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許京言沉默了片刻。
而后臉上的表情由默然轉為不解。
他問:“雙,是什么?”
時漫:“……”
她眉毛突突地跳了一下,干巴巴地張了張嘴,想了一會兒,然后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許京言的手臂,說:“沒什么……你就當我什么都沒說……”
一個連“雙”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會是個雙……
太荒唐了。
時漫嘆了口氣,溜溜地抱著劇本轉身走跑遠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怎么會干出這種直接問別人性向的問題。
果然到了年紀就不能通宵了。
傷身體,更傷腦子。
那天收工回到酒店,時漫給自己大學時期的室友趙欣雨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第一聲,趙欣雨就以一種驚詫的語氣說了句:“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時大導演主動給我打電話?”
聽起來是震驚,實際是在反諷。
埋怨時漫很久都沒找她聊天。
“哎呀,我這不是忙嘛。”時漫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她坐在床上把手機放了免提,兩只手時不時拿毛巾擦一下頭發,“等我這個片子拍完就去看你。”
“呵,”趙欣雨白了她一嘴,“上次就說《芒刺》拍完了咱們聚一聚,結果呢,你都拿下金葉獎了,我連根頭發都沒見到。”
“那我改天給你寄一根。”
“……不要。”
“那多寄幾根?”
“不要!!!”趙欣雨怒。
時漫大笑了幾聲,不開玩笑了,軟軟地說:“好了好了,這次是真的,拍完手頭上這部我就沒工作了,到時候有時間聚的。”
“最好是哦,”趙欣雨那邊傳來敲鍵盤的聲音,高低起伏,抑揚頓挫,很有節奏。
時漫:“一定一定。”
趙欣雨那邊的打字聲一直沒停。
“你干嘛呢?”時漫問。
“做策劃啊,還能干嘛,”趙欣雨拖長了音調,從喉嚨里吐出一條中氣十足的哀嘆,打字聲隨之也重了,“我這每天不是在做策劃,就是在做策劃的路上,真是服了,當初考大學的時候怎么也沒想到畢業之后會干這個。”
趙欣雨惆悵感慨:“早知道大學畢業的最后一年是我導演生涯的巔峰,我就應該好好拍畢設的。畢業就失業,走出校門這么多年,我連片場都沒怎么進去過,真是可悲可嘆。”
“那就轉行唄。”時漫說,“電影學院出來的,怎么不比那些半路出家的導演好上手?”
“你當誰都是你啊,為了能拍電影連幾十萬的車都買了,這魄力,嘖嘖,反正我是不行。”
“得了得了,”時漫聽不下去了,“別人這么說我是客氣,咱倆這關系,就不用說這種話了吧。”
“我說的是實話,時漫,我是真羨慕你,有風生水起的事業,有隨意支配的時間,有喜歡支持你的影迷。”趙欣雨頓了下,忍不住又嘆了聲,“不像我,在職場浮沉,為老板斷腸,和現實妥協。”
被趙欣雨說得時漫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安慰她:“彩虹都在風雨后。”
“我覺得我這輩子可能是見不到彩虹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才發現孫毅就是一個純純的媽寶男,什么事兒都聽他媽的,只要是他媽說的,他就跟圣旨似的,屁顛屁顛地去干……”
趙欣雨說起家里的事情就來了精神,孜孜不倦地吐槽了兩個小時,時漫偶爾附和幾句,也偶爾幫著她罵幾句。
這期間電話那邊的打字聲一直沒有停下。
直到趙欣雨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時漫的頭發也干了。
也許是說累了,也許是越說越氣,趙欣雨換了個話題:“對了,你今天突然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兒啊?”
“額……”時漫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說出口,“也沒什么事兒,就是單純想你了唄。”
“不可能,像你這種工作起來兩只眼睛放光只能看得見電影的鐵人,怎么可能抽空在百忙之際淺淺地思念我一下,我不信。”
“別這么說我,鐵漢也有柔情的嘛……”
“呵,”趙欣雨根本不吃時漫這一套,逼問她,“你快說,到底有什么事兒?”
“嗯……就是……”時漫磨蹭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是這樣,我的劇本里有個橋段,是……”她咽了下口水,每個字都要經過斟酌,說得十分謹慎,“男主……用嘴……給女主……喂藥……”
打字聲戛然而止。
時漫的呼吸聲也跟著停了。
趙欣雨:“???”
“什么?你這是個什么劇本,怎么還有這么老土的劇情?!”
“啊?”時漫愣了愣,“這……很老土……嗎?”
“這還不老土???”趙欣雨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這種劇情十年前都已經土得掉渣了,怎么會現在又重出江湖,還是在你的電影里?時漫,是你出了問題,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
“果然什么都是個圈,這屆電影不行啊。”
“……這跟電影圈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可以冤枉我,但是不可以質疑電影圈。”
趙欣雨冷笑了一聲:“說真的,你的新片子里要是有這段,可以直接把我勸退。”
“……那我回頭就刪了……”
和趙欣雨聊完之后,時漫郁悶了。
隨手找了幾個古早味特別濃的狗血偶像劇看了一下趙欣雨口中土得掉渣的劇情。
更郁悶了。
確實是。
有點兒土。
第二天。
俞澄在片場見到時漫,被她嚇了一跳,細看竟然比昨天還要憔悴。
“導演,你這不行啊,要不要上醫院看看,別人的姨媽會打人,你這姨媽會打死人。”
時漫僵硬地轉過頭,精神萎靡,連扯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不用,過幾天就好了……”
俞澄將信將疑:“真的沒事兒?”
片場里人來人往,王子華架著攝影機從旁邊跑過去,沒過一會兒,又跑了回來。
他站在時漫面前,擰緊眉毛盯著她:“導演,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緊啊?”
時漫沖他揮手:“我沒事兒……”
王子華:“……”
誰信這叫沒事兒啊,以前他累趴下的時候時漫還都精神抖擻的。
王子華輕拍時漫的肩膀:“導演,你可千萬別有事兒,咱們還差四分之一就拍完了,關鍵時刻你可千萬要挺住。”
“……借你吉言。”
“保重。”
說完,他又跑去弄機器了。
孔靖抱了一堆文件報表跑過來,仔細把時漫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還真是。”他說。
“真是什么?”
“我聽俞澄說,你臉色不太好,我過來看看你。”
“你們,”時漫沉聲道,“是不是把我當猴子了?誰都得過來看一眼。”
“誰說的!”孔靖反駁,“我還給你把藥帶來了。”
時漫伸手:“給我吧。”
孔靖得意地笑了聲,往旁邊扯了一步,側身示意時漫往他身后看:“什么藥能有這管用啊。”
烏煙瘴氣的片場,涌入了一股清冷的泉流。
許京言自遠而來,如盛世繁華下一絲冷卻的焰火。
寒冷,卻盛大。
和喧囂塵世格格不入,卻生生在堅硬的土地里竄出一流漫天的火光。
他身上的光,總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時漫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了自己面前。
心口猛地顫了一下。
他目光深沉,如月光淡淡。
卻流進她心里。
許京言:“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聊一聊。”
時漫望著他,低下頭,看見越走越遠的孔靖一臉“不用謝”的表情,眉頭輕舒:“好吧。”
片場很難找到一個絕對安靜的角落,不時會有劇組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
所以他們到了片場隔壁的咖啡廳。
滿室悠揚,大提琴,小提琴,鋼琴……獨屬于西洋樂的優雅和沉穩,與許京言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如出一轍。
美好得讓人生疑。
懷疑自己不是生活在現實生活中。
而是某一幅絕美畫作當中。
時漫高中是藝考生,學過一段時間的繪畫,每當她看向許京言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一些那個時候的事情。
自己在悠揚的漫長時光里,靜靜地勾勒美好。
現在也是一樣。
只不過手中的畫筆變成了導筒。
她還是一樣在記錄些什么。
一些總是會被輕易遺忘的東西。
咖啡上來了,時漫端起來抿了一口。
想找點兒什么話題,可是怎么想怎么尷尬。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許京言開口道。
時漫怔了一下,放下咖啡杯,有些疑惑:“為什么要向我道歉?”
“為我那天晚上的行為向你道歉,”許京言頓了頓,漂亮的喉結在纖長的脖頸上下滑動,透著一股子難掩的性感,把時漫看得一愣一愣的,“對不起,別再生氣了。”
時漫的靈魂被他這句“別再生氣了”打回軀殼。
原來,許京言一直都以為自己在生他的氣。
時漫有些無奈:“其實,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的這種行為不太合適,即便你不覺得有什么關系,我還是接受不了。唐晉清是我關系最好的師兄,我不想讓他為難……”
“什么事兒讓我為難?”聲音和身影一同落到背后。
時漫猛地一激靈。
“……”
唐晉清躬身歪過頭,笑著看向時漫,很好奇地問:“什么讓我為難?”
時漫從臉上擠出一個干癟的笑:“師兄,如果我說,我什么都沒說你能當做什么都沒聽見嗎?”
“嗯,不能哦。”
“……”
“說吧,到底是什么事兒?”唐晉清走到對面許京言的旁邊,對他說,“你往里面坐坐,給哥騰個地兒?”
許京言動也沒動:“清哥,沒人請你來。”
唐晉清直接跨過他,從他身后繞到另外一邊,坐下,拿起他面前沒動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欣慰地笑了:“嗯,還挺貼心,知道哥不喜歡喝太苦的。”
許京言冷著臉:“不是給你點的,不要自作多情。”
兩個帥哥斗嘴,屬實是一個挺養眼的場景,時漫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倆人。
如坐針氈。
“要不你們先聊,我片場還有事兒,就不打擾你倆打情罵俏了。”她起身就溜。
“等等。”唐晉清和許京言異口同聲。
人被他們兩個拎了回去。
一邊一個,時漫被按回了座位。
唐晉清一手扶在時漫背后的椅子上,一手撐在桌面上,身體下沉,偏頭直勾勾地看向時漫,以一種極為驚詫又覺得荒謬至極乃至于笑出聲來的語氣,一字一頓:“你剛才,說什么?”
許京言臉上更是說不出的陰沉。
時漫:“……”
原來唐晉清也有壓強這么高的時候,真不愧是圈內外聞名的“鬼見愁”唐總。
許京言那邊壓強也高得離譜……
快窒息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著頭皮把實話說了出來:“師兄,其實我都知道了,你們倆是那種關系對吧?”
“哪種關系?”
“就……”時漫小聲地說,“情侶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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