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操辦婚事
說到這里,老海怪又用商量的口氣,問大明白道,“哥,我想把三個孩子的婚事,訂在明年春天,谷雨前后,你看中不中?”
“明年谷雨?”大明白故作驚訝,思量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對老海怪說道,“兄弟,不是哥說你,這個日子,可不太好啊。”
“因為什么?”老海怪瞪著眼睛問。
“你想啊,你這三樁喜事一塊兒辦,女方家來開箱的賓客,每家至少都得有個二三十人,再加上倷家這邊的親戚里道的,少說也是有個三四十人,加起來,沒有四十桌,怕是坐不下來。
”就照三十桌來算吧,一桌少說也得四斤鮮肉吧,合起來,就得一百二十多斤鮮豬肉。一頭生豬,能出多少肉呀?頂多也就是百十來斤,這就得花去二十多塊大洋呢。
"光有豬肉就行了嗎?其它米面菜蔬,合起來,沒有百八十塊大洋,怕也下不來,反正這場喜事辦下來,你得花個一百多塊現(xiàn)大洋。
“再說了,春天又不在時節(jié)上,地里什么也沒有,什么東西又都貴,這你又要格外多花費一筆錢,對不對?”
經(jīng)大明白仔細一算,老海怪心里透了亮,覺得大明白的話有道理,叮著問道,“那照 大哥說,我什么時候給孩子們辦喜事,劃算?”
大明白又裝著思量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照我看,你要是覺得錢不湊手,最好是靠近年根兒,給孩子把喜事辦了。
“為什么說,那會兒辦喜事,最好呢?我是這么看的,一來呢,到了年根兒,家家都要殺豬殺雞,辦置年貨,對不對?
“你把喜事放到年根兒辦,這樣一來,辦置年貨和操辦喜事的東西,就算合到一塊兒了,只是多一點兒少一點兒的事。
”到時候,你把豬殺了,辦喜事要是用不了,剩下的,留著過年吃,這樣,你是不是就不用等過了年,到了春天要辦喜事時,還得再買豬肉?
”再說了,眼面前,家里都儲著蘿卜白菜,足夠你用的,這時候辦喜事,是不是省得春天沒有菜時,再去買?這樣,又能省下一筆錢;
“這二來呢,到了年根兒,家家都殺了年豬,家里的油水大了,又是農(nóng)閑里,不干活兒,人的肚子里,都裝不下東西了,都吃不多少東西,這和春天里不一樣,那會兒,地里的活兒多不說,又正是出力的當口,家家的油水又輕,只要放開肚皮,多少東西吃不下呀?
“到了那會兒,你三場喜事一塊兒辦,東西備辦得多,還行,要是一時錢不湊手,萬一東西備辦得不多,宴席上賓客們把東西都吃得精光,都在那里拿著筷子,把碗盤敲得叮當響,到了那時,你這好面子的親家翁的臉,往哪兒擱呀?”
大明白數(shù)語撥開君子惱,一言驚醒夢中人。別看老海怪平日里,對大明白挺不服氣,聽完這話,卻對大明白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當大明白把話說完,老海怪趕緊又向他拋出一個問題,“大哥說得有道理,可是,先前我把喜事的日子都定下了,已經(jīng)告訴了女方家了,這可咋整?”
大明白聽過,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兄弟,這點事兒,怎么能難得住你呢?”
“可是,那怎么辦?”老海怪瞪著牛眼問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大明白毫不介意地說道,“這男女婚姻的事兒,只要訂了親,姑娘就是咱家的人了,喜事怎么辦,得聽咱來安排,總不能趕車的,讓牲畜說了算吧?”
“話是這么說的,可早先那個日子,畢竟是咱定的,眼面前,沒來由,咱又把日子改了,這讓女方那邊,怎么看咱呀?”老海怪嘆氣道。
“這個簡單,”大明白說道,“你讓媒人,給女方那邊捎個話兒去,就說你又求高人給算過了,說是早先定的喜事的日子,不太吉利;這高人又給你尋了個吉利的日子,就在今年年底兒。具體哪一天,還不是你說了算?”
老海怪聽罷,立時大徹大悟,拍了下腦門子,自責(zé)道,“咳,大哥,你看我這腦子!”
經(jīng)大明白點破迷津,老海怪的心情就輕松了許多,二人的話也多了起來。
一路閑話休提,談笑之間,二人已回到了吳家溝,在村口道了別,老海怪掉頭往家里趕。
這會兒,天將擦黑,一家人正等他回來開飯,飯桌已經(jīng)擺到炕上。
老海怪媳婦見丈夫進家,就起身到灶上收拾飯菜。幾個兒子見媽動彈了,也跟著到外屋去幫著端飯端菜。
老海怪脫下棉襖,扔到堂箱上,轉(zhuǎn)身坐到炕沿,解開靰鞡的綁繩,脫下靰鞡,順手掏出里面的靰鞡草,放進炕頭的席子下面烘干。
一時間,屋里就彌漫開一股濃烈的臭腳氣味。
沒辦法,眼看快五十歲的人了,老海怪還是汗腳,到了冬季,別人幾天才換一次靰鞡草,他卻不行,最多不過兩天,就得更換一次。
一切收拾妥當,老海怪向后挪了幾下屁股,坐到炕頭,準備吃飯。
見二瘸子端過一盤菜來,老海怪干咳了一聲,故意提高了嗓門兒,以便讓正在外屋收拾飯菜的妻子能聽到,對二瘸子說,“那什么,老二呀,爹今兒個,在廟會上,遇到了一個算命先生,那瞎子,可有點神氣兒,算得可靈啦,身邊圍了一大圈人,都求他給算算。
“我當時呢,也過去湊了熱鬧,主要是想讓他給倷哥兒幾個的婚事,給算算。那瞎子給倷哥兒幾個算了算,說倷哥兒幾個的命,都挺好的。不過呢,那瞎子說,就是爹給倷哥兒幾個選定的結(jié)婚的日子,不太好,說是犯了沖克,不吉利!
“那怎么辦呀?”二瘸子聽過,一臉驚疑地問道。
“得改一改,”老海怪一本正經(jīng)地對二瘸子說道,“那瞎子說了,今年的臘月二十六,是個皇道吉日,宜嫁娶。
“聽完瞎子的話,我估摸了一下,今兒個是冬月初九,距臘月二十六,還有一個多月,咱爺兒幾個要是緊忙活忙活,時間還來得及!
“咱這邊倒行,可人家女方家里,怎么辦?”二瘸子問道,“事先咱都把結(jié)婚的日子,告訴人家了,人家都按照那個日子準備了,這呼啦巴變了卦,人家能來得及嗎?”
看一向透精透靈的二瘸子,這會兒卻犯起了糊涂,老海怪臉上露出不悅,嗔斥道,“老二呀,照老規(guī)矩,這姑娘訂了親,就是咱婆家的人了,該多暫嫁娶,該怎么辦喜事,都該由咱婆家說了算,你趕車的,難道還能讓牲畜說了算不成?
“你也不老小了,眼瞅著要成家立業(yè)了,眼面前,這點事兒,你都犯糊涂,將來還怎么支門過日子呀?”
二瘸子經(jīng)爹一通訓(xùn)斥,也有所覺悟,雖說兩眼還有些發(fā)直,嘴上卻不敢再強辯了。
見二瘸子不再說話,老海怪接著又放高了嗓門兒,對二瘸子大聲說道,“你等跟倷媽說一聲,讓倷媽到媒人那里說一聲,就說早先咱訂的日子,不好,不吉利,現(xiàn)如今,咱把日子,改在了臘月二十六,讓女方家里趁早準備準備,別等到時候慌忙急亂的,準備不及,反倒會埋怨咱事先沒告訴他們!
雖說老海怪的主意變得太快,兒子們都吃驚不小,可心里又都在偷著樂,畢竟都是些二十上下的大小伙子,身子骨又都挺強壯,又都剛剛訂了親,哪能不思量些床第之事?
只是整天礙著爹媽的面,焅得像在熱石板上烙著似的,實在憋得難耐不住了。
如今冷丁聽爹說了,要把婚期提前到年根兒底下,又恰好是農(nóng)閑的時節(jié)里,正適合男貪女愛的好纏綿,心里哪會不高興呢?
晚飯時,三個兒子吃得都挺香的。
其實,這會兒心里最得意的,還要算是老海怪媳婦了。
別看老海怪剛才的一堆說辭,能糊弄三個孩子,卻糊弄不住她。
聽了丈夫一通說辭,她心里明鏡兒似的,這些話,大都是大明白按照她的意思,今天勸導(dǎo)了丈夫,才讓丈夫臨時改了主意。
這會兒,老海怪媳婦特有成就感,畢竟能在私下里操縱自己的丈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天她做到了。
老海怪原想在飯桌上,把最近一段時間,家里籌辦喜事的一應(yīng)事務(wù)安排一下,無奈今天在廟會上,站著看了一天戲,只吃了些秕花生,一天沒喝水了,這會口渴得厲害,看見一大碗小米粥端上了桌,他便忘記了給孩子們辦喜事的事,端起一大碗粥,一邊努著嘴,向碗里吹涼,一邊順著碗邊,小心地往嘴里吸粥。
一會兒功夫,一大碗粥就吸進了肚子里;第一碗粥喝完了,他緊接著又要了第二碗。
這會兒,他又拿起一個苞米面餅子,咬了一口,喝一口粥,再咬一口,再喝一口粥,直吃得肚子里七分飽,才放下飯碗,擦著炕席,把屁股挪回炕頭,一邊舔嘴咂舌,拿舌尖把牙縫里的食物擠出,一邊裝了一袋煙。
點著后,抽了幾口,才望了望正在桌邊吃飯的老婆孩子,隨口吩咐道:
“打廟會上回來的道上,我合計了一下,好歹咱家也是吳家溝的大戶人家,這結(jié)婚的事兒,咱可不能辦得含糊了,怎么也得體體面面的,不能讓外人笑話了。
“別看咱在別事上都挺節(jié)省,這件事,卻不行,不能光圖著省錢,該花的地方,一定要花,不能心痛錢。
“錢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用來花的嗎?你不花它,放在那里,它就是一堆破銅爛鐵,更何況咱眼面前,正到了用錢的時節(jié)!
說了這些,老海怪停了停,用拇指把煙袋鍋里凸起的煙葉末,摁了下去,吸了兩口,又開口說道,“待會兒,吃過飯,老二把算盤拿來,幫爹勒一下,把該花的錢,先攏出個總數(shù)!
說完,又看了看老大老三,接著說道,“老大老三,也別閑著,幫爹想想,看爹哪個地方還沒想到,幫爹提個醒兒。”
說話間,二瘸子吃飽飯,拿出算盤,趴在炕沿上,準備算賬。
老海怪見了,一邊思忖著,一邊說道,“倷哥兒仨,都是爹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別看訂親時,花的錢數(shù)不一樣,那是爹做不了主的事,可結(jié)婚這事,爹說了就算,得一視同仁,一分錢都不能差。
“爹早就想好了,老大是長子,新房就安頓在上房的西屋,西屋有炕,現(xiàn)成的,不用再盤了;老二住東廂房;老三住西廂房。
“東西廂房現(xiàn)在都沒有炕,這兩天,我先到張家溝去,買兩鋪炕石板回來,張家溝的炕石板,結(jié)實,耐用,管燒不裂,價格也不貴,一塊大洋一鋪,這就要兩塊大洋;盤炕的土坯,秋天咱都托好了,現(xiàn)在放在場院窩房里,這兩天,老大和老三,瞅空兒給拉回家來。
“東街三豁牙子,盤炕盤得好,到時候找他來幫忙,把炕盤起來。正好三豁牙子,還欠咱家的人情,二十年前,三豁牙子他爹死的時候,出殯時,我去給他爹抬杠了呢,這回咱求他來盤炕,就不用再給他工錢了。
“倷哥兒仨,爹一人給倷置辦一套柜箱:一副立柜,一口堂箱,外加一條春凳。
“會上木匠鋪里的東西太貴,我去看過,一副立柜,要三十一塊大洋,去年我和老二,到普蘭鎮(zhèn)往銀行里存錢時,順便到一家木匠鋪去問了一下,人家一副立柜,才三十塊大洋,尺寸又足;一口堂箱二十二塊;一條春凳八塊大洋。
“其實,兩口家過日子,有一面鏡子,就夠用了,可咱吳家溝,不知誰家,新出巧兒,年輕人結(jié)婚時,偏偏要一下子置辦兩面鏡子,用得著嗎?
“罷了,入鄉(xiāng)隨俗吧,咱也別弄得格路的樣兒,不管怎么著,既然別人家都是兩面,咱也不能比別人家差,要不然,就會招惹村里人笑話,反正現(xiàn)今的西洋鏡,也不貴,五毛錢就能買個像樣兒的,六面鏡子,也就三個小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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