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而已。”

羽凌風腳步一頓，偏頭看向紫蘇，繼而輕笑一聲，“這樣可能對你不太公平，只是我…”

話剛剛說到一半，就被紫蘇出口打斷，“羽公子，其實說來是我應該感謝你，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已經心滿意足。”她唇角微微勾著，在臉上形成了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還能隱隱看到兩個并不深的酒窩，讓人一時恍神，“如今，已經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我知羽公子心中有人，但那又何妨？”

說著，她的清亮目光也對上了羽凌風，坦坦蕩蕩，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袒露出去。

許是從未見過這樣的目光，竟有那么一瞬間讓羽凌風想要躲閃，耳邊紫蘇的聲音再次響起。

“羽公子不必愧疚，也不必別扭，我們之間的相處，還像以往那樣不好么？朋友也罷，路人也罷，只要讓你沒這么不自在。”

女子的敏感心思總是出乎人的意料，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羽凌風的不習慣，卻又要照顧好她的情緒，故而才一直勉強自己這般。

能夠這樣，她早就感激不盡。

羽凌風想不到紫蘇能夠這樣的剔透心思，渾身上下一直以來的不適應感覺也微微消失了些，朗聲答道，“好，那我們慢慢來。”

從骨子里來說，羽凌風是一個極為傳統且負責之人。決定將紫蘇帶回府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負責的打算。

二人相視一笑，都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輕松。

紫蘇開始了她全新的生活，而羽凌風也有了自己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好像自己身邊終于能夠有一個人，傾聽所有。

就在這個時候，暗衛大步而來，“主上，陛下找您。”

自從那日宮宴之后，羽凌風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日的發生，沖著紫蘇微微頷首，“我去去就回。”

紫蘇站在原地，目送著羽凌風離去，這才自己慢悠悠繼續走了下去，滿腦子都是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以及羽凌風對于自己態度的突然改變。

她本就聰慧，很多事情只要仔細推敲便一點就通，很快明白了其中關竅，兀自出了羽府。

再見蕭語陌，二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和從前有所不同。

蕭語陌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子，看上去極為欣慰，“看來羽凌風將你照顧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話音剛剛落下，紫蘇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自己面前，讓蕭語陌一驚，立馬上前去扶，“你這是做什么？”

紫蘇巋然不動，臉上帶著感激之色，“寧王妃，紫蘇心中清楚這一命是您救的，也清楚羽公子他為何會在大殿上突然出聲。”

縱然她有過背叛，蕭語陌卻還是救了她，單單這一份情誼，紫蘇就知道不管她再做多少都還不清。

蕭語陌拍了拍紫蘇肩膀，“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子，今后有羽凌風收留，就算是在長安城中都不會有人欺負于你，安心住下便好。”

紫蘇面色虔誠，在聽到蕭語陌的話后認真的沖著她磕了三個頭，這才慢慢起身，語氣緩慢且堅定，“紫蘇今日在此起誓，不論日后發生什么，紫蘇都會以命保護王妃。”

“你不必這樣。”蕭語陌沖著桌上的糕點揚了揚下巴，“好了，好不容易見面還要把氣氛搞得這么緊張，過來陪我吃些東西。”

她和許碧落割袍斷義以后，已經很少有人主動跑來寧王府找她，如今紫蘇來了正好也沒有那么無聊。

紫蘇坐在一邊，也知曉蕭語陌是心胸寬廣之人，救了便是救了，不會再圖回報。

“王妃，雖然紫蘇不知您和羽公子之間到底有什么糾葛，但請王妃相信紫蘇，羽公子對王妃是沒有惡意的。”

她這兩日跟在羽凌風身邊，看的出來羽凌風眼中的那些情愫。身為女子，看的自然會更加清楚一些。

提到羽凌風，蕭語陌心中也有幾分感慨，和這個人交手到現在，甚至于她都有些懷疑到底是敵是友，或是非敵非友。

“這些事情太過復雜，你不必摻和進來，日后安心在羽府中過日子。”蕭語陌動作停了停，又很快開口，“近日你記得提防冥王夫婦，當日背叛，她們大抵不會這么容易善罷甘休。”

“多謝王妃關心。”

宮中，當羽凌風到了大殿之時，皇帝正在對著一盤棋子發呆，好似還是他二人上次未曾下完的殘局。

聽到腳步聲之后，皇帝抬了抬頭，“過來坐吧。”

羽凌風走到棋盤對面，悠然坐了下來，“見過陛下。”

皇帝輕哼一聲，“上次還沒來得及下完的棋，朕一直留著，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了。”

一邊說，皇帝一邊拿起了棋子，似乎在斟酌著到底該往什么地方下。

羽凌風就這樣靜靜看著皇帝的神色，心中五味雜陳，“陛下，臣想斗膽問陛下一個問題。”

“你問吧。”皇帝道。

“陛下這一生可曾愛過什么人？”羽凌風也拿起了棋子在棋盤上緩緩放下，神色淡然中帶了幾分肅穆，問出的話讓皇帝不由得擰眉沖他看了一眼。

見羽凌風神色不變，皇帝才靠向了身后的軟墊，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顯得有幾分痛苦，“朕也是血肉之軀，尋常人的感情朕自然也有。若你非要問朕，朕可以和你說愛過，只是身在這個位子，身不由主的事情太多。”

羽凌風挑了挑眉，未再開口，反而是專心致志的下起了棋來。

他突然這么一問，將皇帝對于往事的回憶重新勾了起來，可后面又默然不出聲，讓皇帝越發的憋悶，只能沉著氣和羽凌風下棋。

半個時辰過去，羽凌風輕輕一笑，“陛下棋藝精湛，我輸了。”

皇帝心滿意足的將手中棋子放下，“你這個年紀已經能夠有如此心性，不容易。”

羽凌風微微頷首，一舉一動極為規矩。

皇帝不開口，他便也不出聲，只是這樣在大殿中和皇帝靜靜坐著。

直到一道聲音，打擾了此處的寧靜。

“高公公，勞煩通報一聲我要見陛下。”

蓮嬪站在大殿之前，手中好像還端著不知道什么吃食，朝著大殿之中張望著，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人的影子，壓低了聲音，“陛下這是在見誰？”

一旁的小太監平日里收了蓮嬪的不少好處，再加上蓮嬪一向受寵，討好著些也無妨，便悄悄出聲，“還能有誰，現在陛下愿意見的，不是天師就是副都統。”

蓮嬪心思浮動，面不改色的站在大殿之前。

縱觀現下朝堂局勢，皇帝眼前的兩個大紅人竟都不屬于任何黨派，著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個軟硬不吃如同謫仙般的天師，還有一個文武雙全如同煞星般的都統，讓人無比頭疼，偏偏還不知道這二人到底是向著哪一處，連打聽也打聽不出來。

沒過多久，高公公就一臉抱歉之色的出來，“陛下正和副都統談論朝事，娘娘不如待會兒再來？”

一般而言，蓮嬪只要出現皇帝便不會拒之門外，可近日的次數卻是越發的多了起來，讓蓮嬪心中有微微的不甘，“本宮就是去給陛下送些吃食，送了就走。”

說著蓮嬪就要繞過高公公走進大殿，但高公公到底在皇帝身邊服侍多年，動作極快的擋在了蓮嬪面前，提高了聲音，“陛下已經說過了，現在不見，娘娘還是待會兒再來。”

蓮嬪咬了咬牙，又仔細聽了聽大殿之中的動靜，皇帝卻是連一丁點開口的打算都沒有，默許了高公公的做法。

如此，她也只能憤憤而去，想了想之后去了靜妃宮中。

羽凌風對于蓮嬪的出現絲毫不覺得意外，只是臉上的嘲諷之色愈發濃厚了起來，濃厚到皇帝都不能視而不見。

他輕咳了兩聲，“你莫要多想…”

“臣沒有。”羽凌風回答的極快，像是根本就不愿意和皇帝談論這個話題。

聞言，皇帝的眸子黯淡了幾分，又想到了今日叫羽凌風前來的目的，斟酌著開口，“前兩日你在宮宴之上帶走的那個女子，可是認真的？”

羽凌風心中早有準備，聲音篤定，“臣自然是認真的，紫蘇姑娘和臣一見鐘情。”

他的回答讓皇帝狠狠的一噎，更加不明白起來，“這紫蘇不過是冥王府中的一個舞女罷了，你二人怎么會…”

羽凌風笑了笑，眼中也多了些柔軟之色，“臣在紫蘇姑娘成為舞女之前曾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偶然間救下了她，想不到有緣后來又在長安城中遇見，便不想再放手。”

任誰也不敢想，羽凌風居然會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畢竟再怎么說紫蘇都是冥王府中的人，這等公然和王爺搶人的行為在之前還從未有發生過。可羽凌風偏偏就這么做了，還沒有半分的手軟。

不過紫蘇就算再如何也只是一個舞女罷了，皇帝也不會太放在心上，既然羽凌風看上了也就沒那么在意，“既然如此…你當著眾臣之面已經遞了錦帕，是非要她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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