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瓶水還是被班長放在了講臺上，不過直到下午下課還是沒有人上臺認領。

        臨近放學時班長及幾個男生將軍訓服提前領下來分發，軍訓服是按照身高體重分的，老師建議是在身高基礎上加大五厘米。

        張淮今年沒有精確量過身高，但在武館的時候和量過身高一米七五的蔣濤比過，他矮上一點，所以估摸是一米七，軍訓服取一米七五的尺碼應該足夠。

        軍訓服領到后，一批男生拉幫結派吵吵鬧鬧要去廁所換衣服試試合不合適，班長興致沖沖，路過張淮身邊時還特意招呼一句。

        “你們去吧，我應該不用試。”張淮收拾書包準備回家，軍訓服外邊套著的白色袋子還沒拆，顯然是打算拿在手上帶回去。

        “行，不過如果不合身明天再換的話就會有點麻煩了。”班長只來得及說完這句就被同學拉扯沖向廁所。

        今天上學前奶奶特意跟張淮說讓他帶江書節回家吃飯，理由是慶祝開學，故而張淮還是跟江書節一道回去的。

        高一開學早，其他年級都還沒有來報道，所以校園里走動的只有高一學生。放學時間一到便能望見三三兩兩穿著綠色迷彩軍訓服的學生，綠油油一簇，照班里吐槽的同學的話來說遠就看像一群群移動的草。

        學校離家還是有段距離，兩人走在屋檐下，速度說不上快，若是張淮一個人走，十來分鐘便可到家，可現在多出個江書節。

        張淮是知道江書節體能的，走急走快了回去被眼尖的奶奶發現少不了又要被說一道，他不經意回頭瞥向江書節，從他這角度只能看見江書節埋頭看路認真的側臉，干凈白皙，張淮忽然想到是時候該買輛自行車了。

        回到家，奶奶在廚房做飯，江書節進去幫忙，張淮晚上不用去上晚自習，他先上樓將書包放下，而后進衛生間換衣服。

        軍訓服分三件，短袖上衣，長袖外套以及褲子，外加一根腰帶。

        “奶奶，你幫我看看。”張淮束完腰帶出去，上身被綠藍色短袖包裹著，薄薄的襯衣偏小，勾勒出勁瘦有力的身形，下擺收束于腰身，窄窄腰線圍著圈綿麻皮帶，一米七幾的身量身高腿長，肩背挺拔，有著無限的青春萌發活力。

        他這一走出來，廚房里忙活的兩人瞬時看了過來。

        據奶奶說，張淮生得好，隨了父母的優點，盡往好的長，小時候就生得精致可愛偏向媽媽，年紀增長后愈發向爸爸的模樣靠攏。因著不知怎么養成不愛說笑的性子，常給人清冷俊秀不易接近的感覺。

        “我們小淮長得好，穿上這身衣服頂好的，就像是當兵的！”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的夸獎。

        江書節在一旁看著，嘴角微抿上揚，被奶奶的開心情緒感染。

        張淮走近拉了拉袖口，皺眉說：“這衣服有點小了……”

        奶奶拍干手上面粉，湊上前看，點頭說：“是有點小，學校還可以換嗎？偏小的衣服不怎么好改。”

        “應該還可以的。”索性明天還有時間，張淮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

        “書節，你那套軍訓服快去試試，看合不合身，這里讓小淮幫忙。”奶奶催促江書節，嘴角掛著的笑意還沒減下。

        “嗯。”江書節微微點頭，晃動的發梢稍稍翹起。

        既然軍訓服穿不下，張淮就不打算洗這身衣服了，他跟奶奶打著商量說想先上去洗澡，洗完再下來幫忙。

        奶奶知道張淮有時候過于講究，沒多念叨他，爽快讓他先去洗澡。

        張淮抱著換洗衣物進衛生間沖洗時江書節正研究怎么穿扣上衣肩帶，他遠遠看了眼沒多思索便轉身進了衛生間，此刻身上沒有經過清洗的軍訓服讓他時時充斥著難受不干凈的感覺。

        每天的洗澡是張淮最享受放松的時間，水霧彌漫不大的衛生間，濕氣包裹全身，緊繃的狀態在此時得到放松。

        鏡子上滑過幾道水痕，霧氣布滿鏡面，畫面不是很真切，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形略偏瘦削，不斷滴著水的黑發濕漉凌亂，偶有過長短發掠過眉梢，襯得眉眼有著凌厲鋒銳感，比起白日少了分溫和，白皙清冷，又有著堅韌沉穩的氣質。

        高壓鍋里燉著煮過的雞肉，濃香隨著飛轉的排氣閥漸漸四溢飄出廚房。

        江書節坐在小板凳上伸手由著奶奶縫改，長年的營養不良讓他發育略顯遲緩，比同齡人稍微矮上一點，特別是與張淮站在一起時尤顯瘦小。

        一米六五的軍訓服穿在同齡男生身上可能是剛剛好，在江書節身上則顯得寬大略長。

        奶奶瞧上幾眼覺得改改袖口與腳口還是可以穿的，再說老一輩觀念是寬松點方便行事，索性就讓江書節坐過來她幫著改一下。

        即使跟著張淮東跑西跑跑了一個月，少年的膚色也不見一點變黑，伸出來的手腕細細的，骨節突出，奶奶看著止不住心疼，直說讓他多吃點，吃壯實。

        桂花樹隨風輕輕晃動，江書節乖巧坐在板凳，認真聽奶奶說話，奶奶說吃壯實點好他就跟著點頭，黑發跟著一翹一翹，氣氛一派和諧融洽。

        等張淮擦著頭發出來時就不是這樣，奶奶兇兇說了他幾句，張淮面上點頭手上動作卻依舊粗暴簡單。

        氣得奶奶要不是因為手中的線還沒斷，否則她會直接上手把張淮壓過來讓他老老實實擦頭發。

        明天軍訓，奶奶想留江書節住一宿，吃過飯就早早拿出手機給江書節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江書節背對奶奶低聲說了幾句，那邊態度隨便，江書節很快掛掉電話，回身面對奶奶時靦腆笑著。

        到了晚上，張淮與江書節睡在一起時總會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似乎江書節每次都會等著他一起睡。

        其他人睡覺是什么情況張淮不清楚，但他從江書節的小動作中知道江書節是個沒安全感的人，每次睡覺總會悄悄伸手牽住他的衣角，還以為他不知道。

        黑暗中一只手如期越過被子悄悄伸了過來，摸索到衣角抓住后就不再移動。

        次日凌晨五點半，江書節在鬧鐘鈴響前起身將張淮推醒，兩人對視沒有說話，軍訓時間安排算得上是擾亂了張淮的作息，他的眉眼還在著濃濃倦意，不過還是起身與江書節一同下樓。

        天還沒放亮，客廳桌上就已經擺了一碟溫熱的包子，邊上還有裝好的水壺。

        轉身望見閉合的門，張淮一時都不知是先感嘆老人家好精神還是先琢磨下次如何勸奶奶不用起這么早做早餐。

        軍訓時間緊張，但同他們一樣這個點出門去學校的人不多，六點左右，天泛亮，一條街上的粉店包子鋪剛剛出攤準備，張淮這時候又覺得奶奶有先見之明，要不然他與江書節就得餓著肚子去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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