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臣妾自知有罪,然天災可避,人為難測。”宋知挺起身子,一副堅毅的模樣。
“你此話何意?你失職在前,還要怪有人誣陷你?”秋雨桐假裝鎮定,欲用德妃之位威脅宋知。
看著殿前這兩人的對峙,趙以宸想起那日宋知拒了秋雨桐前往華清殿的邀請。
起初他并不想管女人之間的口舌之爭,即使秋雨桐用盈盈一握的細腰在他面前嬌嗔時,他也不為所動。
但他又實在太好奇,這個與黎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不是會像黎思那樣據理力爭,又是不是會像黎思那樣活得熱烈且自由。
事實是趙以宸想錯了,宋知不光沒有黎思的勇敢,甚至穿著與黎思相似的衣裙,妄想勾起他的同情與憐憫。
黎思在趙以宸心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凌駕于他自身的不可褻瀆。
宋知頂著與黎思相似的臉,活得卑微又清冷。
經趙以宸這些日子的調教,宋知褪掉了些卑微,不再只是遇事沉默,有了些敢于抗爭的勇氣。
這對于趙以宸來說遠遠不夠。
她無論怎樣都無法嵌進趙以宸心里的框子,總是希望她能像一點,再像一點。
而宋知和黎思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所成長的環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不論如何都無法成為百分百一樣的人。
于是,在趙以宸終于看清了這點以后,他便有種更加瘋狂的想法。
他想從那清冷的身體里,看到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趙以宸用力地拍起桌案,側面的筆海也隨之一顫,震掉幾根上好的狼毫。
“你們吵得朕實在頭疼,你既說是人為,可有證據?”
“內飾局當夜值班內侍可為臣妾證明。”宋知伏下身子,跪得時間長了些,雙膝也有些發顫。
“帶上來。”趙以宸眼神帶點陰鷙,抬起手掌向秦內侍示意。
在御前行走多年,歷經兩朝皇帝,秦內侍及他的徒弟們手腳自然是快的。
沒過半柱香,那內侍便被架了上來。
“朕可問你,這朝服是何時損的?”
“回陛下,奴、奴不知,只知貴嬪是四更天來的,在里面待了一會。”小內侍哪見過這場面,入宮為奴挨了一刀,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哪里還會想到能惹上這般禍事。
“罷了,司典已經結束,朕再深究這些也是毫無意義。宋貴嬪失職之責難以脫卸,此事由朕親罰,而那值班內侍,看守不當,杖斃。”趙以宸輕描淡寫地說出,殺人仿佛在他眼中就像碾死一只蟲子那么簡單。
這時宋知才明白,自己以前是有多么任性。
被賀蘭灼騙著入宮,對賀蘭灼,對這錦州宮,甚至對那掌管著生殺大權的人都有恨意,更不愿擺出一副虛偽的嘴臉來討好這里的任何一個人。
以至于她都忘了,她朝夕相對的,是皇帝,是處在山頂最巔峰的人。
此刻,她終于妥協了。
她妥協于這桎梏,妥協于這四四方方的天。
聽見趙以宸會親自對宋知加以懲戒,秋雨桐心里的笑意實在忍不住要浮到面上來。為不被趙以宸發覺,她連忙行了禮,離開了天圣殿。
而秋雨桐嘴角發顫的似笑非笑,還是沒有躲過趙以宸的眼睛。
殿外傳來內侍的求饒混雜著刑仗的擊打聲,宋知跪在殿內,與趙以宸沉默著相對。
她始終不敢抬起頭來,她還是無法擁有自己的骨。
宋知擔心一旦擁有了那骨,她便失去了順從,失去了活下來的機會。
月涌日落,殿外終是沒了內侍的慘叫,唯剩一地的污血證明著內侍的存在。
然,這唯一的證明也很快會被洗刷干凈,這錦州宮便再也查無此人。
心理戰是最考驗人心的戰役,無聲的硝煙在周遭散開,宋知的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那穩坐金臺的人,拿起茶盞喝了又放,放了又喝,最終緩緩吐出兩字,“拿鞭。”
羊皮質的鞭被制在玉色如骨的手柄上,手柄與皮鞭渾然天成。制造者定會滿是得意的將其視作此生的巔峰,只因它此刻被握在帝王的手里,去掉其他,單這一件事便足以吹噓數代。
有了皇帝御用的名頭,誰還會在意它能傷人多深呢?
怕是要將其高掛于祠堂宗廟,帶入棺桲也還不夠滿足。
(https://www.dzxsw.cc/book/42633658/3810452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