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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悲歡07


經歷一周的等待,伊童如實兌現了她的承諾。拿破侖從監獄中被釋放了出來,但同時也失去了之前所擁有的一切榮耀。

        拿破侖現在獲得了自由,與之相應的是遲遲未到的關于他的未來的決定書。

        即便他已經被宣告無罪,但所有人都在躲避著他,包括那些之前所謂的朋友們。

        不過好在拿破侖的追隨者朱諾得知他出獄后不待獲得休假的批準就趕來陪伴他,這讓拿破侖的內心稍感安慰。

        而在拿破侖出獄后不久,伊童就再一次約見了他。

        “你想留在巴黎,還是離開這里,回到科西嘉去?”香榭麗舍大街的餐廳里,伊童垂眸看著面前的菜單,聲音很輕,“只要去和富歇說一聲,他會為你安排好復出的機會的。”

        細碎的陽光落在拿破侖的臉上,他半瞇起眼睛笑了笑,神情便宛如一只慵懶的大貓,“我已經欠了富歇和巴拉斯一個人情,我不想再欠他們了。”

        “可是因為羅伯斯庇爾的事,你現在極有可能被調去……”伊童欲言又止,“拿破侖,你明明很清楚,無論他們怎么決定你的去留,對你而言都相當于降職。”

        攀附著上位者步步高升幾乎是官場通用的手段,因此伊童更加摸不清楚拿破侖的想法。

        “即使我最后被市政廳除名,但我也會想辦法再一次讓我的名字出現在市政廳的那些人眼前的。”拿破侖用大拇指輕輕摩挲琺瑯骨瓷茶杯的邊緣,沉聲道,“這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

        回憶起逝去的羅伯斯庇爾,伊童微微蹙起了眉,“但是這需要很長的時間,畢竟羅伯斯庇爾的事情牽連太大,太廣。”

        “不過如果沒有他的重視和任用,我如今也不會成為被議員們恐懼的對象。”拿破侖神色淡淡的敘述道,“他發掘了我身上的閃光點,讓我能在緊要關頭處于被人忌憚的位置,這點恩情我不會忘記。因此在我看來,羅伯斯庇爾并非只是一個只知流血的暴君。”

        “雖然富歇和巴拉斯他們合伙推翻了羅伯斯庇爾……”隨后,拿破侖壓低了聲音,冷俊蒼白的面孔在黑暗中又開始顯得頗為陰翳,“但是誰能保證,羅伯斯庇爾死后,他們自己就是安全的?”

        不需要思考,伊童幾乎瞬間就領會了拿破侖的意思。

        這句話富歇也曾對她說過,就在羅伯斯庇爾被斬首之后的那個晚上。

        那晚,羅伯斯庇爾被斬首后,伊童就跟隨父親卡佩公爵回到了宅邸。還未來得及換下身上的衣服,就又匆匆來到了卡佩公爵位于二樓的書房。

        原先這間書房是不向外人開放的,就連伊童和瑪格達夫人也很少被允許進入。但那天書房門竟然毫不避諱的大敞,而傳言中的約瑟夫·富歇就坐在書房的沙發上。

        富歇很瘦,看上去似乎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紅色的頭發被梳理的一絲不茍,灰色的眼睛嵌在深邃的眼窩中,流露出冰冷的無機質的光。整個人看上去雖然瘦弱,但很有涵養。

        “富歇先生。”伊童頭腦一熱,對著富歇問好時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說完這句話之后,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先生這個詞只存在于革命之前,伊童這句話毫無疑問暴露了烙印在生活中的貴族秉性。

        “看得出來,您女兒的貴族氣息鐫刻在生活的一言一行之中,”聽到陌生的聲響,富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來到卡佩公爵面前,同他握了握手,“羅伯斯庇爾已死,您應該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卡佩公爵的表情冷漠:“抱歉,請恕我直言,誰能保證一個繼任者不會是另一個羅伯斯庇爾呢?”

        “但是我幫不了您太多,”松開交握住的手,富歇的嗓音緩慢而冰冷,“先說說您的價碼吧。”

        “我只需要我的家人活著。”卡佩公爵直接了當,絲毫不拖泥帶水,“這個愿望您應該不會拒絕吧。”

        富歇忽然勾唇,淡淡的笑了笑:“今日羅伯斯庇爾和他的同黨之死不會是結束。另外還會有些人被送上斷頭臺,或許下一個就是我也未可知。”

        “不過,”富歇話鋒一轉,“我可以引薦您與塔列昂或是巴拉斯認識。”

        卡佩公爵面色凝重,“不過他們的秉性我們都很清楚,您也不想與他們有所糾葛不是嗎?”

        富歇沉默下來,凝視卡佩公爵看了許久,最后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答應,在我還有一席之地時,盡力保證卡佩家族的安全。但如果我失勢了,也請原諒我的愛莫能助。”

        “謝謝您,富歇先生。”卡佩公爵深知此時情況危急,也就未曾再強求富歇承諾更多,但眼中落寞和擔憂仍然沒有為此消散半分。

        回憶到此為止,借由富歇的話,伊童覺察出拿破侖的意有所指,不由更深的蹙起了眉:“所以,你并不指望依靠富歇來再次博得在市政廳眾議員面前露臉的機會,是么?”

        “你猜對了一半,”拿破侖并未否認伊童的猜測,但也未曾顯示出認可,“我仍需要他們的助力,才有機會擺脫先前的挫折所帶來的污點。”

        伊童屏息凝神,良久過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最后一點消息和盤托出:“巴拉斯不久后將升任軍警總司令。”

        拿破侖一言不發的望著伊童,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羅伯斯庇爾的墳墓修筑在巴黎登費爾-羅施羅廣場左側拐角處的地下墓區。這里安葬著將近六百萬巴黎市民,其中不乏名人。恐怕羅伯斯庇爾自己也不會想到,他死后會和自己的政敵丹東埋葬在同一塊墓地。

        沿著一百三十級臺階蜿蜒而下,可以看到在地下墓區狹窄的甬道兩側由尸骨堆疊而成的厚墻。它們被碼放得整整齊齊,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最深處。

        伊童手拿著一束捧花,站在羅伯斯庇爾的墓碑前。而重新換上軍官制服的拿破侖站在她右側稍后的位置,將嶄新的三角軍帽規整的握在手中。

        “逝者已逝,”目視著伊童將百合花放到墓碑前,拿破侖沉靜的聲音在空闊的地下墓區里響起,“而生活仍然要繼續。”

        伊童彎下腰整理好略顯雜亂的花瓣,而后抬眼看向拿破侖,答非所問道:“法蘭西的子民天生幽默,我們來看看他們給羅伯斯庇爾的墓志銘——‘我,羅伯斯庇爾,長眠于此,過往的行人啊,不要為我哀傷,如果我活著,你們誰也活不了’。”

        拿破侖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確實如此。”

        “你現在境遇如何?”伊童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問,“你找到巴拉斯了么?”

        “或許我該慶幸,之前我就已經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引起了他的注意。”拿破侖的語氣不咸不淡,但仍能聽出幾分譏嘲,“托巴拉斯的福,我現在從炮兵變成了步兵。”

        伊童默然。

        對于之前曾是炮兵的拿破侖來說,雖然他現在的軍銜沒有改變,但是被指派到了步兵去其實也與降職無二。而且他在熱亞那時所有的工作都被移交到了其他人手里,這也意味著拿破侖現在必須重頭再來。

        拿破侖已經二十五歲了,他不能再漫無目的地等待下去。拿破侖的弟弟呂西安已經長大,并已經表現出身上所具有的非凡的才華。

        與沉默寡言且孤傲自負的兄長相比,呂西安熱情機敏,富有才華,年紀輕輕就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拿破侖必須得承認,在人際關系方面,他確實及不上呂西安。而這也意味著在相同的前提下,呂西安獲得升遷的幾率遠比拿破侖大得多。

        “別灰心,市政廳里有不少人都在盯著你,想把你拖下水,”伊童望著他,“不管如何,至少現在巴拉斯是你的保障。”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拿破侖反駁的話才說出一半就在伊童懷疑的目光中戛然而止,“但……”

        “但你現在還沒有多少親信,在議會里沒辦法立足,”伊童順口接過拿破侖的話頭,說完后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你就不能稍微謙虛一些么,波拿巴將軍?”

        伊童的口吻帶了點開玩笑的意思,但拿破侖并沒有如同以前那樣,牽動臉上的肌肉露出一個怪異而僵硬的微笑,反倒很認真地詢問伊童:“我有嗎?”

        此時拿破侖表現出的遲疑,顯示出一種與他身上冷淡氣質截然不同的反差萌。伊童臉上忍不住出現了點兒笑意。

        一陣可疑的沉默過后,拿破侖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剛才提出了一個幼稚且可笑的問題。

        多年來培養出的良好軍事素養,讓他繃緊的唇線自始自終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但蒼白的肌膚上所顯露出的不正常的紅暈,則把拿破侖的心情暴露得徹徹底底。

        “抱歉,我失禮了。”

        拿破侖從牙縫里艱難擠出幾個音節,欲言又止的樣子又一次引來了伊童忍俊不禁的微笑。

        為了不讓拿破侖覺得尷尬,她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顯得很嚴肅。但是伊童的臉還是帶了點稚氣,看上去非但不嚴肅,反而還有些可愛。

        拿破侖無由來的緊張感頓時消散了不少,同時不動聲色地將三角軍帽戴回了自己的頭上,以掩飾他神色難辨的雙眸。

        “我也是時候該回去了,”伊童提起裙裾走向不遠處的臺階,“咱們改日再見。”

        拿破侖挑了挑眉,銳利的灰藍眼睛因笑容而眼尾下壓,終于不再顯得那么咄咄逼人了:“我送你出去吧。”

        面對滿墻高高堆積起來的尸骸,伊童沒有反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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