激烈地打斷了她:“時漫,你到底還要逞強到什么時候?!”
時漫愣住了。
這好像是第一次聽到許京言發火。
竟然讓她一時間手足無措。
他居然,那么著急嗎……
雖然,但是。
心里有點兒暖。
時漫輕嘆了聲,抽了一下鼻子,突然有點兒委屈:“許京言,我現在應該是在一個山坡下面,具體在哪兒我不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快點兒來找到我……”
她眼圈紅了:“我不想被丟在這里。”
電話那頭滯了一下,氣息變得有些紊亂。
片刻后,許京言的聲音從冰冷的電話里流出來,蕩漾著一股溫熱的暖流。
“在那兒等我。”
“嗯,好。”她淡淡地應。
許京言一邊安慰一邊動身:“別掛電話!
“知道了!
“我馬上就到。”
“嗯,我等你!
……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穿梭在叢林里,連風聲都是凜冽的。
時漫靜靜聽著,莫名很安心。
“你會找到我嗎?”她問。
“會,”他說,“無論你在哪兒,無論你到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找到你!
已經錯過了一次,往后的每一次,他永遠不會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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