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早知道”那尖酸刻薄的話語灌滿了金不為的耳朵。

        金不為急得在原地轉圈兒，氣得渾身顫抖。

        “早知道”高興的手舞足蹈，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金秀荷的步子越走越快，距離李金蓮的家越來越近。

        “早知道”的惡言惡語讓金秀荷聽得越來越清楚。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說說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俺清楚！你是一個無賴加潑痞！你別站在這里裝蔥裝蒜了，就是剝了你的皮俺也認的你那賊骨頭！你還有臉站在這里說三道四？右派的老婆怎么了？右派的老婆就不允許活著了？這二、三年了，誰還提那右派不右派的事兒？俺大嫂那右派老婆的名分還不是托了你的福哇？怎么？你忘啦？你還覺得不過癮是嘛？你那肚子里還憋著什么壞主意？有法你就使啊！老鴰村的人誰不知道，你是頭頂上長瘡、腳心兒里流膿——壞透了！可惜，你已經不是村長了，太陽也不光在正晌午！”

        金秀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兒，準備了一肚子的詞兒。

        “嗬嗬，小雞吃瓦渣——滿肚子的詞（瓷）兒。

        “早知道”有把柄在金秀荷手里攥著，他見金秀荷走過來就像泄了氣兒的皮球一樣立刻軟了下來，只敢小聲地嘟囔，隨即就換了一副嘴臉。他皮笑肉不笑、自我解嘲地說，“好男不和女斗、好男不和女斗，你們人多勢眾，你們人多勢眾，咱惹不起躲得起，你們忙你們的，俺走了！”。

        霧色很快就吞噬了“早知道”那猥瑣的身影

        金秀荷見“早知道”灰溜溜地走了，也沒再多說話，更沒有前去追趕。她想，現在不是爭高低的時候，見好就收唄!于是，她把目光轉向了傻生悶氣兒的金不為和掛在門上的破鞋上，“孩子他爹，你還傻站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快把那玩意兒仍得遠遠的，你非得讓咱大嫂知道了生氣不行啊？”

        金不為這才回過神兒來，沖過去，拽下那雙破鞋，飛快的將它扔進了老鴰坑里。

        【13

        霧太大了。

        空氣中汪汪著水滴。

        人們的視線只能穿透三五米。

        一切活動著的物體，瞬間就會在眼前消失。

        好熱鬧的老鴰村人，有的雖然聽見了“早知道”和金不為之間的爭吵，但因弄不清吵架人的具體位置和爭吵的具體內容，又正趕上午飯的時間，所以，都不約而同的放棄了過去看熱鬧的想法。

        李金蓮聽見了院墻外面的爭吵聲，但她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吵架的人員和原因。因為，寡婦門前的是是非非，在她的心靈里留下了無數的傷疤。她知道，那些好事兒的人們為她編排的故事，早夠村里的人們談論半個月的了。眼下，她自感日子朝不保夕，不愿再節外生枝、自尋煩惱了。

        金不為擰開門閂管，挑起水桶，輕手輕腳地走進院子。

        金秀荷從后面跑到前面，開開堂屋的門。

        “吆，是不為兄弟和他嬸子過來了？”正坐在炕沿上發呆的李金蓮聽到了動靜，慌忙迎了出來。

        “別動、別動大嫂，”金不為把水挑子放在地上，“快回到里屋去，千萬別著了涼、凍壞了身子骨。”他掀起水甕的蓋，一桶接一桶的把水倒進水甕里。

        “你出來干什么？別這么長的禮法了她大娘，身子骨要緊啊！對啦，你吃了東西沒有哇？”金秀荷一臉的真誠，把李金蓮攔了回去。

        “吃了，隨便吃了些他嬸子。”李金蓮激動地聽著金秀荷的噓寒問暖，親切地攥住了金秀荷的雙手，仰望著金秀荷眸子里那份真誠，李金蓮感動得熱淚盈眶。

        “別難過了她大娘，昨天是咱爹派金玉把俺拽了回去不假，可是，今天爹卻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不，是咱爹派俺和金玉他爹來關照你的。咱爹的思想通了，什么事情咱也不用怕了。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過去這么多溝溝坎坎，咱不是都熬過來了嗎？今后咱們就綁在一起往前熬吧！”

        “俺不是難過，俺是高興。對，咱們一起往前熬！”

        “這就對了！”

        窗外的霧氣在漫漫地減弱。

        李金蓮對剛剛發生在大門外的事情什么也沒有過問，金秀荷和金不為也都只字沒有說。

        李金蓮的不聞不問，自然的躲過了劉淑紅的陰招。

        躲在角落里的“早知道”，發現劉淑紅報復李金蓮的陰招兒流產了，金昌盛一家人又團結了起來，他想看李金蓮“哈哈笑”的想法落空了。他思來想去，覺得這種結果毫無道理。他鬧不清這是天意，還是不可思議，他垂頭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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