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晚棠與唐源之前往玉石采購區。
玉石最有可能形成在礦石地帶，而玉是礦石中最為寶貴的一類。貴城的玉石采購區便設在礦山不遠的“石廟”中。
石廟乃專門為玉石采購而建立的交易市場，建筑外像寺廟一般，落址十分宏大，還有官兵站崗，可謂守衛森嚴。
唐源之帶領蘇晚棠、小桔梗與錦繡進去時，門口的守衛不禁朝三位女孩多瞄了幾眼。
來此購玉之人基本都是各地玉商，像這般年紀的女孩極少出現在這等地方，今日一來便是三個，實在是太惹眼了。
進了石廟之門，便看見空闊的庭院中一堆又一堆的人圍在各處，每一堆人便是一個玉石攤。
此地雖然人多，但并不喧囂吵鬧，只是偶爾傳來一聲圍觀眾人的哄然聲，不知是哪位老板開出了上品亦或次品。
錦繡與小桔梗第一次見到這種買賣的場面，眸子里映出的都是驚奇。
唐源之掃了一眼各處扎堆的人群，朝蘇晚棠拱手道：“小姐，此地攤位眾多，可供細細挑選。”
“且先四處看看，不必操之過急。”
蘇晚棠說罷走向最近的一堆人群中，錦繡與小桔梗立即跟上她的腳步。
這一攤有大小石塊數百顆，大的比蒲團略大，散亂著堆砌在地上。小的有如鵝蛋一般，全放在一個籮筐中。
賣石的商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盯著不同的人走上前來摸看石塊。
五六人拿著石塊細細研究，個個眉頭緊鎖，皺起的眼紋好像能夾起蒼蠅。
蘇晚棠走到了攤子的最前方，明艷嬌小的身姿與周圍一圈那大腹便便的富商貴胄格格不入。
玉石生意中的女商人極少，放眼望去，攤上全是大老爺們，極少見有像蘇晚棠這般年齡的女娃前來。
三位小女孩剛擠進攤前，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賣石的商人見小女孩也來湊熱鬧，上下打量了蘇晚棠幾眼，嘿嘿笑了笑。
“小姐小小年紀也來學人選石？我這堆石頭可不是路邊用來搭腳擦鞋的，也不是拿來讓小娃娃拋石子兒所用，小姐怕是走錯地方了。”
圍觀的人群都是各地來選玉的商人，聽了賣石商的話，都不禁看著蘇晚棠呵呵笑出了聲。
錦繡聽到周圍笑聲傳來，立即垂下了腦袋，有些緊張不安地拽了拽裙邊。
蘇晚棠掃了一眼攤上的石塊，輕聲笑了笑。
“商人不分年齡，他人能來此選石，我自也能來！”
“哦？”賣石商故作驚訝地提了提眉，“小姐竟還是一個玉石商人呢！”
圍觀的眾人又呵呵笑了笑，一臉逗趣的模樣。
小桔梗掃視一圈眾人，抬聲哼道：“你們沒見過年紀小的玉石商人，又不代表沒有。禮朝天大地大，若所有商人被你們知道，那還了得？”
聽了小桔梗的話，眾人又呵呵笑了笑，完全一副看小孩子小打小鬧的模樣。
“幾位小姐既是來選玉的，不如展示展示鑒玉的本事，也好讓我們瞧瞧？”
玉石商笑著指了指身旁的石塊，道：“若小姐在我處購玉，“開眼”的手工錢在下就免了！”
開眼，便是將玉石切出一小塊，看看里面成色如何。
部分購石之人并非玉石商，而是專門來此做賭石生意的，喜歡現買現開。
部分保守派玉石商也會入手賭石人開好的玉，畢竟玉的成色肉眼可見，雖入手價格不菲，但也是規避風險的一種方法。
圍觀的眾人聽賣石商要給小女孩免開眼的手工錢，紛紛吆喝蘇晚棠上前選玉。
蘇晚棠淺淺笑了笑，一臉淡定從容。
“選玉需緣分，選石也要靠緣分，我若見到鐘愛之石，自會入手。”
“嗐！”眾人又發出了一聲嘩然，都當小女娃這話是不敢選玉的托詞。
唐源之掃了一眼人群，臉頰上堆起得皮肉輕輕動了動，笑笑卻默不作聲。
當初他也是這般輕視這小小女娃的，結果她的鑒玉本領不僅比他快準，還被她兜走了一塊翡翠石。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放在這小女娃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彼時，攤上一個選玉之人將一塊石塊搬到了砣器上。
圍觀的眾人紛紛將目光匯聚在了他所選的石塊上。
這石塊狀如橢圓，大小與成年男子的鞋子不相上下，外觀為磨砂一般的青黑色。
常年與玉打交道之人看那石塊青黑色的表皮，都猜測這是一塊翡翠，只是不知道水頭如何。
賣石商看了一眼石塊大小，出價兩千兩。那人與其討價還價，最終以一千五百兩成交。
錦繡與小桔梗見一塊石頭竟如此值錢，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目。
賣石商收了銀票，立即坐在砣器前，細細將石塊開出了一個小切口。
那買石之人雙目緊緊盯著賣石商的手，睫毛都不曾動一下，好像恨不得將眼睛長在石塊中似的。
圍觀的眾人也紛紛屏息凝神，現場氣氛有如買彩票等待出中獎號碼一般緊張、寂靜。
眾人雖不是此玉的主人，但圍觀玉石開眼的場面，都不覺置身其中，好像這玉是自己買的一般，盯著砣器嗡嗡的晃動，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唐源之看向嗡嗡作響的砣器，指頭不禁微微顫抖。
他特意瞄了一眼蘇晚棠的臉色，但小女孩臉上并無絲毫多余的表情，雙目并不盯著砣器看，而是又掃了一眼攤上的石塊。
隨著嗡嗡聲的停止，買石人的臉上不禁沁出了滴滴汗珠。
他雙手握拳，雙目直直盯著那未被打開的切口看，整個人好似被符定住了一般。圍觀眾人的脖頸紛紛伸直了，目光朝石上匯去。
玉石商將石塊交還買石人，由他打開那薄薄的小切口。
買石人一手定住石塊，一手緊緊壓住那切口，好像將渾身的力氣都放在了指頭上。
他指頭有些顫抖，慢慢將那切出的小石橫向移動，眾人也隨著他的動作紛紛吊著一口氣。
他看到了一點兒玉的成色，雙目怔了怔，手有些不敢移動地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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