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冰之訊息
宛凝雪懶洋洋側(cè)臥在美人靠上,把受傷的右肩讓了出來。琉芯在一旁幫她捏捏腿,紅雨則是在一旁立著。
逝光這小伺如今倒是端的規(guī)矩,站在她身前,清秀的小臉?biāo)悴簧铣錾瑓s也喜人。和他的主子一樣,洗盡鉛華后,一身粗布衣裳卻有別樣的美麗。他的一雙眼睛哭的紅腫,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宛凝雪心中一頓,莫不是尤念冰出了什么事吧?心頭微微有些苦澀,宛凝雪卻不明白,為什么她會擔(dān)心尤念冰。就好像有一個人不停地在她腦中重復(fù),她很擔(dān)心他,她很擔(dān)心他。但那個人又好像根本不存在,宛凝雪糊涂了。
“有什么事?”宛凝雪努力做到溫和的開口,不嚇到面前這個有些柔弱的小少年。
“皇上!”逝光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眼淚也啪嗒啪嗒的掉了一地,他一邊抽噎,一邊在宛凝雪那被這哭聲攪得心煩意亂的注視中說道,“皇上,求求你……你放過少爺吧!他從小就被人冷落……只有小姐一個人對他好……少爺也是身不由己啊!少爺他……少爺他其實很可憐的,你要罰,就罰逝光一個好不好?……這樣,是要了少爺?shù)拿。 ?
宛凝雪不明白,什么叫“要了尤念冰的命”。她明明沒有下令要對尤念冰如何,只是把他送到浣衣局反省一下,自從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她也同情尤念冰,不打算報復(fù)他了。如果他愿意,她還可以送他出宮找個好人家嫁了。怎么才幾日,就變成她要殺他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痛著。
逝光沒有看到宛凝雪的疑問,自顧自的抽噎下去:“皇上,就算你想要殺了少爺,也不必這樣做啊!……如今這一月的天氣,把少爺推下湖水去,少爺那單薄的身子怎么能承受的住……”
宛凝雪大概聽出了眉目,可能是尤念冰在浣衣局受了欺負(fù),被人推下水里去了。也是,一個失寵的貴君,怎么會有好日子過呢?此事是她考慮不周,也不知道尤念冰如今到底怎么樣了……宛凝雪更加擔(dān)憂。
“皇上,就算你不喜歡少爺……就算你要少爺償命……就算少爺要被小姐牽連……可是皇上,少爺腹中是您的骨肉啊,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怎么可以……”
“嘩啦——”
宛凝雪立刻坐了起來,驚極怒極的她幾乎拍散了一張美人靠,美人靠上盛水果的玉碗自然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宛凝雪抓住了那幾個關(guān)鍵的字,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和形象,她猛地扣緊了逝光的肩膀,她一字一頓的重復(fù):“尤念冰腹、中、有、我、的、骨、肉?”她連“朕”字都忘記用了?
逝光被宛凝雪的雙手捏的肩膀生疼,卻還以為宛凝雪是懷疑孩子不是她的,于是咬著下唇堅持道:“皇上不信么?雖然少爺平時跋扈了一些,但是他的身子卻是忠于皇上的……都三個月大的小娃娃了,難道皇上就如此忍心?”
怔怔的松開了逝光,宛凝雪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這“宛凝雪”走前不久送她的禮物也太大了吧?她站起身,對被她的舉動和逝光的言論嚇呆了紅雨吩咐:“更衣,備輦,朕要去浣衣局……逝光,可有太醫(yī)看了你家少爺?孩子可有大礙?大人呢?”
她不明白,心中的那份狂喜和悲哀是從哪里來的,她不明白她為什么這般緊張,她的心好亂。她突然覺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了,是誰在影響她?昔日的宛凝雪嗎?或者說,“宛凝雪”并不是那么傻,她只是真的喜歡尤念冰?可是“宛凝雪”不應(yīng)該喜歡師兄么?她有些頭痛……就好像靈魂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受了宛凝雪殘留的執(zhí)念的影響,另一半?yún)s冷靜的看著這些。
“回皇上,少爺如今還昏迷不醒。以少爺如今的身份,奴才哪里敢傳太醫(yī)……”逝光小臉慘白,不明白宛凝雪在想什么。
“荒唐!”受影響的一半似乎占了上風(fēng),宛凝雪在琉芯的服侍下套上了一件深色外衫,除了臉色蒼白外看不出什么問題。她疾步向外走,一邊走一邊道:“讓霍療去看看,哪有生病不看太醫(yī)的?罷了,朕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孩子有三個月了?為何前日太醫(yī)沒瞧出來?不對,那日你家少爺根本沒有讓太醫(yī)檢查……難道你家少爺早就知道,就如此不想要朕的孩子。”
宛凝雪覺得自己氣的快要冒煙了,可她為什么要生氣呢?
“不是的,皇上,如果少爺不愛您,他也不會做那些違背良心的事情的……”逝光低聲道,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話沒有什么可信度。他家少爺以前只知道尤大元帥,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的姐姐,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尤麗,就算是勾引皇上、懷了皇上的骨肉,也是如此。他心虛了,卻又怕宛凝雪看出他心虛,卻又希望宛凝雪去看看脆弱的少爺,他很矛盾……
宛凝雪腳步忽然停下,身子也踉蹌了一下。她的腦子里的魔音消失了,只是劃過了一個白衣身影,不是江暮云是誰?她的孩子,竟然不是江暮云的?江暮云以后還可能不會有小寶寶了,她這么做,這么擔(dān)心尤念冰,又對得起他么?
宛凝雪呆住了,木然的走回塌邊坐下,對一臉迷糊的逝光揮了揮手,說道:“朕不去了,朕會派太醫(yī)去看看的,你告訴尤念冰,讓他乖乖養(yǎng)病。”
“皇上……”逝光還想說些什么,宛凝雪卻意興闌珊的揮揮手,示意琉芯帶他離開了。
宛凝雪屏退了紅雨,將頭埋入雙膝之間,陷入了沉思。今天的情況,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她說的再高尚,也還是不不忍心對江暮云放手的吧?她果然很冷血,一個為她懷胎,或者說是為“宛凝雪“懷胎的男子,竟然都比不上一個對她言辭冷淡、不理不睬的人,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她最崇尚的愛情,最渴望的忠貞,似乎都不再存在了。
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寂寞的發(fā)呆,好似窗外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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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光從御書房里出來,眼圈兒卻又紅了。看皇上那個樣子,是不想搭理少爺了,說是會派來太醫(yī),要少爺好好養(yǎng)病,估計也只是敷衍吧!可少爺如今的樣子,如果沒有個醫(yī)生瞧瞧,肯定是活不久了。他該怎么辦呢?大小姐也入獄了,如今整個皇宮,卻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他和少爺又怎么能活下去?換做以前,別說是一個小小女官了,就是一品大員,也決計不敢把少爺推到水里去。
人人都說最無情是帝皇家,就連親生骨肉,都可以舍棄呢!逝光好想哭,誰能幫幫他呢?
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曾是江湖俠士,定然不會棄弱小于不顧,他又是皇帝真心愛的人,一定可以勸說皇帝來看看少爺。
只是他們曾經(jīng)那般對他,他還會幫他們嗎?
逝光緊了緊雙拳,不管他們?nèi)绾涡呷枳约海呐率且约簝斆惨壬贍敗?
他轉(zhuǎn)了個方向,向著鳳鳴殿走去。
話說鳳鳴殿里,依舊是那副冷清僻靜的樣子。
那個白衣的人,也是一副病容。本來他的身子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卻因為丞相的尸身而情緒波動劇烈,又一次受了涼,這傷寒又一次壓倒了那人,讓他窩在床上發(fā)著低燒。
元珞抱起銅盆,打算出去換一盆冰水來,同時不由得嘆氣,想當(dāng)年他家主子剛剛進入太女府,那身材多么“健碩”啊!現(xiàn)下看來,就剩皮包骨頭了——雖然這很符合當(dāng)下對男子柔弱的審美觀,但是不健康啊!
這都是丞相一死惹出的。
想到丞相,元珞更是只能夠嘆息了。他家主子真是一個癡情的男子!皇帝對他多好啊,什么都依著他,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請也要瞞著他,不讓他操心。知道他家主子病了,那上等的藥材一籮筐一籮筐的運來,據(jù)說最近還在打著凌蘭的主意,想要治療他家主子的不孕不育。
多么好的人啊!莫說是皇帝,尋常女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可是他家主子呢?絲毫不領(lǐng)情,就連半夢半醒之間,呢喃的也是“秋兒”二字。其中原委,不足為外人道也。
當(dāng)然,即便是這樣,元珞對于他家主子的態(tài)度,也只能是心疼心疼再心疼。畢竟是皇帝殺了丞相,這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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