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趕緊出去，外面等著。”

皇帝嘆了口氣，揮手將樓炎冥和刑部侍郎二人給趕了出去。

樓炎冥試圖想要留下來，但卻看到了自家父皇很明顯不耐煩的神色，動了動唇只好和刑部侍郎一道出了大殿，受了這輩子還從未受過的窩囊氣。

他一個堂堂王爺，居然就這么被一個小丫頭給趕了出來，如何能夠平靜。

“說說罷，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手中把玩著一個玉佩，不動聲色的看著下方幾人，似乎還在揣測著什么。

蕭語陌卻是完全沒有感受到別的一般，吸了吸鼻子就緊接著開口，將大牢中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頓，頗為委屈，“父皇，天師的書童失蹤，語陌心中也是著急才會跑過去，但冥王他，他竟想要就這么殺了語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殺人滅口。”

說罷后，蕭語陌又伸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好像被之前的事情給嚇得不輕。

樓奕寒臉色同樣不好，站在蕭語陌身邊，“父皇，私闖大牢是兒臣命語陌所為，就算要怪罪也不應怪罪到語陌身上。”

“你二人如何得知書童在大牢中？”皇帝心中還有幾分懷疑，不由得開口發問。

此時，一直都沉默著站在一旁的天師開了口，“臣的書童一向不懂禮數，再加上又是首次入長安，難免會惹上什么人，但臣畢竟是天師，出入大牢不甚方便，便在入宮稟告陛下前給寧王送了消息。”

“嗯？”皇帝瞇了瞇眼。

樓奕寒上前一步，微微點頭，“父皇，兒臣收到消息之后便來找父皇請示，想來想去又不放心，生怕耽擱了時間，這才讓語陌去大牢看看情況，想不到就遇上了這么一出。”

刑部侍郎和樓炎冥的關系非同小可，皇帝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再加上近日里想對天師動手的人確實不少，也讓皇帝逐漸相信了幾人的說辭，眉頭跟著皺了起來，“越來越不像話！”

說話間，太醫已經出現在了幾人面前，動作利落的為蕭語陌處理著傷口，最后又不放心的囑咐了兩句，這才安安靜靜待在一邊。

“天師，書童怎么樣了？不然將太醫帶去天師府好好給書童瞧瞧？”

皇帝親自關心，已經是極為罕見的殊榮。

然，天師依舊是一臉的冷清之色，甚至于比平日里還要更加冷淡不少，“多謝陛下，臣的書童身份低微，還是不勞煩太醫了，還請陛下記住答應臣的話。”

話音落下，天師就已經轉身瀟灑離去，只留下一片青色的衣角。

天師這般，很顯然就是動了怒，連皇帝的面子都不放在眼里，讓太醫著實震驚了一把，不過也不敢表現在臉上，從始至終低著頭。

“行了，你們幾個都下去吧，把老三給朕叫進來！”

愣神片刻，皇帝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對此事多少都有些火氣。

大殿之外，刑部侍郎一臉的緊張，“殿下，這事可是你吩咐下官做的，陛下那可怎么辦才好？”

事情敗露，再加上按照皇帝對于天師的重視程度，怕是沒那么容易就這么過去。

樓炎冥眉頭緊皺，“把你的嘴給本王閉好了，若是說漏了什么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惡狠狠威脅了一句，就看到高公公已經朝著二人走來。

剛一踏入大殿，余光就瞥到一陣殘影，還來不及躲就是嘭的一聲，一本奏折就這么直直被扔在了樓炎冥身上。

樓炎冥咬了咬唇，二話沒說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父皇息怒。”

刑部侍郎還有些驚魂未定，反應過來之后立馬也就噗通一聲的給跪了下來，“陛下，陛下饒命啊，此事都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你們兩個當真以為朕是傻的不成？滿大街的什么人都不抓偏偏就抓了天師的書童？嗯？”

皇帝猛然間一拍桌子，刑部侍郎身子又是一顫，“陛下，這件事說來也怪，說不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啊…”

“父皇，兒臣確實沒想到那是天師的人，兒臣愿意領罰！”

二人就這么咬緊了牙關，說來說去都是些廢話，讓皇帝也頗為氣惱。

然，書童那邊現在還不省人事，想要查清情況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事。

沉默了片刻，皇帝的怒火像是稍微平息了幾分，“好，朕今日就相信你們一次，不過天師那邊朕答應了會給他一個交代。”

皇帝肯松口，已經讓刑部侍郎欣喜若狂，立馬點了點頭，“陛下放心，那幾個不長眼的下人老臣這就去解決了，定然不讓天師的人白白受了委屈。”

“趕緊滾。”

不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皇帝再次嘆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時，是一瞬的詫異，發現樓炎冥居然還跪在原地，而刑部侍郎已經不知所蹤。

“你還留著干嘛？”

“父皇，我朝天師一位已經空懸多年，那一脈的傳承也早就不知是真是假，父皇又為何偏偏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天師畢恭畢敬？”

樓炎冥背脊直挺的跪在大殿上，神色誠懇。這番話他早在天師出現的時候就憋在心中，今日終于說了出來。

皇帝動作一頓，視線緊接著就落在了樓炎冥身上，一道精光閃過，“先皇有言在先，你不必多問。”

“父皇…”

“下去吧。”皇帝拿起了一本奏折，仿佛已經無心再繼續和樓炎冥說下去。

之后，不管樓炎冥再說什么皇帝都是一副淡漠模樣，不理不睬。

天師府中，書童依舊昏迷不醒，面色憔悴的躺在榻上，渾身上下的傷口讓人不忍直視。

大牢中的刑具，其殘忍程度可想而知，但書童說白了還是一小孩罷了，忍受這些已經是讓人不可思議。

蘇子染臉上再無溫潤，一言不發的幫書童情理著傷口，一旁是站著的蕭以然，聲音帶了幾分顫抖，“師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平日里朝夕相處的玩伴，誰知道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就變成了這般模樣，讓蕭以然眼眶忍不住的紅了起來。

“再去換盆水。”

許久過后，蘇子染才動了動唇，蕭以然不敢耽擱，立馬端著銅盆走了出去。

此時，蕭語陌正帶著墨蓮匆匆而來。

書童受得傷有多重墨蓮清楚，故而一出宮就朝著這邊趕來，生怕來不及。

“子染，他怎么樣了？”

直到蕭語陌的聲音響起，蘇子染才總算有了些反應。他本也專擅醫術，只是書童體內的毒素他想盡辦法卻一直無法根除。

蘇子染搖了搖頭，在看到墨蓮時升起了幾分希望。

墨蓮當即也顧不上其他，迅速走到榻邊查探了下書童的情況，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么端倪。

蕭以然端著換回來的清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蕭語陌，帶著幾分惶恐。

“過來。”

蕭語陌沖著男孩招了招手，將蕭以然抱在了懷中，拍了拍他的腦袋，低聲安撫著，“你放心，有墨蓮在，會沒事的。”

說雖是這么說，但蕭語陌自己心中也沒什么底。畢竟大牢之中書童口吐白沫的場景她看的清清楚楚，也知道現在他已經是危在旦夕。

蕭以然緊緊抱住蕭語陌，最后有些無助的點了點頭，“會沒事的。”

“蘇先生已經將外傷處理的差不多了，只不過這內傷…”

說著，墨蓮自袖中抽出一根銀針，朝著書童身上一穴位扎去，書童猛然之間有了反應，在幾人關切的目光下吐出一口黑血來，之后就是劇烈的咳嗽。

“拿水來。”墨蓮幫著書童拍了拍后背，又扶著他喝了兩口水，見其呼吸逐漸平穩下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定定看著書童，輕聲開口，“你可還記得什么？”

剛剛醒過神的書童先是一愣，而后很快打量了一眼四周，在看到蘇子染的時候頓了頓，有些猶豫道，“先生？”

他小心翼翼的表情，讓蘇子染鼻子一酸，立馬走了過去握住書童的手，“我在，一切都過去了，你好好休息，再無人能夠傷的了你。”

這小書童是他在某一個冬天從郊外撿來的孩子，也算得上是親手撫養長大，卻沒想到會出了這樣的意外。

“不，冥王，冥王他…”

說到這，小書童眼睛一瞪，面上再次出現了掙扎之色，不停的說著冥王的名字，顯然還沒從之前的場景中恢復過來。

“都處理好了，為師已經處理好了，你放心。”

蘇子染揮了揮衣袖，一股奇異的味道逐漸蔓延，也讓一直惶恐不安的小書童重新安靜下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墨蓮看了他一眼，“休息一下也好，他應該是被冥王喂了迷幻心智的藥，說不定會產生什么影響，若先生有什么問題可隨時找我。”

“謝過姑娘。”

搖了搖頭后，墨蓮就直接回到了蕭語陌身后。

蕭語陌拍了拍蕭以然的腦袋，輕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是沉不住氣了，這段時間你自己小心，我另外會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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