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九 疑似故人
有了蕭野的旁佐,邊城的重建和糧食炭火的輸送就要簡單的多。早在邯城擔憂已久的王太山本也將趕來,卻被九韶嫣安撫制止了,并告訴他看緊商道,準備年貨,今年大家將一起過個熱鬧的年。
一個月后的一日,天還未明,便聽見鐵木由在外打拳的呼喝聲。九韶嫣含糊的哀叫,抱住腦袋在被褥中翻滾,正滾撞在一側的榻木上,痛的長皇女暴躁的揉發坐起身。
吵死了!
她怒氣沖沖的拽拉起窗,“鐵木由——你想死了嗎!”
“啪!”
一團雪精準的砸在長皇女額間,冰涼的感覺驚得她一個寒顫,清醒了不少。她抬眼望出去,雪白連綿,還有細碎的白絮在飛盈漫天。
又下雪了。
可他娘的——誰砸的她?!
鐵木由咧著一口和雪相映的白牙,硬朗的臉上是孩子氣的純粹,他帶著一群小蘿卜頭在院中瘋了一般的亂竄,雪球也跟著飛竄。嬉笑和尖叫聲此起彼伏,滿是孩子的歡快。
九韶嫣漸漸也浮現笑容。
差點忘記了,邊城如今已無戰事。重建新居,城中百姓新劃田地,大有新盛之態。乞幫前日籌辦了大批年貨送到這里,統統置發于百姓。
今年要過個好年。
“少言!”鐵木由興奮的沖她大笑,“快出來,你這家伙太懶了——啊喂!”他還沒說完,已經被一群奮勇跳起的小蘿卜頭們按撲倒進雪堆里。濺起的雪星飛迸,撲了鐵木由滿身滿頭的松雪。他爽朗的哈哈大笑,躺在雪中快意道:“你們這些小壞慫,八個打我一個,可不是男子漢!”
小蘿卜頭們玩得正人來瘋,誰管他說的什么,一堆蜂蛹的雪球劈頭蓋臉砸的鐵木由爬起身滿院的逃。
九韶嫣往后縮了縮,眼疾手快的合上窗,雪球噼啪的砸滾在窗外。
幼稚!長皇女這么想著,卻飛快的穿戴整齊束發完畢沖出房門。
“我也——”開門正撞進墨袍懷中,她輕嘶一聲,覺得額上的包腫的更大了。
“英雄,”長指抬起她的臉,左右抬著觀賞她額上的包,淡聲怎么都透著些戲謔。“這是初雪新妝嗎?”
九韶嫣看見他,頓時彎眸攤開手掌,“很別致吧?吶吶,寒日禮在哪里啊?”
蕭野輕拍在她掌心,順勢握住她,帶著她向外走。“小孩子。”
“是是是,還是野老大卓越穩重。”她老實的跟著他下了階,踩在松雪上一腳一印。
蕭野牽著她,突然將她拽進懷中。
鐵木由的大笑伴隨著雪球飛過她的后腦,九韶嫣炸毛,掙扎著抓起把雪正中他大笑的臉上。
鐵木由涼的直跳,“太過分了!你有老大還還手!”
“不過分,”蕭野狹眸半斂,“因為我也要來。”
“哇……喂喂!你們倆太過分了!”鐵木由被砸的直往后退,大喊著救兵。可是小蘿卜頭們都跟在蕭野身后,哈哈笑的做幫兇。
韶輕的房門正開,他端了杯熱茶,靠在門框上對鐵木由的呼救充耳不聞。
這家伙。
有梟主在還想占便宜?他動了動耳朵,心底暗暗道。真是個遲鈍的家伙。
“韶兄弟早,”另一個房門被推開,阿依布力神清氣爽對他比劃出拳,“今日再來比劃比劃吧。”
韶輕嘴角抽搐一下。
這家伙更是……
“救命救命救命兄弟救命!”鐵木由抱頭大呼的逃來,阿依布力壞意的腿下絆阻,鐵木由沒防備一個撲栽向韶輕。韶輕在躲與不躲中沉思,被撞飛了手中的茶杯。
備好早膳的梵心才跨進院,一杯熱茶險險地擦飛而過,她默默地又退回院外。
偉大而神圣的芙羅神……每一個早晨都要經歷一番雞飛狗跳。
噢,這些精力過剩的家伙。
——*——*——*——
終于用完早膳,蕭野和九韶嫣一起出門上街。他們明日就將回邯城,九韶嫣還惦記著她師父,但走前總要再看一看邊城。
銀雪冬至,最歡悅的恐怕就是小孩子了。成群結隊的小蘿卜頭頂著沖天辮或包子頭,穿著花花綠綠的厚實小襖,歡喜尖叫著奔跑過街頭,活像一個個小團子,頑皮的撞到不少早起的人,不等大人收拾,他們已經竊笑著捂嘴哄跑沒影了。早攤上的包子和餛飩熱氣騰騰,蒸糕的香甜味彌漫的滿街都是。
九韶嫣抱著蕭野才給剝的糖炒栗子,貪嘴被燙的不斷呼氣。一路的百姓都很熱情,老人家們喜歡坐在有日照的地方笑瞇瞇的和他們打招呼。
邊城已經看不出一個月前的狼狽和艱苦,傷口終究會在時間的推移下結疤,直至一天徹底變成淺色的痕跡。
新年會有個好彩頭。
蕭野提著許多吃食,都是沿街百姓送給的小吃點,油紙包裹綁了紅繩掛滿了梟主大人的兩只手。
“還差那么些啊。”九韶嫣踮起腳,給他嘴里塞了顆栗子,“等年過了,就擴大商道的通商范圍,這樣邊城一線都能互通聯系,繁盛之極恐怕玄云城也比不得了。”
蕭野咬著栗子,唇齒間似乎還有她指尖的余香。
九韶嫣又塞給自己一個,“你們北海鯊幫有和我們乞幫商道聯手做生意的意思嗎?”月眸狡黠的望向他,“盈利按三七分如何?”
“想把你乞幫的商道拓展到北海門口可是要代價的。”
“這叫商利共給。秦歡淺想要讓西疆成為他中都的財貨后倉,我可不情愿。你們鯊幫背靠北海,煮鹽是個重頭,只可惜過去商家總占個掌柜錢的便宜,如今和我們乞幫做生意,掌柜商鋪乞幫分文不取。”
“五五分,邯城以北立刻讓秦歡淺的勢力消失干凈。”
“四六分,邯城以北商道讓鯊幫隨意拿取。”
“成交,”蕭野挺眉半挑,“還有什么要求?”
“有是有一個,”九韶嫣咬著栗子皺眉,“倘若日后乞幫和帝都里的老頭子們干起來了,我需要鯊幫從北海暢通無阻的提供糧食。”
“四六分太勉強了。”
“喂……”九韶嫣抬眸看著他,“五五分太欺負我了吧?”
蕭野清俊的眉眼間微和,“四六分可以,少幫主也算在里面了嗎?”
九韶嫣耳根處都騰的燙起來,順手將吃了一半的栗子塞進他嘴里,連帶著那張清冷俊逸的臉一同推開。“本幫主是珍稀貴品。”
“糧食也是。”
“我比它貴!”
“那三七分好了。”
“呦,”她將栗子統統抱到自己懷里,“慢走不送!”
“真的不考慮?”
“沒商量!”
蕭野清冽的氣息就在身后,他垂眸的模樣惹得一路的年輕女子紛紛側目羞澀。他腿長悠哉,偏偏面上平波無瀾。
珍稀貴品。
狹長的眸低斂,漆黑如潭的深眸中不急不緩的計算著自己北海一眾的資財。
煮鹽、煙粟、護稅、夷航、海貨、鐵礦。這六項中任何一項的年收都已經不能再用金珠來計算。可是珍稀貴品……看來他鯊幫還得繼續擴張,掙錢為大。
若是還不夠。
嗤。
那可就沒法了,搶吧。
——*——*——*——
一騎毛驢疾蹄飛奔的沖至到邊城城門下。此時已至三更半夜,雪下的大,此人披蓑都覆了層雪白。他抖了抖肩頭的雪花,露出里邊淡青色考究的外袍,對座下雪白的驢子喃喃道:“你看你看,叫你計較那潭污水,還要一定回客棧洗熱水澡,讓小爺現在快要凍死了。”
驢子呼氣,不滿的叫了幾聲,抖著身大有把他扔下去的意思。
那人哆嗦了一下,哇哇叫的拽住驢耳朵。“胭脂!好歹我們那么多年的情誼……噢……”他跌坐雪中,凍的清秀的臉通紅,不斷地搓手,“西疆真冷啊,還是南域暖和些。好啦好啦,我也不生你的氣了,現下還是進城為妙,不然明早小爺就凍死異鄉了!”
驢子呼哧呼哧著噴鼻息,用腦袋拱在他身后將其推到城門前,催促的叫喚。
他對著城門呆了半響,無不憂傷道:“……胭脂……那個……老爺子他沒教我什么飛檐走壁真氣傳聲,”他欲哭無淚的和驢子大眼瞪小眼,“現在可怎么辦?小爺該怎么進城?”
驢子鄙視的別開頭。
他垂頭喪氣,又倏地亮起眼睛,握拳望天道:“小爺有法子了!”
九韶嫣才躺下,就聽聞城門處轟然一聲巨響,月眸陡然冷冽。
什么聲音?是鎮南軍又回來了嗎?!
她翻身迅速的扶刃推門而出,蕭野已經站在屋檐上眺望城門的方向。
“怎么了?”九韶嫣掠身落在他身側,“是鎮南軍……”她的目光順著蕭野的望向城門。城門還在,卻從城外的方向爆出巨大的聲音。
“是爆竹,”蕭野安撫著幾乎要拔刃的九韶嫣,“我去看,”他皺眉的替她拉緊衣衫,“回房等我。”
“方才沒來得及,現在去穿大氅。不過什么人大半夜的放爆竹?我記得這玩意和火藥一樣的金貴。”
“看了人就知道。”
九韶嫣看著他掠身向城門,不禁握緊了刃。
希望不要是個麻煩。
等到蕭野拎回來一人一驢的時候,九韶嫣正在院中和安撫完驚慌百姓的鐵木由等人沉眉分析城門防御。
被拎住后領的淡青袍小公子在冷冽的寒風中飛了一路的尖叫。
“噢!”他被蕭野扔在院中,和他的同樣叫個不停的驢子叨叨道:“太爽了是不是!可是小爺馬上就要凍死了,太不懂待客之道了,好歹小爺也是一代醫圣!”他念念的抖擻著雪,一抬眼看見梵心,不禁瞬間變臉,淚眼汪汪地撲將過去,“少師姐!小爺可他娘的找到你了!”
阿依布力橫起一腳將他踹飛回雪中,冷哼一聲。
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竟然沒有任何受傷的模樣,只哭喪著臉道:“我們好歹是同門姐弟,師姐你不是吧,這么揍我真的好嗎!可憐我千里迢迢翻山越嶺披荊斬棘來找到你!少言姐!快來給我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吧!”
“砰!”
淡青色再次栽進雪中,這次卻是冷肆眉眼的梟主大人。只見蕭野松了松領口,一副老子手滑的冷冽表情。
呃。
眾人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九韶嫣蹲身在這小子身側,黛眉微蹙。“我同門師兄弟,可沒你這么……特別啊。”
他從雪中扒出腦袋,就要抱來,“師姐——姐——噢!”
蕭野收回手,扶在九韶嫣肩頭。
老子這次手沒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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