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夢嗎……
時漫迷迷糊糊地想。
可是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從眼前的視覺到舌尖的觸覺。
每一個都是那么的。
真實可感。
她甚至看得見他纖長的羽睫在空中起伏,如水中草一般溫柔搖晃。
昏黃燈光下,他的五官顯得越發立體,鋒利中帶著星星點點的風情。
美得不像人。
像個妖孽。
伴隨著柔軟的入侵,藥從喉嚨灌了下去。
一路下行,流進胃里。
嘴里發苦,她眉心一皺,下意識咬了一口。
力度倒也不重。
但是足以讓許京言立刻就退了出去。
許京言雙唇緊閉,眉峰輕壓,看著時漫不說話。
嘴里好像有一股血腥氣味漫延。
藥效快得嚇人,時漫漸漸恢復了知覺,然后就整個人愣在了那里。
她反應過來,那根本不是夢。
是真的……
她和許京言……
接吻了……?!
……
嘴里的苦澀還在回味。
時漫干巴巴地咽了一下口水,又不禁想起了方才的那陣柔軟。
“……”
苦澀。
不是生理上的。
她垂下眸子,若有所思片刻,重新抬起頭來,看向許京言。
許京言也看著她,眼里閃著一團幽火。
身為一個導演,尤其是以情感細膩著稱的導演,時漫不可能不知道那個眼神里藏著什么。
翻涌的愛意,如潮水般涌來。
但她不確信。
寧愿相信是自己的錯覺。
時漫舔了下嘴唇,皺眉:“好苦……”
許京言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時漫。
“謝謝……”時漫底氣不足地說。
從他手上接過來的時候,她的指尖碰到他手背上的皮膚,像是被燙了一下。
然后火速彈回來,尷尬地低下頭,抱著杯子慢吞吞地喝水。
一杯水被她喝了一分鐘,還不到一半。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時間可以在現在停止。
然后直接快進到明天。
假裝無事發生。
繼續該喝喝,該吃吃,該睡睡。
可她分明感受到了許京言此刻注視著自己的目光,莫名灼熱。
“……”
她想罵個臟話。
這算是個什么事兒啊。
就在這個氣氛微妙的時刻,房間里傳來一陣敲門聲。
時漫忙抬起頭:“!!!”
是哪個神仙來救她了!
許京言去開門,看見門外的人,第一句話便是:“你怎么來了。”
時漫探頭去看,什么都看不見。
直到她聽到那個熟悉的輕浮嗓音,帶著標志性的輕笑,說了一句:“我來看看你們倆。”
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時漫:“……”
唐晉清,這個時候你來干什么?!
還嫌不夠添亂嗎!!!
她急忙下床,亂七八糟地踩上拖鞋,跌跌撞撞沖到門口。
唐晉清看了她一眼,笑道:“這不是挺精神的,喝進去了?”
時漫一愣:“喝什么?”
唐晉清看向許京言。
時漫:“?”
她也抬頭看向許京言。
許京言則一臉平淡,毫無波瀾地說:“喝藥。”
“所以,這是喝進去了?”唐晉清問。
時漫一怔,神情有一絲慌亂。
“喝了。”許京言說。
時漫:“……”
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一點都不會尷尬?!
一個在國外留學的人,開放到這種程度?
唐晉清大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趨勢,繼續追問:“怎么喝的?”
時漫:“……”
救命……
求你了,別再說話了……
為了避免事態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時漫眼疾手快,把許京言推了出去。
“晚安,早點睡!”
她重重地關上門,長長地吐了口氣。
一夜未眠。
一整個晚上,每次閉上眼睛,她都禁不住回想起許京言吻住自己的場景。
真實得讓人窒息。
一些死去的記憶反復詐尸。
凌晨五點,床頭的手機響了。
是她定的鬧鐘。
她從床上爬起來,拉開窗簾,看見窗外落了兩只麻雀。
它們正并肩站在窗臺上,親昵地用自己尖尖的嘴去撞對方的嘴。
時漫:“……”
洗漱完畢,時漫坐在沙發上,倒了杯熱水,拿起桌面上的止疼藥。
藥片安穩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讓她想起昨晚喝藥的事情。
“……”
她放下水杯,把藥片扔到了垃圾桶里,起身離開房間。
沒完沒了的。
到片場天才蒙蒙亮,各組在調試現場,演員也正在化妝。
時漫拿著劇本,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一個字也進不了腦子。
突然一只手從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時漫嚇了一跳,劇本從手里落到了地上。
俞澄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也被她嚇了一跳,立刻繞到她前面,低身撿起劇本。
“導演,今天好像沒什么精神啊,”他看向時漫,被她眼睛底下的兩個黑眼圈嚇了一跳,“怎么了這是,這么憔悴?”
時漫接過劇本,木木然地說:“沒睡好。”
“為什么沒睡好?”
時漫打了個哈欠:“姨媽疼。”
她不可能跟俞澄說實話,自己其實是因為許京言的事情才一宿沒睡。
“哦,”俞澄似乎一點兒都不懷疑,“那你要不要喝點兒咖啡?”
“好。”時漫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想著喝點咖啡好歹也是有用的。
她和俞澄坐在一邊,一人手里一杯現磨咖啡,還是熱乎的。
時漫喝了一口,有些感慨地說:“劇組時間這么緊,你居然還有這么高的生活品質。”
俞澄笑了笑,一臉愜意地說:“時導,我不像你,我沒什么野心,所以我不會犧牲我全部的生活質量,當然,該做的我還是會做的。”
時漫輕笑:“嗯,其實也挺好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追求。
時漫的世界里電影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但是對于更多的人而言,電影也許只是他們謀生的手段之一。
踏進這個圈子的人,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初心,可真正一路走來還能保有初心的少之又少。
俞澄話鋒一轉,看向時漫,眼神忽然銳利了起來:“時導,我能跟你打聽個事兒嗎?”
時漫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俞澄往遠處望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煞有介事地對時漫說:“孔靖是不是喜歡你?”
“噗……”
時漫咽下口中的咖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怎么看出來的?”
“就感覺,他跟你關系特別好啊,”俞澄說,“難道不是喜歡你嗎?”
時漫:“可能是因為我們兩個以前合作過不少次,算是比較熟了,其實他這個人挺好的,混熟了對誰都這樣。”
“哦……”俞澄滿意地點頭,“這我就放心了。”
“嗯。”時漫喝了口咖啡。
嗯?
不對勁。
放心,什么?
“俞澄,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喜歡……”
“男的,”俞澄笑嘻嘻地說,“但是其實吧,我是個雙。”
“雙?”
“對啊,只要遇到對的人,我兩邊都喜歡。”俞澄聳肩,笑容透著一絲狡黠,“有時候性別卡得那么死,愛嘛,誰能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時漫認真聽著,默默喝完了手里的咖啡。
然后豁然開朗。
她悟了。
她徹底悟了。
一上午時漫的精神都很不錯。
簡安琪這個女一號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練,演技已經比起之前上升了不止一點點。
ng的次數少了,工作效率高了,能提前收工,這誰都喜聞樂見。
全劇組上下一派和樂融融,直到許京言到。
下一場是他這個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對手戲。
時漫拿著劇本給他和簡安琪一塊兒說戲的時候,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說話聲音明顯中氣不足,和之前的狀態截然不同。
更是好幾次突然噎住。
卡殼之后,咳兩聲繼續講戲,假裝無事發生。
說戲的時候,她刻意逃避了和許京言的眼神交流,全程盯著劇本一頓輸出。
許京言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像是在等她和自己對視。
簡安琪看了看許京言,又看了看時漫,終于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導演,你今天是怎么了嗎?”簡安琪問。
簡安琪這個人,雖然演技還有可以提升的空間,但人品還行,算是現在人氣比較高的一眾年輕女演員中比較刻苦的。
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很想努力改掉自己演技不行的這個標簽,因此在劇組的這段時間里,她沒少向時漫請教,演技也確實提高了不少。
但是她有個致命的問題,就是——
有時候說話沒有分寸,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尤其不會看眼色。
“導演,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
時漫:“……沒有。”
“那你怎么……”
時漫拉住簡安琪的手腕,沖她拉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地說:“安琪,你是個演員,演戲是第一位的。”
簡安琪還是不明白:“但是導演,我覺得劇組的和睦更重要啊,你們兩個一個是導演,一個是男主角,如果鬧矛盾了的話會影響到我們整個劇組的工作效率。”
“導演,我覺得她說的對。”許京言說。
時漫:“……”
難道被許京言肯定一次,簡安琪比中了彩票還高興。
時漫想了下,好像也確實是那么回事兒。
反正遲早都是要面對的。
長痛不如短痛。
“安琪,”時漫說,“我有點兒事情要和他說一下,你能不能給我們點兒時間?”
簡安琪點頭:“當然可以了。”
然而她還站在原地。
“……”時漫無奈地笑笑,“給我們一些單獨的空間可以嗎?”
“哦哦,”簡安琪這才反應過來,抱著劇本走到一邊兒去,“你們聊。”
簡安琪走后,時漫收起了劇本,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而后她抬起頭,對上許京言的目光,鄭重地說:“許京言,你是個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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