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闕如
看著這慘烈的一幕,姜沅芷幾乎都感覺到了劇痛,不禁替那少女捏了把冷汗。先不說她滾下來的高度起碼有五米,摔都能摔死人,單說這么一路被蛇鱗刮擦下來,等她落地還不知能不能維持人樣。
容煊第一時間就沖向了她眼看著要落下的地方,然而少女抬手又落下,有什么暗色的東西撞在蛇鱗上,發出一聲脆響。借著這一下力道,她在翻滾半途中轉變了方向,路線一歪,竟避開了蛇背,往凝翠的腹部去了。
雖然蛇腹部也有鱗片,但是為了方便爬行,腹部的鱗片并沒有背上的那么猙獰,殺傷力也沒有從背上滾下來大。姜沅芷松了半口氣——就少女現在傷痕累累的情況,就算是相對而言柔軟的蛇腹部都會造成二次傷害,想到這里,剩下半口氣怎么也松不掉。
少女貼著蛇腹往下滾,忽然又伸手攀住了一塊蛇鱗止住了下落趨勢,生生吊在半空中,姜沅芷眼尖地看見那片蛇鱗幾乎是立刻被染紅了,而少女另一只手中銀光一閃,狠狠刺下去。
她握著武器單手一擰,傷口被絞開擴大,蛇血噴涌而出,這才松手,一腳踹在蛇身上,從空中摔了下來。
先是叮當一聲,仿佛有金屬制品落地相撞。
少女隨后落下,容煊最后總算趕到,起碼做了個人工墊背,根本來不及停下休息,攬過少女就地一滾,避開了凝翠垂死掙扎時掃過的蛇尾。
似乎過了好久,凝翠最后的瘋狂終于結束,趴在地上不動了。
而姜沅芷也總算積了點力氣,趕緊往兩人那邊跑去。
那少女全身上下皮開肉綻,幾乎成了個血人,可她居然仍清醒著,還掙扎著想去撿自己的東西。
姜沅芷沒好氣地按下她,自己去幫她找東西。忍著腥臭推開蛇尸,一眼就看見一把透明的匕首,落在一地血泊中卻沒有染上血跡,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姜沅芷拎起匕首剛要走,眼角又瞥到什么東西,因為顏色和暗紅色的血跡太相似,險些被她忽略。
她豁然轉頭。
那是把黑色的短刀。
——闕如?!
即使在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本命靈器中,闕如都算得上是一個異類。
大部分的雙持武器都是完全相同或者對稱的,闕如卻是一長一短,一黑一白。說是長短雙匕,但長的那把長度已經接近短刀。
短匕無色剔透,輕且薄,以殺人,名曰“闕”;長匕純黑黯淡,重而厚,以傷人,名曰“如”。
自闕如揚名天下,名列兵器譜總榜第十三,奇兵榜第四,長短雙匕流隨之風靡第五洲。然而此后萬年,少有人能憑此登頂。
哦,闕如之主啊。
說真的,卿蘿也見過了,容煊也熟悉了,再見到個長短雙匕流開山祖師,也應該習以為常了對吧?
然而事實上并不能習慣呢。
不過這位名聲可能比卿蘿更大的姑娘如今一身狼狽,不管想說什么都沒有人命重要。姜沅芷和容煊對視一眼,無聲而迅速地分配完了任務。
容煊干脆利落地站起來向蛇尸走去,姜沅芷則低聲問少女:“能站起來嗎?”
少女咬牙點了點頭,硬撐著想起來,卻顯然有些力不從心。姜沅芷看了她三秒,干脆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因為沒有直接接觸,她后背的情況比身前要好得多,為了盡量少碰到傷口,也只能選擇這個姿勢——轉身往水源走去。
到了這個地步,少女也不逞強了,但仍然不肯消停,眨了眨眼就開始說話,聲音清甜。
“你長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都這種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情關注別人好不好看嗎?姜沅芷覺得自己頗有點無言以對,卻還是給了回答。
少女一歪頭,在這種情況下居然笑了出來:“我叫顧汐瀾,這次多謝你們救命之恩啦,要不然我可能得死在這里了!
姜沅芷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不用謝,應該的!
看到你的本命靈器就猜到你是誰了親。
不過即使沒有我們你大概也不會有事吧,說不定我們還打擾了你未來夫君的英雄救美呢。
顧汐瀾此人之所以出名,一是因為她把闕如玩出了花,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流派。二是因為,她和她夫君,是有名的神仙眷侶。
星海美人榜版本眾多,一半把她排在其中,且名次頗為靠前,起碼比卿蘿靠前,另一半則表示“絕不會讓這種徒有其名之輩上榜”,多年來逢顧汐瀾必爆發粉黑大戰,雙方就著她的實力問題互甩小論文,誰都不能說服誰。
前者自不必解釋,后者則覺得她只不過是占了武器特殊以及夫君有名的便宜,本身并不見得有多厲害。
而之所以分歧巨大,是因為顧汐瀾夫妻倆,既不出生世家,又不曾在天諭求學,還沒有參與洲原之戰或者星隕之戰,做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所以無從評判。
這個年代大部分的修真者都出生世家,只有極少數運氣好天賦也好的凡人能夠翻身。一般來講凡人的上位過程是:運氣好得到功法且天賦能夠入門,或者天賦好到沒有功法強行入門,之后才有機會進天諭學宮——這是目前唯一一個不用你賣身也會教你修煉的勢力,也是這個年代凡人唯一的登天之路——畢業后應聘就業,成為某世家外姓長老或者供奉。但也有一部分人在從天諭學宮畢業之后不屑賣身,選擇自己找個山頭隱居,年紀大了再撿個徒弟回來養。顧汐瀾夫妻倆就都屬于被撿回去的徒弟,其中顧汐瀾她未來夫君出身當代劍圣門下,而顧汐瀾……沒人知道。
總之這兩個人年少時各自跟著師父窩在不知道哪個山頭修煉,等到了年紀下山沒多久就遇上了對方,從此結伴同行全第五洲地亂晃,既不投靠哪個勢力,也沒有被牽扯進哪場戰爭,整個第五洲哪里都有他們的傳說,整個星海紀哪件大事都沒有他們的身影。后人一部分贊揚他們真性情不慕名利,一部分批評他們胸無大志暴殄天物——畢竟在星隕之戰別人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們倆還在幫某個平民老太太找走失的貓呢。
不管有沒有意義吧,反正姜沅芷覺得他們倆可能是全星海紀活得最開心的那批人之二。雖然要說后人對他們的評價那確實是不高,一直到了姜沅芷前世那個崇尚追求自我的年代,他們倆的名聲才打了一個翻身仗。
不過說真的,就他們的行事來看,還真不怎么會在意別人的評價。
容煊在離開扶湘前賣光了自己庫存的所有手工藝品和之前剩余的獵物,還把從荒原死鬼身上扒下來的戰利品也賣了小賺了一筆,再加上之前的積蓄和扶湘人們好心送的錢,簡直達到了姜沅芷自穿越以來的存款最高峰,結果隔天這些錢就全部都換成了別的東西塞進姜沅芷的須彌戒里以至于兩人又成了赤貧一族。也虧得他當時防范于未然,須彌戒中外傷藥琳瑯滿目,才沒有導致如今無藥可用。但由于顧汐瀾的情況實在不是一般的慘烈,等到幫著清理干凈處理完她全身上下的傷之后,差不多也耗費了三分之一的藥。
不過之前她滿臉血污看不出來,洗干凈臉之后才發現分明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秀眉杏眼,長長的睫毛微卷,眉眼間還帶著幾分天真與孩子氣,笑起來酒窩深深,漂亮得討人喜歡。
起碼比看著不像好人的容煊和讓人敬而遠之的姜沅芷討人喜歡多了。
難怪別人對她的實力再怎么喋喋不休,卻沒一個人去質疑她的顏值。
等到姜沅芷又把顧汐瀾抱回去的時候,長得不討人喜歡的容·雁過拔毛·煊已經差不多肢解了整條蛇。鱗片、毒牙、毒腺、蛇膽、蛇皮一樣不落,各自擺的整整齊齊,而他本人則氣定神閑地架著火堆烤蛇肉,勢要榨干凝翠最后一滴價值。
姜沅芷忽然覺得有點丟臉。
大部分修真者都能辟谷,其實是可以不吃飯的,雖然可以不吃不等于不可以吃,但是修真者自詡高人一等,幾乎都是看不起耽于口腹之欲的人的。
然而姜沅芷和容煊從來不講究這個,從姜沅芷自己的角度來說,一來畢竟是和普通人混在一起,她要是不吃未免顯得太與眾不同,徒惹人懷疑;二來……很多東西在萬年后都失傳了滅絕了啊!她上輩子想吃都吃不到,有錢都買不到,不趁機吃個夠本感覺這趟穿越就太虧了啊!
而容煊更是從來不會因為他人看法改變自己行為的人,自然該吃吃該喝喝,沒格調得坦坦蕩蕩光明正大,讓人不禁懷疑九歌容家到底是怎么教兒子的。
不過這種事情吧,雖然姜沅芷在容煊面前沒形象不是一天兩天,但在剛認識不太熟的人面前,她還是想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的,可惜她也沒有容煊那種把鬼說成人的口才,難免有點苦惱。
不過姜沅芷一低頭,就看見顧汐瀾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蛇肉看,忽然覺得其實完全沒必要說什么了。
啊對,說起來這姑娘也是出身山野歸于民間的仙門之恥了,大家半斤八兩,誰也不用說誰。
容煊看見她們,指了指旁邊的一堆凝翠剩余價值,問顧汐瀾:“這些你要不要?”
顧汐瀾倒是大方:“要是沒有你們,別說殺蛇了,說不定我連命都保不住。這些你們拿著吧,我不用,蛇肉給我留一點就行!
姜沅芷剛想說什么,容煊已經痛快地點頭了,把蛇肉往架子上一架,直接走過去叫姜沅芷把剩余價值都收起來,仿佛他之前也就是禮節性地隨便問一句。
姜沅芷:“……”人妹子說是這么說,但又不是沒出力,為了這條蛇還傷成這樣了,萬一人家只是客氣一下呢?正常操作不應該互相推讓一下最后雙方各一半嗎?
不過顧汐瀾顯然不是客氣,也沒表現出對這種無恥操作的震驚,反而推了推姜沅芷,笑吟吟問:“你們到哪兒去呀?”
姜沅芷剛好也不想看容煊:“天諭學宮!
“哦——”顧汐瀾眨了眨眼,“我可以一起去嗎?”
姜沅芷手一抖,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壞人姻緣了?還有,這妹子是不是也太好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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