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喝完牛奶,池小滿就困了。
蔣放明伸手想把她緊緊抱住的那個安撫物小兔子給拿走,哪知道把自己的手臂給搭了進(jìn)去。池小滿一手抱著兔子,一手抱著他的胳膊。
蔣放明沒法,只好小心翼翼把人給抱起來,因?yàn)閾?dān)心她忽然醒過來又哭鬧,動作輕柔無比。
池小滿睡在他的臂彎里,安靜得像一朵柔軟的云,小臉蛋綿軟,閉上眼的樣子特別靜謐。
蔣放明一開始還挺怡然自得,對著雪山女用眼神炫耀,叫雪山女好好品一品池小滿在他的懷里這乖嘟嘟的模樣。
哪知道池小滿做夢,喃喃自語,湊近了聽才聽見,她在喊:“池嶼哥哥。”
雪山女嗤笑一聲,對著蔣放明那張忽然凝固住的得意的面龐,幽幽說了兩個字:“替身。”
蔣放明怒了,又不能發(fā)火,只好把氣往心里憋,那沒用的男人的好勝心涌了出來。
遲早有一天,他要讓池小滿睡覺的時候都喊出他的名字!而不是池嶼承!
見小孩睡得沉了,蔣放明打算把她放下來去辦點(diǎn)事,可哪知道只要他稍微一動作,池小滿就皺眉,神情看起來有點(diǎn)幾分著急和慌亂,大概是不愿意離開他的懷抱。
蔣放明朝著雪山女投以求助的目光,雪山女視而不見,悠悠轉(zhuǎn)過頭去吹了一朵小雪花玩。
得。
沒轍了。
蔣放明干脆拿了件池嶼承整理在行李箱里的小披風(fēng),搭在池小滿的身上,怕她著涼。
他單手抱著池小滿,另外一只手拿著扇子,重新走進(jìn)荒村里。
見他又來,還抱著一個孩子,拿著拐杖的村長傻眼了。
“天、天師奶爸?”
蔣放明面色如常,叫村長猜不透他為何而來,只好一個眼神,叫村子里的其他鬼都把財物全都奉上來。
“你都做鬼了,斂這么多財能用嗎?”
又不能自己燒給自己。
村長搓著手討好地笑著:“小哥,好說,都好說。這些都是過去我存的。”
“你做什么生意,能賺這么多錢。”蔣放明稍稍挪了下位置,不讓風(fēng)吹著池小滿,扇子拿在手上,擋住風(fēng)的方向。
村長低頭哈腰:“小生意,小生意。”
蔣放明桃花眼上挑,眸光中寒意必現(xiàn):“噢?買賣人口,逼人懷孕,又賣人小孩,你這生意做得還真小啊。”
一個小字,被他刻意重了音。
村長慌了,手里的拐杖一下松開,掉在半空中又給自己彈了回來。
“這、小哥、你這個話怎么能這么說呢?”
他臉上的每個皺紋里都寫滿了心虛。
蔣放明冷笑:“活著被抓了還不反省,現(xiàn)在死了還想折磨別人?”
小佳之所以成為鬼,除了她怨念積郁之外,還因?yàn)檫@狗村長叫人做法,讓他這位買來的好媳婦兒死了都還要聽他的話,做他的狗,為他所用。
那村長知道事已至此,暴露無遺,一咬牙,吹了個口哨,召集滿村的鬼魂都來對付這天師。
這有些村子里的人,生的時候愛抱團(tuán),死了一樣。
村長滿目猙獰:“小哥,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我就要讓你喪命于此!”他一聲令下,“小的們,給我上!”
蔣放明抱穩(wěn)手中小女孩,折扇一開,金光乍現(xiàn)。他拋扇于半空,扇懸于眾鬼之前。
他輕呵一聲:“雪山女!”
雪山女自天上而降,下墜時刻,裙擺如同萬千朵綻放的雪蓮。她的腳尖落在扇尖,一個干凈利落的后翻身,那把扇已經(jīng)被她執(zhí)在手中。
蔣放明站在她的身后,一手護(hù)住池小滿,一手朝著正前方抬起,與此同時,雪山女也橫平揮扇而出。
那扇竟然生出千百道金影,飛躍而出,直把一擁而上的眾鬼都割了個干凈。
比村子里割麥子的機(jī)器還利索。
滿地鬼頭,哀嚎遍野。
村長站在原地,雙腿發(fā)抖,明明鬼已經(jīng)沒有了生理反應(yīng),可他卻還是覺得兩腿之間有什么東西流了下來。
害怕,本能地害怕。
他再抬頭看那個抱著小孩的年輕男子,對方也正看著他,眼神似在欣賞獵物垂死前最后的掙扎。
恐怖……!
這人比鬼還恐怖!!
他尖叫著想逃,那最后一把扇影已經(jīng)刺破了他的喉嚨,腦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
蔣放明打了個響指,滿村都燒起鬼火來。
火焰通天,由藍(lán)紫轉(zhuǎn)艷紅,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火海。火中,傳來所有村人的哀嚎求救,無數(shù)雙手想從火里爬出卻只是徒勞。
蔣放明站在原地,默然地看著這一切。
大火之后,暗夜里的荒村依舊如初,仿佛無事發(fā)生,而鬼魂盡數(shù)消失,已然下地獄也。
雪山女看著蔣放明上前把那一堆黃金財物都收進(jìn)乾坤袋的樣子,有幾分不屑:“這種錢你也敢拿?不怕臟了自己的手。”
蔣放明兜著手里的袋子,聽著里面?zhèn)鞒鰜淼狞S金碰撞的聲音,揚(yáng)唇一笑:“錢又哪里有好壞之分?壞的只有人。”
這么一通鬧騰,池小滿居然還沒醒。
她在蔣放明的懷里翻了個身,小臉蛋貼著他的胸口,暖洋洋的,叫蔣放明心里似有熱風(fēng)吹過。
他抱著孩子往車上走,心里琢磨著,要是下次帶小孩出門,得裝點(diǎn)東西在乾坤袋里。
要不去哪里打劫一個嬰兒房?
雪山女飄在他的身側(cè),似無意提起,“剛剛你給小佳看的畫面,是假的吧。”
蔣放明把池小滿那被風(fēng)吹得有點(diǎn)亂的發(fā)絲給捋回去,輕聲說:“真真假假又如何?她苦了一輩子,往生之前吃顆糖,不好嗎?”
雪山女看著他的樣子,倏爾笑了。
“蔣放明。”
“嗯?”
“你好像變溫柔了。”
蔣放明腳下差點(diǎn)打滑,他下意思把池小滿給抱緊,擔(dān)心孩子給摔著了。
他躲開雪山女打趣的眼神,嘴硬地說:“拜托,小爺我一直很善良好嗎?”
雪山女白色的柳眉輕挑,“所以,她的父母到底找她了嗎?”
“找什么找。”蔣放明語氣平淡,“賣了女兒養(yǎng)兒子,以為能憑子富貴,哪知道兒子是個混賬,吃喝嫖賭樣樣都來,一把年紀(jì)了,還為了拿錢,捅死了自己親生父母。”
“你以為她為什么變成鬼還是一副少女模樣?不過是代表著她心中對家庭,對少女時期的自己仍舊懷有期待。”
“叫她知道真相,不過多此一舉罷了。”
雪山女聽后,眉眼里寫滿了厭惡,奉獻(xiàn)出了兩字國罵精髓:“傻逼。”
蔣放明聽笑了,縱然池小滿睡著了,他還是伸手捂著池小滿的耳朵,“我告訴你啊,以后我們靈均閣有小孩了,你在網(wǎng)上跟人吵架學(xué)的那些臟話,可不能再說了。小滿都聽得見。”
雪山女瞟了他一眼,沒忍住,出口打擊他的積極性,“老掌門是最討厭小孩的,你小時候,要不是你爺爺花了重金,又對他有恩情,他才不會收你。”
蔣放明搖頭晃腦:“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急,不急。”
“今天你耗費(fèi)我大半靈力。”雪山女帶著幾分埋怨,“明天白天我就不出現(xiàn)了,我要休息。”
蔣放明:“成。”
雪山女見他這隨口就回答的不靠譜的樣子,出聲威脅他:“你照顧好小滿,她若出事,我一刀捅我自己。”
蔣放明:“??”
她倆關(guān)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回到車上,蔣放明一夜沒睡,在后座抱著池小滿閉目養(yǎng)神。
雪山女坐于車頂,她抬頭看滿天繁星。
縱使過了這么多年,她也想問一句,爹爹,娘親,當(dāng)年你們親手送她赴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是他們的女兒。
看來這世間人不管過了多少年,依舊死性不改。
對于有的人來說,兒女不算什么,面子大于天,偏心大于一切。
早六點(diǎn),池小滿悠悠醒來,她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在蔣放明的懷里。
盯著這位哥哥的臉蛋看了好久,她湊上去,親了一口,跟做賊一樣開心,然后躡手躡腳爬下去,乖乖去荒郊野地解決噓噓問題。
她很乖,早上起來不哭不鬧,安靜聽話,在小孩子里實(shí)屬難得。
池小滿走后,蔣放明緩緩睜開眼,伸手碰了碰被她偷偷吻過的地方,心在發(fā)燙。
池小滿回來的時候,見他醒來,熱情地喊:“哥哥!”
“哥哥你看!出太陽啦!”
她干干癟癟,有點(diǎn)瘦,可是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就像有太陽。
在她的身后,群山之中,日出緩緩升起,霞光萬道都為她做了陪襯。昨夜一片黑暗的荒村,布滿了罪惡痕跡的地方,現(xiàn)在竟然也被照耀著。屋檐上的瓦片、破碎的玻璃,都在發(fā)亮。
以前人愛在玻璃上貼花色紙,一被太陽照耀,就容易透出特別的花紋來。
池小滿高興得不行,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她指著一處小破屋,那屋子都垮了一半,窗戶上的玻璃搖搖欲墜,光照射而來時,空氣中折出一道又一道的彩虹。
“快看呀哥哥!陽光里有彩虹噢!”
她蹦蹦跳跳,特別激動。
蔣放明他明明知道這一聲聲哥哥只是小孩對所有比她大的年輕男生的統(tǒng)稱,可仍舊不受控制心跳停歇了片刻。
他如果能有小滿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在暗處待久了,也偶爾想見見光。
他拿起手機(jī),給池小滿拍了一張照,照片里,她的身后就是光,就是彩虹。
蔣放明放下手機(jī),懶洋洋地開口:“哪兒啊?沒看見呢。”
池小滿一聽這話,蹦過來,非常認(rèn)真地問:“哥哥,你果然眼神不太好使吧?”
蔣放明拿起扇子敲了下這丫頭的小腦袋,“我眼神不好使,我還敢開車?”
“哎呀!”池小滿嘟嘴。
蔣放明躲過池小滿的貓貓拳,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行了,別鬧。”
“走,跟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路人,好蹭個車去鎮(zhèn)上。”
這話說完,池小滿用一聲噗回應(yīng)了他。
池小滿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捂著自己的鼻子:“哥哥,小滿打噗噗了,你也快遮一下鼻鼻吧。”
蔣放明心里那點(diǎn)溫存徹底沒了。
原來彩虹不僅燦爛,還他媽會噗噗呢!
他伸手拉開池小滿的手,壞笑著:“別遮啊,這五谷輪回之氣,你自己也品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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