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觸景
小鄭氏氣苦,咬碎銀牙,折斷指甲,見不得安如蕓往她跟前杵!
安如蕓難道想往火藥桶子邊上湊?可這是她老娘,她不得不湊,不是嗎?問安、吃膳日日都要湊。
小鄭氏翹根手指戳她額角:“你說你!那日東奔西跑!就你碰不見岑夫人,教安如鶯去搶著帶路!為何我的機(jī)敏,你學(xué)不著三分!”
安如蕓自天寧寺與鐘七郎一別,又幾日沒見,正沒精神著。這又被自己老娘戳額角。
“娘!那岑公子我看也沒甚么!鐘家七郎就很好!”
“好?好甚么好?空有一張臉兒!”
“娘,空有一張臉兒便很好!
“你說甚么?!”
“娘,世上多少人能空有一張臉兒?許多人連空有一張臉的本事都無!”
“你!”
小鄭氏聽這歪理,面皮抖動(dòng),臉上細(xì)粉簌簌。這幾日沒睡好,面色泛黃,眼下烏青,她粉敷得厚些。
安如蕓眼見不好,忙腆著臉黏上去道,“娘,你管家勞累,我也想來幫幫你。”
從前讓她學(xué),她跟上刑場一樣,如今開始乖巧起來?小鄭氏沒好氣:“別在我面前賣乖弄巧。做事有頭沒尾的!”
“娘,我說真的。我看思珍姐姐甚么都會(huì),甚么都懂。我同她一比,可真沒用。”
小鄭氏氣消了些,她也確實(shí)有些忙。
大鄭氏過來,姐妹二人有些賬目往來要核。祁尚儒離了河南,那邊有一部分生意要轉(zhuǎn)進(jìn)京城,又有許多鋪面要賃。更有那來銀子快的路子不得已白白撒手,教旁人哄搶。小鄭氏也入了股,看著那些真金白銀流走,肉疼不已。
安慶林入京任職,祁尚儒已是應(yīng)下,只不知是哪部哪個(gè)職位。不出意外,最晚明春即要進(jìn)京,為此她亦有一大堆事兒要辦。自家女兒能在此時(shí)學(xué)著些,搭把手,于她于己,都是極好之事。
她又有幾分狐疑,道:“你思珍姐姐從前也是甚么都懂,不見你能想通?”
安如蕓總聽自己母親說自己不如她聰明。難不成她真的是棒槌?她沒那大智慧,總有些小聰明。
那日千佛山后,與鐘七郎親親我我,兩人摟一起說話。鐘七郎道他會(huì)努力當(dāng)差,升官發(fā)財(cái)迎娶她。
她知他當(dāng)?shù)氖强嗖,等他升官發(fā)財(cái)要到猴年馬月。她家中不缺銀錢,她娘就帶著大筆銀子嫁給她父親。
她也要帶著大筆銀子嫁給七郎,同她娘一般經(jīng)營好鋪面,教他們二人婚后無憂。到時(shí)候,她與七郎難道會(huì)連婚房都無,丫鬟婆子的例銀都發(fā)不下去?
她掩飾道:“從前思珍姐姐從未同我說過那許多貼心話兒。近來她常常勸我,我聽得進(jìn),覺著她說得好生有理。”
小鄭氏放下心來,她的確讓思珍勸了自家女兒許多回。不論多不甘,作為安家主母,她還要安排許多事。自家姐姐不日便要回京,還有寧源湖一趟要成行。
安慶林得此乘龍快婿,高興得仿佛真能乘了龍騰云駕霧一回。他邀了他的好親家岑廣安一道,與祁尚儒等人共行。
云舟原便諾言,要帶著如鶯游寧源。千佛山已去,自然少不得寧源湖。眾少年人齊聚一堂。
小鄭氏受了云舟的禮。她胸悶氣短,擠出笑臉:“岑公子不必多禮。鶯姐兒,你還未見過祁二公子吧,過來見個(gè)禮!
如鶯今日要隨眾人游湖,虞氏是不去的。她用罷早膳過來,見云舟已在。二人眼下已換了庚帖,再見他時(shí),難免再添一分親近。她聽小鄭氏之言,朝那祁二公子看去。
這人她確實(shí)不曾見過。她禮道:“祁二公子”。
祁世駱?biāo)闶堑诙匾娺@位安家小姐。第一回是馬車上那一瞥。
他回禮:“安大小姐!
想想又覺怪異,道,“若安大小姐不嫌棄,便喚我一聲二表哥吧。我與云舟亦是多年同窗,你不必拘禮!
這人也是那京城英國公家的,倒是沒甚么公府公子哥的架子。還和云舟哥哥是同窗。她自然不能拂了他顏面,但也不想同他那般親近,便道,“祁二表哥!
祁世駱打趣道,“云舟,我也沾了大表妹的光,這下,你也要喊我一聲二表哥了?”
云舟亦笑起來。
祁思珍瞟了自家大哥一眼,甚么大表妹,她算你哪門子的表妹!這樣愛亂認(rèn)親戚!
她已知安岑兩家議親,互換庚帖。這許多日子來,她日思夜想,自嘆她與岑公子緣分匪淺。二人同在京城時(shí)不知彼此,同在河南時(shí)亦是不識(sh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了寧源,終是遇上。
她滿懷情思,兜頭得了一盆冷水。還是個(gè)讓她不喜之人澆下的。
小鄭氏又道:“這位是祁三小姐。你二人先前太傅宴席上,已是見著了!
二人相互見禮。
祁思珍不是安如蕓,甚么都擺臉上。她則剛剛相反。不過大如鶯一月,已是練達(dá)如長了兩歲。
她伸手拉過如鶯,道,“從前來寧源,只有蕓表妹陪我。總是少了些熱鬧。現(xiàn)下好了,有了如鶯表妹。我們?nèi)齻(gè)女孩兒,總也能熱鬧起來!
如鶯還記得先前太傅宴席與車馬中,這位祁三小姐對自己淡淡。眼下忽得又對她熱絡(luò)起來?
小鄭氏又道,“三公子今日怎地還未來?”
祁世駱道,“方才路過三弟院子,他教我們先行。不用等他。他自會(huì)追上來。”
祁世驤出門時(shí),安家馬車早已出發(fā)。他松了韁繩,騎著馬兒,慢悠悠行在寧源街道上。
“叮呤——叮呤——”
他轉(zhuǎn)頭去瞧,一對少年人掀簾而出,撞得門楣幌子上的銀鈴發(fā)出脆響。
“讓你早飯不用!就知饞嘴來吃糕點(diǎn)!”
“嘻嘻,多謝昀州哥哥!”
“莫讓王嬸子知道!”
“我才不會(huì)告訴我娘!”
說罷,那矮胖少女從高瘦少年手中搶了點(diǎn)心,奔得飛快。
祁世驤勒一勒韁繩,甩出一鞭。馬兒縱出,那賣綠頭鴨的小販這回長了記性!見這縱馬之人又來,緊緊抱著兩只綠頭鴨,把鴨子憋得“嘎嘎”叫。
他一人一馬縱出城門。馬兒跑得快,行不多久便追上安家車馬。
“三弟!”
祁世駱遠(yuǎn)遠(yuǎn)瞧見祁世驤,“我還怕你趕不上!”
祁世驤放慢馬速。郊野闊達(dá),綠樹茵草,教人心曠神怡。他與祁世駱并肩而行,“寧源湖我識(shí)得,趕不上到了湖邊再尋你們!
也是,寧源湖雖大,但架不住祁尚儒一行陣仗大。湖邊隨便尋個(gè)商家酒樓問一問,也能問出來。
馬車中,安如蕓正不滿。
“思珍姐姐,你也被狐媚子迷住了?”
“妹妹何出此言?”
“你對安如鶯那般好,怎地比對我還好?”
“我怎地對她比對你好了?”
“你方才拉了她手不放!我都瞧你好幾回,給你使眼色,讓你莫要搭理她。你都瞧不見!”
“她與岑公子議親,岑公子又是哥哥同窗,我自然要給她幾分薄面!
“哦!思珍姐姐也這般瞧人。她要進(jìn)知州家門,姐姐便高看她!這還只換了庚帖,沒有下聘禮,大紅轎子還沒來抬呢!姐姐就給她做臉!誰知往后怎樣呢!我母親說了,狐媚只能成一時(shí)之事!不能長久!就跟她的娘一樣!”
這些話都是小鄭氏氣急了說的,被安如蕓聽了去。祁思珍聽了,伏下的心思又起。她挑著安如蕓,故意問道:
“妹妹說的甚么話。我看如鶯表妹規(guī)矩得很。甚么勾人不勾人的?”
“還不是勾人嗎?那日太傅宴席便勾了岑公子,害得寧源那些夫人各個(gè)瞪著我母親。”
她想到那日宴席,七郎與她一處,兩人如膠似漆,山盟海誓。轉(zhuǎn)眼鐘家夫人就到了府上來相看安如鶯。若不是她機(jī)敏喊破,安如鶯還要與她搶鐘七郎?事后她問她的七郎,七郎道他從未見過安如鶯!那鐘夫人又怎地會(huì)上門?
她忍不住,“她勾了岑公子,許是又看上鐘家七郎,弄得鐘夫人也上門相看。你說她規(guī)矩,她面上規(guī)矩自然是好的!”
她心里酸溜溜,安如鶯以往讀書夫子夸,同窗喜。后來拿捏著“平妻”一事,害她束手束腳,不敢惹她。如今便是做親,也要鬧得她不安生。險(xiǎn)些搶她七郎不說,弄得自己母親鎮(zhèn)日瞧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祁世駱本是護(hù)在自己妹妹馬車邊上,不意聽得一耳朵是非。他摸摸鼻子,朝祁世驤看了看。
祁世驤聽得“如鶯妹妹”、“安如鶯”、“知州公子”。無非是安家與岑家結(jié)親之事。他自來視女子為木頭樁子,安如蕓享受的便是這等待遇,安府另一個(gè)不知名的女兒自然也是。無奈安府東北角那院子中有一個(gè)令他嫌惡生惱的婢子,又有人幾番在他耳邊提及,他竟記也住了“安如鶯”這三個(gè)字。
現(xiàn)下看來安家這從不露面的小姐比起那奸滑寵婢也不遑多讓。
他轉(zhuǎn)頭后瞧,那知州公子緊緊隨在一輛馬車旁,隔著車簾子不時(shí)同車中人說話。只不知是同安家女說,還是與那奸滑寵婢說,那愣頭呆腦,一副未飲先醉的模樣,已然是被勾得五迷三道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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